小说介绍
同一时刻,夏沉烟也看清了那名男子的脸,她悚然一惊。陆清玄?怎么会是他?小铃铛不是说他重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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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玄原以为陆清玄是清醒了,为了去见夏沉烟。
可待陆玄匆匆赶到将军府时,却并未看到意料之中的身影。
神情悲恸的夏靖躬身一礼:“臣代沉烟多谢陛下敕封!”
陆玄心内焦急,却仍安抚道:“夏卿不必多礼,可有看见阿辞?”
夏靖眼中划过一抹幽深,面上却仍是恭敬地道:“不曾!”
一旁,来为夏沉烟守灵的好友夏英眼眶通红地愤愤道:“他陆清玄做出那种事,如何还有脸来见阿晚?”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那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弟,连忙请罪。
陆玄摆摆手,犹豫再三,还是将陆清玄醒来所言告诉了夏靖。
夏靖露出一丝惊诧,夏英也是神情半信半疑。
这时,前来吊唁的林邺听闻,思索片刻后轻声提醒:“陛下何不去镇国寺看看?”
陆玄倏然醒神。
待一行人匆匆赶到镇国寺,果然看见了站在大殿前的陆清玄。
只见他正神色平静地对住持道:“住持莫要诓我,你转告夏沉烟,若她一日不出来,我便在这殿中等她一日。”3
众人方要上前,便看见住持长叹一口气,递给陆清玄一个盒子。
“王爷,这是骁兰将军临行前寄存在我寺中之物,她说若她平安归来便亲自来取,若她回不来,便交给第一个来这寺中寻她之人。”
陆清玄一脸漠然地接过那盒子,再次扬声强调:“我要见夏沉烟,我有话要问她?”
夏靖等人见状对视一眼,这才信了陆玄的话,却又仍觉得不可思议。
陆清玄不是对夏沉烟厌恶入骨吗?
现在这又是作何?
住持眼含慈悲,声若梵音:“王爷,莫要自欺欺人,你想知道什么,何不打开这盒子看看?”
对峙许久,陆清玄终于眼眸微垂,抬手将那盒子打开。
里面只放了一枚玉佩和两封信。
一份写着吾兄亲启,另一封则是写着吾爱阿辞。
陆清玄在看见那枚玉佩的瞬间,淡漠神情终于起了变化。
皇帝陆玄也是一愣:“这潜龙玉佩,阿辞你不是在澜沧关之战中落于西南密林了吗?怎么会在此?”
夏英凝神观察半晌,失声道:“这玉佩是五年前出现在阿晚手上的,因为看上去是皇家之物,所以我记得,她说是与心上人定情之物。”
“夏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阿晚违抗军令消失一月不知去了何处,再出现时一身伤痕,手上便拿着这东西。”
夏靖眼眶湿润,哑声道:“怎会不记得,那次如何问她都不说,为此生生受了五十军棍,几乎去了半条命。”
他是夏沉烟的哥哥,却也是元帅,军中违令者必罚。
那棍子打在阿晚身上,却痛在他这个哥哥心上。
夏靖摇头自语,看向陆清玄的眼中带上怨怼:“原来竟是为了你!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带她进京,她便不会为了你执念成魔。”
听着他们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陆清玄心中,他紧握着那枚玉佩一脸不可置信。
“五年前,夏沉烟去过西南?”
他不敢再深想,连忙打开夏沉烟给他的那封信。
待看完,陆清玄深沉的眼眸里溢出许多无法辨别的情绪。
良久,他蓦地发出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原来,一切都是错的,全都是错的……”
无数血一样的泪珠从陆清玄颊边流下,他神色是极致的疯狂,又透出几许茫然。
半晌,他又止住笑自言自语,咬牙切齿道:“夏沉烟,既是你在密林救的我,你当初为何不说?为何让苏清荷出现?”
在场都不是蠢人。
随着你一句我一句的拼凑,一个完整的故事终于显现。
那是关于一个少女为了爱恋所有不为人知的心事。
夏沉烟于年少时跟随兄长进京述职对陆清玄一见倾心。
五年前,夏沉烟听闻陆清玄澜沧关之战负伤失踪,违抗军令去西南救下了陆清玄,因为军情紧急可陆清玄又一直不醒,夏沉烟只能将人安置在医馆又匆匆离开,只带走了潜龙玉佩。
不知如何出现的苏清荷冒领了这功劳,带走了昏迷的陆清玄。
夏英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喊:“当时,刚被打完军棍,阿晚又拖着伤体消失许久,最后我们在东岳山找到的她,听说她为了心上人在那万级台阶上整整跪了九遍。”
“伤上加伤,她将养了大半年,再出现见到的却是你与苏清荷浓情蜜意,这一切全都是你蠢,手无缚鸡的苏清荷能将你带出那满是瘴气野兽的死林?”
“还问她怎么不说?这些年你有认真听她说过一句话吗?每次她刚叫出王爷你便如同避灾一般离开,还让她少在你面前碍眼。”
“现在阿晚死了,你如愿了?”夏英为好友心疼至极,不顾陆玄在场,满含怨恨地质问,“陆清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夏靖拳头握紧轮椅,骨节清晰分明地泛出,却仍是理智阻止:“夏英慎言!”
陆清玄像是猛地被这质问惊醒,有些许无措。
纵然陆玄贵为一国之君,到如今这地步,亦是无法为自家弟弟辩驳一句。8
若他是夏靖,只怕会当场宰了陆清玄这混蛋。
夏英抹了把脸,哭着道:“夏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要为他说话吗?”
