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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可阿九已不知此时置身于何处了。四围周遭都是山桃的味道,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桃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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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阿九想起了外祖母的话。

外祖母曾忧伤地叹息,“你这孩子,与你母亲真像呀,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天大的委屈全都自己受着。我的文君但凡能哭几声,认个错,服个软,就不必闹到这个地步……”

可阿九无法认错服软,也不愿开口求饶。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便等着第一刀划下去。

但那一刀迟迟没有刻进她的皮肉。

微凉陌生的指腹却掠过了她的眼尾,她陡然一凛。

那人好像拭去了她的眼泪。

她蓦地睁眸,见卫轻竹正垂眸定定地望她,面色竟罕见地柔和下来。

他改变主意了吗?

阿九不知道。

“苜蓿是什么?”

此时刀刃相见,他竟问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是一种野草。”

“青团又是什么?”

“是用艾草做的糯米团子。”

那人放下了匕首,身上杀气顿敛,人却还在离她不远处微微俯着。

“听说你要在清明采苜蓿,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打着颤儿,“想给公子包一次苜蓿馅儿的饺子。”

“好吃么?”

“好吃。”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那便去罢。”

阿九还兀自喘着,她想,到底是厨艺救了自己。

赶忙起身整好衣袍,惊惊惶惶地出了书阁,踉踉跄跄便往楼下逃去。

阁中那人好似问了一句,“你便那么怕我?”

帘外雨声潺潺,木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阿九没有听清他的话,因而没有作答。

再紧走几步,脚底虚浮地便愈发厉害,继而眼前一黑,人便直挺挺地往楼梯下栽去。

初时神识还算清明,能听见有脚步声疾来,她不知那人是谁,但身上一轻,那人竟将她拦腰抱起。

很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时人已在听雪台,室内药味很重,嬛玉正进进出出地忙活,见她醒来便端了药汤过来,自顾自在榻旁坐下仔细吹温了,“你这身子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阿九起身接过药碗,歉然道,“有劳姐姐。”

“医官来过,问起你家里人可有什么病,我又不清楚,见你一直昏睡,医官便先走了。”

阿九心绪恍惚,父亲母亲年纪轻轻皆是因病亡故,她原先在楚营身子还算不错,是自辕门摔下后才感觉大不如前。

父亲经年咳嗽,但母亲是什么病,她那时年幼,并不清楚。

嬛玉进进出出地又端来好几碗,在案上排成一排,“喏,都是你的。”

嬛玉给她什么,她便喝下什么。

入口酸苦,没有一样是甜的。

见阿九只是安静饮药,没有说什么话,嬛玉幽幽道,“你知道的,公子好洁。青瓦楼可不是寻常地方,向来不许女子踏入半步。你说,公子召你到底是什么事?”

嬛玉难得如此认真,阿九道,“大表哥送了信来,在公子手里。”

嬛玉追问,“信里写了什么?”

阿九笑笑,“问了几句家常。”

便当大表哥问了几句家常罢。

大概是走不了了,就连大表哥用城池来换,卫轻竹都不肯放人。

阿九不明白到底什么缘故,她既不值得大表哥献城,在卫轻竹心里必也没有什么分量。

她记得自己最值钱的时候还是卫轻竹满天下捉拿她,那时海捕文书上的赏金是五百刀币,没想到如今竟值一城了。

不懂。

一个出身乡野的孤女,竟价值一城。

她的确不懂。

阿九记得倒在阁外时有人曾将她拦腰抱起,那人怀里很暖,臂膀亦是坚实有力。她不禁问道,“姐姐,可是公子送我回来的?”

嬛玉弯腰收拾着药碗,眼神躲躲闪闪地并没有看她,“哦,是穆大人。”

阿九恍然一怔,原来是穆歇。

是了,穆歇是晋国极少数待她不错的人,也只有他了。

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嬛玉问起,“真想回楚国去?”

阿九抬眸打量嬛玉,那人仍旧在拾掇碗盘,头都不曾抬起。

阿九辨不明嬛玉的真意,因而不言只字片语。

嬛玉缓缓抬头,神色肃然,“怎么,你是吃过豹子胆的人,还怕我诓你?”

