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大道的尽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纤细身影迎风而立,晚霞照在她身上,像是覆上了层金光。周嘉年步伐滞住,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那个影子一样。“幼珊?”一声沉哑的低唤,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温柔的脸庞就像当初在医院的重逢那样鲜活明媚。她浅浅一笑,整个世界都温暖了起来。周嘉年亮着眼眸,不可抑止地冲过去:“幼珊!”伸手一揽,伴着对方的消失,他空落落的双臂僵在了半空。胸膛霎时像遭受到了致命一击,短暂的窒息感过后,他无措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那个转瞬即逝的人。“幼珊……幼珊!”…
免费试读
周嘉年抑着呼吸捡起那陈旧的笔记本,是赵幼珊的日记!
小心翻开,仿佛掀开了她的过往。
1977年3月13日,阴。
我又梦见他了,他穿着军装,像神仙一样,带着光把我救了出去。
我想见他,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真愁人啊……
1977年5月6日,雨。
今天老师说县外发生了山体滑坡,一个村子都被埋了,路上都是去抢险救援的战士,他们都好年轻,他救我的时候好像也才十八岁呀。
他们都是好人,老天保佑他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1977年9月13日,雨。
今天的雨很大,浩然的腿痛的哭了一整天,我很难受,我答应过天上的爸爸妈妈,要好好照顾他,可是他那么痛,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一定要努力学习,长大当一名医生,治好浩然的腿。
但是我也想像他一样做个为人民服务的军人……会有又能治病又能当兵的机会吗?
1979年10月1日,晴。
我终于见到他了!准确的说在老师家的电视上看见他了!
他参加了今年的阅兵,他一点都没变,不,变得更有精气神,也更好看了。
可惜他的画面就只有几秒,我都还没看够啊……
老师说我如果想当医生又想当军人,可以去做军医,但很辛苦,我必须有足够的毅力。
我相信我可以,他保家卫国,我救死扶伤,这就是我现在的信仰。
1981年7月10日,晴。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不仅考上了陆军军医大学,还知道了他就在我要读书的城市!
我离他越来越近了,真好!
但是……他还记得我吗?当初他把我救出来以后就走了,我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没关系,只要能再看见他,我就开心!
1981年12月19日,雪。
我见到他了,是真的见到了!老师带我们去军医院学习,我看见他从检查室出来。
我很想上去叫他,可他在跟人说话,表情严肃,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我过去肯定很唐突。
他变了一些,成熟了,也黑了很多,眼神比当初更加刚毅,我没忍住一直偷看他……
没想到他突然看过来,我吓得立刻转过头,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的心跳肯定到极限了。
但他好像也只是扫了一眼,很快就走了。
因为这事,我都没认真听老师讲课,被教育了几句,唉……
1982年2月17日,阴。
我一定要记住今天,因为今天是我跟他重逢后第一次说话的日子!
军医院给战士们做体检,我们去帮忙,我负责量血压,没想到第一个就是他。
我紧张到手心出了不少汗,他就笑着问‘你是新来的吗’。
他果然没认出我,不过他笑起来真好看……
1982年5月24日,晴。
我最近真是太过分了,因为总想着他,上课都开始走神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听说过几天军区有军民相亲会,学校里也有挺多女孩去。
算起来,他应该也二十四岁了,应该……有对象了吧。
一页页,一字字,最后在1982年11月7日,赵幼珊十八岁生日那天戛然而止。
‘哒!’一滴泪水顺着周嘉年的眼角滑落,砸在纸上,晕开了字迹。
白炽灯下,男人弓着身伏在桌上,将日记本珍宝似的贴在胸口,沉声呜咽。
当兵十几年,他早已习惯了流血不流泪,甚至已经忘了哭是什么滋味,可此时此刻,他啜泣的像个孩子。
原来赵幼珊是爱他的,爱了他整整十年!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痛失所爱’的滋味,这种感觉比子弹更致命,一点点摧毁他曾最为骄傲的毅力和沉稳。
“对不起,对不起……”
“幼珊,是我的错,对不起…….”
……
两天后,军医院。
“浩然!浩然!你又去哪儿!”
护士着急忙慌地追上第五次准备强行离开的赵浩然:“你伤没好全,还得养个五六天呢!”
赵浩然挣开她的手,倔强地拄着拐往大门走。
忽然,一个军绿色的挺拔身影挡在了面前,周浩然抬头看去,他不由愣住了,竟然是自己的姐夫周嘉年。
两天不见,他好像憔悴了很多,眼里满是红血丝,下眼睑泛青,很没有精气神。
赵浩然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抓住他,满目期待:“姐夫,我看见好多医生都回来了,我阿姐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听到这话,护士一下没忍住,红了眼瞥过头去。
周嘉年神色微凝,嚅动着有些干裂的唇:“你先回病房。”
说着,就要扶着他回去,可赵浩然像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刻意回避,突然甩开,转身朝院长办公室去。
“浩然!”周嘉年沉呵。
“你们都不告诉我,我去问院长爷爷!”赵浩然拐拄的飞快,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冯雪梅口中得知阿姐去边境后,他的心就好像被挖空了一样不踏实。
加上连日来他几次询问身边人阿姐的消息,得到的都是含糊不清的回应和回避,他再也没办法继续等下去。
眼看赵浩然铁了心要问个明白,周嘉年也知道这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住,只能哑声说:“你阿姐不会回来了。”
赵浩然步伐顿住,木然转头:“你说什么?”