忠君爱国的思想刻在夏家人的骨血里,再说夏沉烟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夏靖就算再恨陆清玄,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若不是他双腿残疾,出战本该是他的责任。
夏靖垂眸掩去无尽的痛苦。
妹妹,是代他而死。
他苦笑一声:“永安王,你的东西物归原主,阿晚剩下的东西,就交还给我吧!”
陆清玄定定看着手中玉佩,将剩下那封信给了夏靖,随后默不作声往外走去。
陆玄心中隐隐不安,忙唤人道:“跟着他!”
陆清玄在刚看见夏沉烟的尸体时那般反应,没道理此刻在知晓了一切真相还这么平静。
然而寺外,陆清玄漠然至极的声音传来:“再跟着本王者,杀无赦!”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跨马而去。
待众人匆匆赶回去,便见将军府的仆人们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越靠近夏沉烟灵堂,便听见仆人们惊恐的声音:“王爷,快住手,住手啊王爷,小姐一定不愿看见您这样……”
一股浅淡的血腥气从灵堂传出。
陆玄等人奔进去,只见陆清玄跪在夏沉烟棺椁前,手中是一把锋利又精致的匕首。
他神色淡然地将刀划过自己手臂,轻声道:“阿晚,这一刀是为我当初欺骗于你。”
说完又是利落的一刀刺进自己小腹,他闷哼一声,嘴角却含笑:“这一刀,是我无视你三年……”
他浑身满是伤口,一身白色衣衫已经尽数染成血色。
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惊,一时竟忘了阻止。
陆清玄又猛地将刀拔出来,他温柔如情人低喃:“利箭穿心,一定很痛吧?”
“阿晚,别怕,我来陪你!”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下,陆清玄倏地将匕首往自己心口刺去……
许多人都不敢再看,捂住眼尖叫起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那匕首。
陆清玄一愣,抬眸看去,只见夏靖神色平静,掌心中鲜血却不停溢出。
“阿晚都已经去了,算我求你,就别再扰了她灵前清净了!王爷!”
最后王爷二字,他加重了音。
皇帝最宠爱的幼弟自刎于夏沉烟灵前,传出去可不是一场什么感人肺腑的美谈,落在有心之人口中,会抹去阿晚用命换来的一切荣耀。
陆清玄怔怔然放开手,脑子瞬间清醒。
他苦笑一声,眼中水光凌然。
到如今,他竟连用命还她都做不到。
他口中张合几次,最后才哑声道:“大哥,抱歉,我只有最后一个心愿,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与夏沉烟成亲三年,这声大哥竟到此时才唤出口。
两人眼眸对视,夏靖被陆清玄那眼中的死寂惊住。
然纵使陆清玄做这一步,夏靖心头的痛苦与恨意仍消散不去,他别过脸,望向陆玄。
陆玄叹了一口气,恢复帝王威严,冷下脸厉声道:“将永安王带走!”
陆清玄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黯淡,如一个毫无魂魄的木偶。
他抬起手阻止向他走来的人:“我再看她一眼。”
所有人都停住脚步。
陆清玄走到夏沉烟灵柩前,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绘那张其实早已刻在他心里的脸庞。
千年玄冰的冷意萦绕整个灵堂,可身着一身单薄衣衫的他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
陆清玄想触碰她,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又收了回来。
他不能弄脏了她。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
就连最厌恶陆清玄的夏英在这一刻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似乎要将人湮灭的绝望孤寂。
最后,他浓黑瞳仁微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浅淡阴影,一言不发,脚步缓慢地向外走去,那步伐沉重地似用尽了全部力气。
浑身鲜血侵染的他,只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刚走出将军府大门,他便直直倒下去。
那之后,陆清玄生生烧了好几日,各种名贵惊人的珍惜药材如流水一般灌下去却丝毫不见好转。
就连陆玄亦急得心悸上火,休朝数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清玄挺不过来时,陆清玄却在夏沉烟出殡那日奇迹般睁开眼。
夏沉烟下葬这天,盛京城飘起了小雨,可街道上却依旧是站满了神情悲痛的人。
唢呐声声悲凉,大把雪白的冥纸落了满城。
陆清玄站在城楼上看着那盛大的送葬队伍,脸上无悲无喜。
谁都有资格为夏沉烟送葬,唯独他这个曾经的丈夫没有。
直至天色暗下,所有人都散去,他却依然站在那里,如一尊精致的玉雕。
夜已深,他终于转身时,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回到永安王府,一袭清雅的身影看着他泫然欲泣。
苏清荷凄切道:“王爷!”
她依然入了府,却不是侧妃,而是贱妾的身份。
陆清玄看着苏清荷那张脸,漠然的神情露出一丝残忍。
他漫不经心地道:“我本想让你为王妃殉葬……”
苏清荷神色惊惶恐惧,几乎站立不稳。
陆清玄又继续道:“可你骗了本王这么久,又偷了王妃这么多东西,这样似乎太便宜你。”
想着陆清玄以往的情谊,苏清荷强撑着想要再辩驳一番:“王爷,我……”
陆清玄淡淡打断:“王妃受过的苦,你必要百倍千倍偿还,才配得上你这般精心谋划。”
面前的人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陆清玄却看也不看,对着卢风道:“交给你了!”
说完他疲惫至极似的离开。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越王宫,一个烛火通明如白日的大殿内。
几个身披僧袍,法相庄严的僧人口中传出悠远的声音。
“时辰已到,魂归来兮!”
内殿床榻上,一个长相与夏沉烟一模一样的人倏地睁开双眼。
身旁站立的几个婢女惊喜道:“快通知王上,太子,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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