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转醒,苏诺缓缓睁开双眸,入目的是一片雪一般的白色。
很显然,她被救了起来,现在正身处医院。
刚好来查房的护士见她清醒了过来,一边准备了仪器去检查她的身体,一边指示旁边的实习生:“付太太清醒了,快去通知。”
通知?
通知谁?
医生吗?
苏诺理所当然地觉得就是如此,便没有再多想。
一系列的检查做完之后,护士微笑着看着苏诺,帮她掂好被子,“太太,您现在的身体一切正常,恢复的也很好,你就保持良好的心情等着康复就行了。”
口气很恭敬,苏诺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太太,看得出来,您和付先生的感情真的很好呢。”护士捂着嘴笑,“真是令人羡慕!”
令人羡慕吗?
苏诺一愣,低垂着脑袋,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见她似乎不太想说话,护士也没有理由继续打扰下去,“付太太,那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按下床头铃,我们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转身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病房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苏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思绪滚动。
很明显是因为付钧晏,医院里的人将她安排在了这种单人的豪华病房里。
却总感觉,多了这么一丝的冷清。
转眸。
窗外的天空很蓝,晴空万里无云,偶尔有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飞过,风一吹,树叶就哗哗作响。
想到那个时候在水里,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种慌乱又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也不知道是不是溺水的后遗症,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四周有着源源不断的水流朝她的鼻子耳朵疯狂涌来。
深深叹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倒是……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这样活着,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猛的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又关上,紧接着是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苏诺以为是医生来了,侧头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付钧晏。
他怎么来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时候跳入水中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他,还有那个……吻。
有的时候,她也是真的猜不透,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付钧晏走过去,站定在病床旁,面无表情,淡淡道:“你醒了。”
“嗯。”苏诺瞥开视线,没有看他。
付钧晏冷哼了一声,口气里面带着点点不耐烦,“真是麻烦。”
苏诺的身子一僵。
他这话的意思,是在怪她吗?
明明是他的仇家找上门,连累了她才对!
想到当初上岸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开口说的那番话,一时间,苏诺只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一股小火苗正被燃着,越来越旺。
“对,没有错,我是麻烦,我是累赘。”苏诺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恨恨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干脆让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付钧晏双眸微眯,他记得,那个时候在水中的她,是完全放弃了挣扎,似乎根本不想活下来。
这么想着,隐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不禁升起了几分愤怒。
他的脸色隐隐有几分阴沉,目光锐利,“你就这么想死?”
苏诺抿紧了双唇,没有回答。
她不是想死,只是……找不到什么可以让她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付钧晏的眼神深不见底,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些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几分凝固起来。
突然,他抬起一只手,狠狠掐上苏诺光滑白皙的脖颈,然后猛的一收紧。
没有预料到,苏诺吓了一大跳,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本能地就伸出双手抓住那只手腕,试图扯开。
“呵,”见状付钧晏冷冷一笑,“既然想死,又为什么要挣扎?”
话音落下,他附着在手上的力气渐渐收回,松开。
呼吸到新鲜空气,苏诺大口大口喘着气,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回答。
付钧晏一个俯身,靠近她耳边,声音森冷,“看到了吗?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你就是个恶魔!变态!”苏诺双手护住自己的脖颈,咬牙切齿怒骂道。
天知道,刚刚的一瞬间,又联想到昨天落水的时候,两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是多么的可怕。
说到底,她的确是懦弱的。
“恶魔?变态?”付钧晏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我不介意再恶魔再变态一点!”
说罢,他一把掀开盖在苏诺身上的白色被子,把她整个人给提到了自己面前。
身体骤然一冷,心底隐隐升起丝丝慌乱,苏诺胡乱扭动着身子,不停挣扎,却还是稳稳跪坐在了他面前的床上的这个位置。
她的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像是有所预感一般,“别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
付钧晏冷笑了一声,根本不为所动。
见状,苏诺倒吸了一口凉气,麻利地一个翻身就想要逃跑。
然而她终究不是付钧晏的对手,才刚翻过身子,双手就被他从背后用一只手禁锢住,险些摔倒。
“你……你要干什么?”苏诺的语气染上了点点恐惧,挣扎着想要逃脱手的束缚,“放开我!”
“干什么?”付钧晏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当然是,干,你!”