阿九暗忖,嬛玉最初是怎么来的?她是易水人,最初卫轻竹派她来是行监坐守的,她怎会有这样的好心?如今必也是奉了卫轻竹的命来打探口风罢了。

不过是因大表哥的一封信简,卫轻竹便要在她肩头刺字。若真被嬛玉诓了,卫轻竹还不知怎么罚她。

阿九含笑凝睇,不放过嬛玉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字斟句酌地开口,“姐姐这是说什么话,我是公子的人,怎会想着回楚国呀?”齐聚文学

嬛玉亦是笑了一声,“我只问你一次,你若不要这个机会,我便再不会问你。”

阿九心里一凛,忙正色道,“姐姐到底什么意思,阿九愚笨,怎么听不明白。”

嬛玉讥道,“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会听不明白。你若在兰台,公子便永远看不见我。兰台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她乜斜了阿九一眼,继续说道,“我哪样比你差?凭我的身段样貌,自有办法让公子喜欢。”

嬛玉说的有理,神情亦正经认真,不似作假。

阿九便问,“姐姐想怎样?”

“你若能与楚国通信,可有法子离开兰台?”

阿九心头一跳,“自然。”

嬛玉手中的托盘重重地一放,“我替你送信,你离开兰台,回你的楚国去。”

“姐姐不怕被公子知道?”

“富贵险中求,嬛玉我非要赌一回不可。”

“但若公子要罚,姐姐会怎么办?”

“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了,不必你管。”

嬛玉竟有这样的志向与胆魄,先前阿九竟小瞧了她。若再仔细去揣摩推敲,却也不足为怪。

兰台是如今晋国权力的中心,今日做了公子的姬妾,来日便能做晋王的夫人,尊极贵极,堆金叠玉,自然值得典身卖命拼死一搏。

何况,最初嬛玉便有侍奉卫轻竹的心思。

阿九不知道她与嬛玉算不算朋友,也许楚人本来便不该与晋人谈什么朋友。

她想走,嬛玉也想让她走。

帮衬也好,谋私也好,利用也好,合作也好,先前的恩怨不谈,嫌隙也不谈,因了一个共同的愿望,她与一个晋人走到了一起。

雨一停,便同去西林苑采了苜蓿,也摘了艾蒿。

园中的野草被雨水冲洗得青意盎盎,地面泥泞,把丝履沾满了土黄的泥斑。

提着竹篮到了庖厨,艾草洗净后下锅焯水,其后剁碎出汁,全拌进糯米粉里,最后揉成青色团子放于鼎中蒸熟。

苜蓿洗净剁碎,拌入猪肉,加足了佐料,面皮擀得薄薄的,包出来肚皮又鼓鼓的,馅大皮薄,小巧好看。

待青团蒸熟,饺子煮好,已是小半日过去,并不需多说什么,默契地由嬛玉端着往青瓦楼侍奉。

嬛玉极少有这样的机会在卫轻竹面前露脸,因而特地换上了他赏赐的华袍,簪戴了他赏赐的金钿花。

她知道自己新的人生也许便是从今岁清明开始,因而整个人看起来踌躇满志,走起路来亦是摇曳生姿。

她回来的时候满面春光,“公子夸赞我两次,一次夸我穿得美,一次夸我做的饺子很好吃。”

还释然一笑,“公子到底是喜欢我的,先前总没有机缘,今日我去侍奉,见公子目光缱绻,数次都停留在我身上……”

她也对未来抱有畅想,她眉飞目舞地说,“公子还问我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大约不久便会命人去易水接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嫂来,他们从未到过蓟城,定要被蓟城的滔天富贵迷了眼。”

“他们若来,便给他们置座大宅子和田产,也不枉他们养出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来。”

“他们定然想不到,靠儿子并没什么用,到头来还得是我嬛玉来给他们光耀门庭。”

“将来公子南面称尊,他们的富贵寿考又何止于此!”

嬛玉说起这些的时候神采奕奕,满面红光。

阿九想,她不如嬛玉。

她没有承欢膝下的机会,不能回报顾复之恩。

她六亲无靠,也没有衣锦荣归的机会。

她在晋国就如丧家之犬,孑然无依。

但愿求仁得仁,求义得义。

嬛玉是个守信的人,她依约把阿九的信送了出去。

她求的“仁”原该是唾手可及。

她是土生土长的晋人,又常在前院进出,即便离开兰台府的大门也从来无人阻拦,于她而言送信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事罢。

然而,嬛玉没有求来自己的富贵前程。

信才送出不到半个时辰,她便被抓回来打了个半死。

阿九也是被徐秦亲自捉拿归案的。

徐秦还是一如既往地黑着脸,他手下的人三五下便将阿九捆了。

这些人力道极大,阿九反抗不得,心里明白定是送信的事败露了,但定要装作不知道,先得问个明白不可。

“将军,奴犯什么错了?”

徐秦的声音能掉得下冰渣来,“犯了什么错你自己清楚!”

阿九还想辩白,徐秦已拿起一块破布将她的嘴巴堵得死死的,“有什么话到公子面前分辩!”

