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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我定了定神,追上去拦住他。「搬到卧房去吧?书房多冷啊。」他语气淡淡:「不必,我习惯在书房休息。」「那我来帮你收拾东西。」「不必。」…

免费试读

家族落难后,我被迫嫁给了新科探花郎。

婚后三年,我对他很不好,从未圆房,一根手指头也不让他碰。

可我死后,却看见他抱着我的尸身呕血,一夜白了头。

重生回来,我忽然想对他好些。

1

我与顾行渊成亲第二年,他便外放离京,去了燕门平乱。

北方苦寒,他顶着风刀霜剑,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寒夜。

有人从燕门回来,带消息说,顾大人衣着单薄,却不肯要百姓为他做的衣裳,一双手都冻坏了。

丈夫出远门,于情于理,妻子都该给他做寒衣的。

然而,我在屋中漠然盘着佛珠,心中只想:这关我什么事。

是他自己要娶我的。

成亲第一夜,我就告诉过他,我早就心死如灰,不会爱他,不要对我有什么期待。

他心中应该清楚,他就算是死在燕门,我也未必会去给他收尸。

第二日,我睡到午间才起床。

春喜急急忙忙跑进门,喜道:「顾大人来信了!」

我接过来,看也未看,便轻飘飘地丢进了火炉。

春喜一惊:「哎呀,夫人,您怎么给烧了!」

「不用看,我知道那信里写的什么。」

无非就是四个字:【安好,勿念。】

顾行渊外放两年,每月按时给家里来信。

信中内容从没变过,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

不知道他写这做什么。

这个家里,并没有人念着他。

春喜眼瞧着信被烧成灰烬,十分可惜,又不敢再说我,僵持了一会儿,她又转移话题来逗我开心。

「夫人,我听说,顾大人在燕门治理有方,声望极高,百姓都很爱戴他呢,等他回京,说不定就能升官了。」

我怔了怔,轻笑:「升不了的。」

他娶了我这罪臣之女,自断仕途,这辈子也不可能升官了。

但……也不是没有转机。

「您说什么?」春喜有点耳背。

我对她笑笑:「你出去吧,哦,我想吃梨蓉糕,你去街上看看有没有。」

许是太久没对她笑过了,她一时高兴,点点头立马跑了出去。

我将院门关好。

净面,描眉,戴上我最喜欢的一对玉兰簪,从箱底掏出了那瓶藏了许久的鹤顶红。

然后沏上一盏新茶,将鹤顶红悉数倒入,晃匀,寻了个阳光极好的小角落,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将一盏茶饮尽。

手中的一页信纸被揉成了团。

那上面,是我爹娘在宁古塔病死的消息。

我今日,是要去与他们团圆的。

我爹入狱前,便已有了预感,为了保我一命,他决定将我嫁出去,此后,我便不再是薛家女,家族落难,我也能逃过一劫。

他殚精竭虑,只为保住我,可他有没有想过,家破人亡,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鹤顶红发作极快,我痛苦了一阵子,蜷缩在墙角,七窍流血,指甲抓进了泥里。

等春喜回来时,我已经不行了。

希望没有吓到她。

我这样想着,才发现自己正飘在空中,眼看着春喜号啕大哭,急匆匆背着我去找郎中。

没用了,吃了鹤顶红,神仙难救。

我在那个晚上彻底咽了气。

春喜飞鸽传信给了燕门,第四日,顾行渊就回来了。

从燕门到京城,十日的脚程,他日夜不休,换了好几匹马,三日就赶回来了。

他双目猩红,面色憔悴,下了马,便直奔向我。

那时我的棺椁尚未做成,尸身被安放在一张小榻上,好在天寒地冻的,身子还没有腐坏。

顾行渊抱住我,痛苦得浑身发抖,哽咽不成声。

「辞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他额上青筋暴起,几息后,竟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我望着他,十分困惑。

顾行渊,我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为我伤心呢?

我死了,你不再是罪臣之婿,将来官运亨通,青云直上,你该高兴才对。

但顾行渊听不见我说话,他只是抱着我,怎么也不肯撒手。

春喜立在一旁,早已经哭肿了眼睛,咿咿呜呜地说都是她的错,劝顾行渊节哀,别伤了身子。

顾行渊听不见似的,抱着我,狼狈得不成样子,一坐到天明。

春喜再来看他时,吓了一跳。

他头发全白了。

我在这里看了一夜,始终想不明白,顾行渊究竟为何这样伤心。

当初我爹要把我嫁出去,央求许久,京中却无人敢接我这块烫手山芋。就连我的青梅竹马,大理寺少卿沈一谋,都对我避而远之。

心灰意冷之时,顾行渊登门求亲了。

他是新科探花郎,才华横溢,人品贵重,又生了一副好皮囊,当朝宰相要把女儿嫁给他,都被他拒绝了,他转头却要娶我这祸端。

有人问他为何,他说,入京时,我爹曾赠他一碗水解渴,他娶我,是为报这一水之恩。

可是,倘若只是因为一碗水,顾行渊,你为何会在我死后,伤心成这副模样呢?