护士于心不忍:“周团长……”
赵浩然才十二岁,赵幼珊又是他唯一的亲人,这样告诉他,他得多难过。
周嘉年似是抛掉了所有,迎着赵浩然惶恐的眼神,撕扯嘴角:“她牺牲了。”
少年像是遭受到了什么重击,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他无措的目光闪过丝迷惘,一个劲的摇头低喃:“不,不会的……阿姐不会死……你在骗我……”
慌乱的声音让四周的医生护士都不由停下脚,痛心的看着脸色骤白的赵浩然。
护士再也看不下去,轻轻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浩然,赵医生说过你是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要坚强……”
赵浩然通红的双眼一凛,他瞪着面前同样红着眼周嘉年,还有那一双双饱含同情和惋惜的眼睛,咬牙嘶喊:“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阿姐不会死!”
他疯了似的冲了出去,一瘸一拐地奔下台阶,却还是摔了下去。
他也顾不得伤痛,连拐杖都没捡,哭着往前爬:“你们都骗我,阿姐不会丢下我……她说要带我去大医院治病,还说要陪我长大的,她怎么舍得死……”
周嘉年立刻跑过去,把赵浩然扶起来。
而赵浩然像是彻底被击垮,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失去了爸爸妈妈,为什么还要带走我的阿姐……”
周嘉年将他抱在怀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绷的唇线不断的颤抖。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人都红了眼,周嘉年将赵浩然的头放进了自己的怀里,嘶声呢喃:“她在的,一直都在……”
……
之后几天,他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不苟言笑的团长。
没完没了的训练,有条不紊的演习,就像已经忘了赵幼珊已经牺牲的事。
这天傍晚,下操哨声响起,战士们都往食堂去了。
周嘉年穿着被汗浸透的作训服回大院,进门却看见屋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男人。
周政——江宁省委书记。
他拧起眉,挤出一声:“爸。”
看着憔悴了许多的儿子,周父眼中划过抹不忍,他起身握了握周嘉年的肩:“幼珊的事,我都知道了……”
周嘉年眸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面对他的沉默,周父放下手:“当初你不顾全家反对去当兵,又找了身为军医的幼珊,早该做好彼此牺牲的准备才对,但我看你,还是没……”
“没有。”周嘉年打断他的话,定定迎着父亲诧异的眼神:“军人牺牲是光荣的,我已经接受了。”
默然片刻,周父沉下眉眼,扫了眼整个客厅,落灰的桌上的红糖糍粑已经发霉,沙发上还放着件的确良印花衬衫,电视柜旁陈旧的医疗箱没有合上,里面是针灸针和各种药……
看上去很是凌乱,可周嘉年平日里却是个十分爱干净的男人。
“小刘。”周父朝门口的秘书道,“去找个人,把这屋子收拾收拾。”
“不用!”周嘉年像是被触碰了痛处,拔高的声音登时冷冽的许多。
周父疑虑,可又在瞬间明白了,眉头紧拧:“你不是说已经接受幼珊的死了吗?”
这一次,周嘉年没有说话,他捏紧了拳越过父亲坐下,绷起的下颚有些发酸。
红糖糍粑是赵幼珊做的,衬衫是她的,医疗箱也是她在家为了方便去看赵浩然准备的……
整个房子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没有动。
好像只有这样,他就能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在某个地方完成她的使命,总有一天会回来。
看着周嘉年微红的眼尾,周父叹了口气:“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回来是来接孩子的,也幸好你早发现冯雪梅的本性,要不然孩子都得跟她学坏。”
听了这话,周嘉年低眉苦笑,早吗?是迟了才对,否则赵幼珊怎么会受那么多委屈。
周父也没再说什么,丢下句‘有时间就回家看看’便走了。
秘书看了眼周嘉年颓然的模样,不由低声问:“书记,您不再劝劝吗?”
周父摇摇头:“我儿子我清楚,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谁劝也没用。”
四周回归沉寂,周嘉年却觉耳边在嗡嗡作响,他下意识看向楼梯,总觉得赵幼珊下一秒会出现,轻轻地说一句:“你回来了。”
他眼眶一涩,深吸了口气强忍下胸口的要命的空荡。
“团长。”警卫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外敬了个礼。
周嘉年敛去情绪,起身看过去:“什么事?”
“刚刚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您的小舅子……说赵浩然不肯做治疗手术。”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87868862@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