她被押着穿过几重门厅,又穿过几重院子,尚未到茶室便一眼望见嬛玉倒吊在青松上,身上的袍子血渍斑斑,人一动不动的,已不知昏死多久了。

阿九心惊胆落,看着嬛玉的惨状已是愕然失色。想叫起嬛玉,口中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被徐秦推搡着跌跌撞撞地进了茶室。

徐秦旦一松手,她便被推倒在席子上,扑通一下摔得肩膀生痛。

“公子,楚贼已带到!”

“无礼。”

那人淡淡抬头,言语清冷。

徐秦闻言垂头拱手,声音也低了下来,“末将知罪。”

“松绑罢。”

那人平静地说话,语气疏离。

徐秦虽不情愿,但到底拿佩刀挑开麻绳,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阿九扒掉身上凌乱的麻绳,急切地跪了下来,“公子快救救嬛玉吧!她看起来很不好……”

那人抬眸,清冷得有些凉薄的眼神仍像初见时那般,听了她的话仿佛十分奇怪,不紧不慢问道,“哦,她怎么了?”

阿九双目泛红,她暗咬着唇,“他们打了嬛玉,她被吊在树上昏死过去,身上很多血……”

那人声音一沉,“我问的是,她做了什么事?”

阿九忐忑不安,只是低着头,嬛玉做了什么事,他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他的命令,谁又敢把嬛玉打成这个模样?

明知故问,不过是逼她自己认错罢了。

她隐约知道自己是不必死的,但嬛玉却有可能会死。

虽一早嬛玉便说了,若受罚是她自己的事,不必阿九来管。

但要离开兰台,便非要有人帮她不可。

阿九轻声开口,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去,“奴求嬛玉帮忙送信,嬛玉并不知道信到底给谁,是奴的错,公子不要怪罪嬛玉,请医官看看她罢!”

那人原是闲闲靠在榻上翻弄着竹简,此时闻言慢条斯理地往前探来,好似饶有兴趣般,“哦,是什么信?”

阿九在他的审视下无处遁逃,声音轻颤,“奴给大表哥写的信。”

“信上写了什么?”

阿九咬牙,“是家书。”

那人便抖开了手中的信简,挑眉道,“一封诉衷肠的家书,认得?”

她抬头望去,原来他方才手中一直把玩的便是她的信简。

她怯怯望他,那人凤眸深处已是薄怒涌动,片刻将信简扔到了她脸上,扬声斥道,“从未听过俘虏还能与人私通书信的!”

阿九脊背一凉,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严重的事。如今岳惜文是楚国公子,她又成日在晋国公子身边,但凡在信里透露出点什么王室机密,对晋国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是细作才能干的事。

她是战俘,不管信里写了什么,这都是细作才能干的事。

尤其不久前她还与楚国探马来往,瓜田李下,怎么说都是说不清的。

再想想,这已经不是什么家书了,是国事,是晋国与楚国之间的事。

阿九将信简紧紧攥在手中,不敢抬头,只是低声回道,“公子恕罪,奴只是想念家人,再不会写了。”

那人轻笑,“写罢,写个够。”

阿九愕然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便见卫轻竹将案上的竹简全都扔来,又扔给了她笔墨。

“笔墨赐你,一字也不许差。”

阿九不敢逆他,忙去捡起羊毫与竹简来,还想再寻个书案。

那人却眼风扫来,冷道,“跪着。”

与嬛玉所受责打相比,这算不得什么责罚。

阿九依言跪正了,央求道,“奴这就写,求公子命人去看看嬛玉罢!”

那人面色凝霜,微眯着眸子不言。

阿九便不敢再求情,执起笔来蘸了墨,俯下身去抄起了信简。

反复写了也不知有多少遍,总有几百遍了罢,一颗脑袋垂着木木沉沉的,腰身与手臂酸了又麻,麻了又酸。

若要直起身来缓上一缓,便见那人神情冷肃,居高临下地睨着。

那人就在案后闲坐饮茶,丝毫没有要她停笔的意思。

果然是要她一次写个够。

阿九不敢偷懒。

但真是写得够够的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约已经很久了罢。

一滴殷红的血滴到了竹简上,发出“吧嗒”的一声响。

继而,两声,三声,四声……

雨打芭蕉般,滴滴打在了青绿的竹简上。

红绿分明,晃了阿九的眸子。

恍然一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

伸手往鼻尖一探,果然温热粘稠,一片腥红。

心头倏然一跳。

她想,完了。

她弄脏了卫轻竹的书简,也即将弄脏他的软席,进而弄脏他的茶室。

他那样好洁的人,必是要把信简的帐与她一同清算。

她几乎料到了马上到来的急风暴雨。

仓皇去寻帕子,帕子却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赶紧抬手掩住鼻子,另一只手忙乱地攥着袍袖去擦拭竹简。