我坐在顾行渊面前,仔细看他。

还真别说,从前我未曾正眼瞧他,连他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如今细细一瞧,才发现,他的脸生得极好,眉目深邃,清冷俊朗,很对我的口味。

放着这样的美人三年没动过,我确实有些眼瞎了。

只可惜,我已经死了。

一阵风吹过,我的灵体渐渐变得透明。

我想,我这是要走了。

顾行渊的发丝被风吹动,他一动不动地抱着我,目光死寂,好似一具行尸走肉。

我伸手擦了擦顾行渊的脸:「别伤心了,从此以后,没人拖累你了,你升官去吧,我升天去了。」

我随着风飘走,渐渐失去意识。

「夫人,顾大人来信了,夫人您快醒醒啊!」

春喜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疼,我揉了揉脑门,烦躁地睁眼。

「好了春喜,我知道了。」

说完,我忽地一愣,我不是死了吗?

我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双手鲜活,还能感受到炭火的温暖,十分不可思议。

「春喜,我还活着?」

「夫人,您睡蒙啦?哪有人睡个午觉把自个儿睡死的?」春喜睁着圆圆的眼睛使劲看我。

我这才发现,春喜的个子矮了一点,小脸圆乎乎的,比印象中嫩许多。

我抬眸看向四周。

我所在的位置,是茶楼的一扇小窗边,窗外行人如织,来往的女子面上化的,皆是一年前盛行一时的落梅妆。

「春喜,这是哪一年?」

「如今盛宝十年呐,完了,夫人,顾大人才去燕门一年,我就把您照顾成痴呆了,等他回来,我怕是要完……」春喜小嘴一撇,愁眉苦脸的。

我怔忡片刻,猛地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疼痛才让我明白过来,我活了,还回到了一年前。

这是,我爹娘病死的前一年。

脑中某根弦忽地一跳,我突然想起来,我在意识消散之前,眼前莫名其妙飘浮着许多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冤」字。

莫非是在暗示我什么?上天让我重生一回,会不会,是为了让我给爹翻案?

茶楼门口突然热闹起来,我回过神,顺着看过去,陡然撞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原是大理寺少卿,沈一谋。

他看着我,怔愣片刻,身旁的同僚出声揶揄:「沈大人,老情人见面,不打个招呼吗?」

沈一谋眉头一皱,十分厌恶的样子,语调森冷:「我与此女并无干系,杨大人这般喜欢胡言乱语,小心半夜被人拔了舌头。」

我嘴角抽抽了一下。

当年我爱慕沈一谋,为他倾尽心血,满城皆知,我家落难后,他却对我闭门不见,早让我寒了心,如今竟还有脸嫌弃我。

可笑。

我起身就走:「春喜,回家,好好吃个茶也能遇到这瘟神,实在晦气。」

沈一谋眼皮子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瘦削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

我走出茶楼,脑海里不断闪出那些飘浮着纸张的画面,想了又想,终是没有头绪。

春喜跟上来,急道:「夫人,顾大人的信您还没看呢!」

顾行渊……

我停下步子,扭头看着她手里的书信,脑海里浮现出我死时,顾行渊呕血的模样,一时恍惚。

他去燕门一年,我从不曾捎过一句话给他,但他还是每月按时写信回来,固执得让人不解。

「给我吧,我看看。」

我接过信,打开,仍是平平无奇的四个字:【安好,勿念。】

心脏没来由地疼了一下。

他所有隐匿的爱意,所有藏于心底的期待,都寄托在这短短四个字中。

前方许多妇人围在一起,闹哄哄的,抱着一大包东西,似乎在跟一个人嘱托什么。

春喜望了望,道:「天冷了,这些夫人们都做了寒衣,给在边疆的夫君寄去呢,也不知燕门冷不冷,顾大人走时衣着单薄,如今定是冻坏了。唉,天这么冷,别人都有寒衣,就他没有,真是可怜,唉算了,他应该早就习惯了……」

春喜说起话来,句句都是暗示,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呢?