似乎事情正在朝着一开始完全没有料到的方向发展着,苏诺侧过头,看见付钧晏空出来的那只手就要做的动作,心底慌乱。
略略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你不是想死吗?我偏偏不成全你!”他的声音冰冷至极,双眸中藏满了愤怒,“都打算死了还在乎我放不放过,岂不可笑?”
脑海中想到这个女人在水中丝毫没有求生欲望的虚弱模样,他就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着,竟让他无比痛恨!
死亡,真死了,他努力保留下来的念想算什么?
那一次以后,他唯一珍惜的绝对不能失去。
“那不一样!”苏诺偏头死死瞪着付钧晏,心中委屈却还在坚持,“我死也不会让你在这里羞辱我。”
一股森寒的凉意从背后扑来,苏诺身体轻颤,脸色惨白。
不安、害怕、恐惧,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眸中怒火更盛,冷笑一声就要动手,却发现那女人没有血色的唇边居然流出鲜血。
“该死的!”顺手将人往身前拉,空着的那只手一把钳住她尖尖的下巴。
拇指与食指分别用力,将苏诺紧咬的牙齿狠力掰开,迫使她张嘴。
居然敢咬舌,这女人,真的想死?!
深目涌起无边愤怒,冰与火交织的气息足以将整间病房掀翻,他咬牙切齿却只能死死地擒着她。
那么悲哀的目光,那么浓重的绝望,付钧晏薄唇紧抿成线,心里的灼热一点点退却。
“你不是想让我放过你吗?”他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什么?”苏诺的声音很细,听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为我生一个孩子,我就放你自由!”
“你说话算数?”细若游丝的声音,伴随着嘴角的血色蔓延。
伸手将她唇边刺目的红抹去,付钧晏与之对视,咬牙,“自然!”
在他心中,她不过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吧?
心底腾起某种悲哀,将苦笑掩藏了起来,紧紧闭上了眼睛,染上猩红的唇瓣却吐出令他感到羞辱的字眼,“你等我把身体养好。”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也不觉得疼。
付钧晏眸色几多变化终归于平静,看了看时间,没有多停留,转身便朝外走去。
打开门,他的脚顿了顿。
侧眸,淡淡开口:“好好休息。”
然后,没有再犹豫,出去,关上门。
“付先生,您来了怎么也不让人来通知一声?”见到他出来,不远处听到消息就一直在那里侯着的院长连忙谄媚笑着迎了上来,身旁还跟着苏诺的主治医生。
付钧晏扫了他一眼,“苏诺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主治医生连忙卑躬屈膝地回答道:“太太恢复的很好,一切正常,相信不久就能出院了。”
“嗯。”付钧晏点了点头,朝大门走去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保证好她的安全和健康,否则的话,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懂得。”
语闭,冷冷瞥了二人一眼,威慑力十足。
“一定,一定,您放心。”院长哪里敢有所怠慢,没有理会额头渗出的汗,送他到门口,“付先生,您慢走。”
驱车回到公司,员工已经在会议室里面等着付钧晏来开会了。
他们面面相觑,对于一向很有时间观念的总裁竟然会迟到这件事情感到万分诧异,只是谁都不敢将心底的想法写在脸上。
会议结束之后,等到人都散去,整个厅室里面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付钧晏和身旁的付昀。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付钧晏冷冷开了口,眼神中闪过锐利。
付昀微微躬了躬身子,汇报道,“劫走太太的那个男人,的确和五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嗯。”付钧晏冷哼了一声,“既然查到了,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吧?”
他拿起桌上的易拉罐,狠狠一捏,顿时瓶身凹陷到隐隐现了裂痕,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极其冷酷。
既然敢动他的人,就该知道后果!
“是。”付昀点了点头,犹豫了几分,面露难色,“先生,五年前的那件事和夫人……”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付钧晏神色一凝,冷冷打断,“不该你关心的事情,最好少管。”
“是。”付昀立刻识趣地闭了嘴。
付钧晏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双眸深不见底,并没有在看什么,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
苏诺愣愣躺在床上,下身还是传来几分隐隐疼痛的感觉。
她始终琢磨不透付钧晏,更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的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起身,收拾好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同一家医院的特护病房。
床上正躺着一个中年妇女,紧紧闭着双眸,床头摆放着呼吸机。
是一个植物人。
苏诺忍不住眼眶一红,喃喃道:“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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