胸口如坠深潭一般闷闷地喘不过气,她能感受到鼻尖的血很快洇透了袖口,不知还要流出多少来。

忽听案后那人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缓缓地抬起头来,猝然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那人正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九颤着声问,“公子有什么吩咐?”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打着冷战。

那人眉心微蹙,命道,“躺下。”

阿九不肯,只是屏声敛气跪坐席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起身几步行至近前,扣住她的后颈便将她平放在地,又拿帕子掩住了她的鼻尖,“不想死便躺好了!”

阿九不想死,她老老实实地躺着,似一尾失了水的鱼般剧烈地喘气。见那人转身推开木纱门便要出去,阿九撑起身子叫道,“公子救救嬛玉罢!”齐聚文学

那人蓦地扭头看她,只是冷声重复命道,“躺下!”

他惯是气势慑人。

那一双凤目里凛冽的目光亦是骇人。

阿九不敢忤逆他,低眉顺眼地躺了下来。

医官很快便奉命赶来,把了脉,也开了药,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斟酌良久,也只说是辕门摔下后脑中的淤血还在,五脏六腑的伤也没有好全,今日大约是受了累因而颅内充血,又压迫到了胸肺的缘故。

只能先止了血,又开了温和调理的药方,之后再慢慢察看。

阿九心里空空落落的,血虽止住了,脑中却千头万绪,纷繁复杂,一时间仿佛想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心猿意马的。

医官一走,茶室便清净下来。

她兀自躺着,嬛玉约莫还在那棵青松上吊着罢。

身旁仍是满满的竹简,凌乱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忽听那人道,“不该生的心思,便死在心里。”

可什么才算“不该生的心思”呢?

她是楚人,想回自己的母国,怎么能算“不该生的心思”呢?

阿九怅然低道,“奴是公子的战俘,奴没有别的心思。”

那人微微笑道,“最好如此。”

她不解,便问,“公子为何只罚嬛玉,却不罚奴?”

那人平道,“你算家书,她是通敌,自然不同。”

也是,楚人通信算是家书,晋人送信便是通敌,已是家国大事了。

阿九从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大概嬛玉也是没有想过的。

她才十六,嬛玉也不过十九,是她们把“仁”与“义”想得过于简单。

因而才不能求仁得仁。

阿九缓缓爬起身来端然跪起,继而低声开口,“嬛玉不知这算通敌,公子放过她罢。再吊下去,她会死的。”

见他淡漠不语,她怃然轻叹,“奴在晋国只有嬛玉一个朋友,再没有别人了。”

阿九不知道她与嬛玉算不算朋友,不管是帮衬、谋私还是利用,但总归身在同一个战壕,便算是“同袍”了。

她在晋国是异类,难得能有人与她作同袍。

卫轻竹淡淡地应了一声,虽没有明言,但大抵是应允了罢。

阿九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心里想,应允了便好。

嬛玉不能死,起码不能因她而死。

上位者要一个人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而卫轻竹饶了她,也恕了嬛玉,那么,他总不算一个太坏的人罢?

或者说,便如她初见卫轻竹时想到的——公子定是个很好的人罢?

那时她暗暗想着,定然是的。

汤药煎得也很快,寺人毕恭毕敬地立在门口禀道,“公子,药煎好了。”

阿九已极是疲累,她接了药来,黑乎乎的一碗,仰头便饮了下去。

又呛又苦,难以下咽。

细细想来,自辕门一摔,每日都是饮不完的药。

她恨极厌极了这具病恹恹的身子,从前也是跟着岳惜文在军中摸滚打爬数年的人,杀起人来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如今困在兰台,饥不欲食,弱不胜衣。

即便要逃,三好两歹的亦是力不从心。

那人又问,“以后还写么?”

他漆黑的眼瞳,如化不开的浓墨。

此时也只是平静地说话,听不出什么情绪。

阿九闻言微微摇头,“不写了。”

不写了,写一回便要了嬛玉半条命。

不写了,写了又如何,照样送不出去。

晋国女子挤破脑袋想进的兰台,对她却是一道永远翻不出去的樊笼。

不写了。

也不想了。

这辈子也回不去楚国了。

她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就老死在兰台罢。

安分守命,束身自好。

她喃喃道,“公子宽心,再也不写了。”

这一辈子那么长,却再也见不到大表哥了罢?

她的大表哥呀。

那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却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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