不对,我不是没发现,我只是不在乎。

我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好了春喜。」我揉了揉脑门,「去买两件成衣给顾大人寄去吧。」

现做是来不及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也不在乎是不是我亲手做的,有就不错了。

春喜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似的,随即猛猛点头:「好的夫人!啊,夫人,您要捎封信去吗?」

我没给他写过信呢。我对他一直不好,突然写信关心他,会不会有点奇怪。

算了,还是写吧。

我转进一间邮驿,要了纸笔,琢磨半天,不知道写什么,我抬头望着窗外,不知何时,鹅毛大雪正簌簌落下来,伴着热闹的人间烟火。

快过年了呢。

上一世,顾行渊在过年前回来了。

只是那时,我对他十分冷淡,在屋中拜佛念经,一面也不肯见他。

除夕夜,他来邀我一起守岁,我嫌他烦,泼了他一杯冷茶,紧闭房门。

他清清冷冷地立于屋外,看院里落了一层雪,湿发都凝了霜。直到新年夜的爆竹响完,才自言自语般道了句:「夫人,新年好。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来找过我,直到回燕门那日,都特意嘱咐春喜,不必告诉我,不要扰了我清净。

往日待他的桩桩件件,犹如昨日,回想起来,深觉自己当真是铁石心肠。

我轻轻叹了口气,垂首执笔,认真写下八个字。

【年关将近,盼君早归。】

信和寒衣寄出后,春喜高兴得一路直念叨:「等顾大人收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也无暇去想,眼下,我只想给我父亲翻案。我思来想去,只能从上一世检举我爹的那些人入手,暗中监视。

不知是我方向错了,还是他们太过谨慎,监视了近一个月,都毫无收获。

事情一下又陷入僵局。

直到腊月二十这天,我路过大理寺,远远瞧见那些衙役像蚂蚁一样搬东西,进进出出,好奇问了一嘴,才得知,原来是大理寺年久失修,塌了几间屋子,如今正整理东西,准备翻修呢。

我忽然有了头绪。

如今大理寺中乱糟糟的,我或许,可以趁机拿到我爹一案的卷宗看看。

只是,我在大理寺中唯一认得的人,就只有沈一谋一个,上个月,我才在茶楼骂了他呢。

草率了,早知他有用,我忍一忍又怎么了。

我犯了难。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去买了一打小礼品,厚着脸皮去找沈一谋。

从前沈、薛两家交好,我想进沈府就能进,如今我家败了,立在门外,干等了半个时辰才被人领进去。

接待我的是沈一谋的娘亲。

她立在廊下,目光刻薄:「你如今已为人妇,还来纠缠我家二郎做什么?」

我不便与她说此行的目的,只微微笑着:「我与沈郎自幼相识,是极要好的朋友,自从我出嫁,久未相聚,今日恰逢沈郎休沐,便上门拜访,叙一叙旧。」

「叙旧?怕不是还对我家二郎有非分之想吧?」

她鄙夷的眼神,让人感觉如芒刺在背,只是我求人办事,不敢胡来,忍了忍,笑得更软:「伯母误会,自我嫁人,与夫君琴瑟和鸣,恩爱无比,我怎会对他人有非分之想?」

「恩爱?我可是听说,你嫁人两年,同那顾行渊话都没说过两句,这叫恩爱?」

「外人知道什么?夫妻之间恩爱与否,只有当事人清楚,譬如伯母你与叔叔,床笫之间的事,难道会讲给外人听吗?」

「你!薛辞盈,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这种话……」

她急赤白脸的,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沈一谋淡淡扫了我一眼,道:「母亲,让她进来吧。」

「哎呀,二郎,你见这个丧门星做什么嘛!」

沈一谋目光沉沉,并不言语,他娘争不过,一甩袖,气呼呼地走了。

沈一谋看向我:「说吧,何事。」

我挠了挠头:「咳咳,进去说。」

一迈脚,却被他挡住,一点余地也不留。

「就在这里说,说完快走。」

「这……」

我没有法子,只好放低声音:「我想请你帮个忙,找一找我爹的卷宗……」

话未说完,他冰凉的手便一下捂住了我的嘴巴。

「唔?」

他看了看四周,一把将我拉进屋,闭上房门,疾言厉色:「你要那个做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急道:「沈一谋,我爹是被冤枉的,我想看看卷宗,为他翻案!」

「你疯了?这不是你能看的东西,何况他已经认罪,再无转圜的余地,你这是白费工夫。」

「白不白费,做了才知道!沈一谋,我爹当年对你多好啊,你就不能帮帮他吗?」

「你根本不知道这案子牵涉到什么!薛辞盈,沈家百年望族,不能毁于我手,我是不会帮你的。」

他冷冷转过脸,不再看我。

我望着他,心又凉了一半。

当初我求他娶我,他也是这样说的,他说,沈家百年望族,他是嫡长子,自幼背负无数人的厚望,不可能为了我,自毁前程。

也罢。

反正来之前,我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好,我知道了。这几盒糕点你收着吧,就当新年礼物了,过年我就不来了。」

我放下礼物,落寞地离开。

沈一谋忽然转身:「薛辞盈,别再查了,我是为你好。」

「嗯。」

我头也不回,打开门走了。

出了沈府,我抬头望着天,深觉无力。

上一世,我爹叫我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做,我听话了,结果最后,他和娘还是没能回来。这一世,我总得做些什么啊,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腊月的风,刀子似的割得人皮肤生疼,我彷徨地哈了一口气,暖了暖手。

一抬头,便见春喜从雪中跑来,边跑边喊:「夫人!顾大人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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