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当年?我施施然抬眼。当年他懒得去工作,家里的水电费都是我边读研边兼职赚来的。每次他和朋友出去喝酒,喝到最后都会打电话叫我来。我总是一边扶着他,一边问老板「多少钱」把账结了。「余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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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服装店里,那个一身西装的男人正斜倚着墙,目光带着玩味和戏谑,来回地在我身上逡巡着。
我整理着身上的繁琐的玫瑰金礼裙,对此熟视无睹。
今天的晚宴很重要,我不能马虎。
「余小姐,这样合适吗?」
身后的店员正在帮我把后面绑带收紧。
「嗯。」
我抬眼,看向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
唇色嫣红,皮肤白皙。
眉眼间褪去了年少的稚气,经岁月洗礼后变得温婉恬静。
「就要这件了。」我回头道。
「好的,小姐是要买还是租呢?」
「租吧。」
我这两个字一出,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
紧接着是男人拖长的语调:「哟,男朋友没钱了?
「怎么,连件衣服都买不起了?」
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我抬头,对上镜子里那双深沉的黑眸。
他和当年确实是很不一样了。
一个从来不喜欢束缚感的人,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黑发梳得整整齐齐,眉宇间没了年少的狂傲与痞气,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
这也难怪我换完裙子出来,才发现是他。
我的前男友,祁野。
我不打算理会他的明知故问。
顾氏集团濒临破产,这件事在没登新闻前,圈子里就传了个遍。
墙倒众人推。
这些恶意的嘲讽我在这几个月听得多了。
见我不说话,他开始打量我身上的长裙,饶有兴味地啧了一声,「还是促销款,余岁安,你现在可比我当年还要落魄。」
我偏着头,边戴耳坠边温声道:「是,比不得你。」
耳坠是顾知谨送我的,缀了玉,在璀璨的吊灯下显出温润的色泽。
这大概是我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他盯着我手上的动作看,唇边讥讽的弧度更大了。
他曾经也送过我耳坠。
是用啤酒瓶磨制成的,耗了他整整三个月,手指上多了很多伤口。
这是我们 17 岁在一起时他送我的礼物。
他给我亲手戴上的那一刻,我也想过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可 24 岁时,我看着每天在出租屋里抽烟、喝酒、打游戏的他,还是提了分手。
二十多年来受过的教育告诉我。
我可以拥有一段糟糕的爱情,但不能放纵自己过一个烂透的人生。
我带着硕士毕业证书奔向了新的城市。
当时朋友都在说我无情无义,冷血动物,读书读傻了,连年少的情谊都不念了。
后来又听说我找了个有钱人,他们纷纷替祁野鸣不平,发来信息骂我物质、拜金、不要脸。
我不得已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后来我也是偶然从老师口中得知,祁野混得越来越好了,甚至给学校捐了几栋楼。
从原来的全身上下只有几万块,到现在身价几百万。
那些我七年里都没劝动的东西,车子、房子、存款……
全部都在三年内快速推进。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出租屋里打游戏,而不愿意出去工作的小混混了。
如今出人头地,对我自然少不了一番嘲讽。
手机来电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按下接听键。
「试好了?」
电话那头传出的男声质感温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
细听下还有几分低哑,应该是刚跟那群老股东唇枪舌剑过。
「试好了,你现在过来吗?」
「嗯,路上。」
我看了一眼窗外乌沉沉的天气,叮嘱道:「雨天路滑,你慢点开。」
他笑了声:「知道,你先去吃点东西,免得饿。」
我看了看镜子里拖曳到地上的裙摆,嘴上应了「嗯」,实际却没动。
都换好了,实在是不想再折腾了。
挂了电话后,站在我后边的男人缓慢地一下一下鼓起了掌。
眼眸笑意很浓,却遮不住眼底那片冰凉。
他说:「余岁安,你可真是会装啊。」
「表面和他浓情蜜意,实际连怎么分手都想好了吧?
「真可怜,遇到你这样的女人。」
我垂着眸,没搭话,手指敲着字,回复着助理新发来的消息。
屏幕的蓝光倒映在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结婚请柬那边已经印好了,您看看。」
「挺好的。」
我想了想,又打下一行字:「再多印一份吧,今天碰见个老朋友。」
「好的。」
我收起手机,就看见祁野手上把玩着一对玉坠,大小模样和当年那对有七八分相似。
他看着我,缓慢勾起嘴角。
我的眼皮跳了跳。
果然,下一秒,就见他手掌翻转,玉坠被狠狠砸到地上。
顷刻间,伴随着破碎声,碎玉飞溅。
有一小块猛地打到了我的腿上,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感。
我微皱眉。
突如其来的声响引来了其他的店员。
阴晴不定。
这点倒没变。
我的视线从地上的碎玉缓慢上移,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收了那份漫不经心,漆黑的瞳孔盯着我,眉宇间混着年少的那份阴鸷,神情极沉极淡。
压抑又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太过阴沉,一时间店员们无人敢上前。
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
我到底还是先开了口:「是店里的耳坠么?」
「是、是的。」
小店员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
「多少钱?」我又问。
听了我这话,男人蓦地笑出声来,无所顾忌地,笑得连着胸膛都在震动。
过了半会,他不笑了,眉眼却渐渐狠戾起来,讥讽道:「余岁安,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年吗?」
当年?
我施施然抬眼。
当年他懒得去工作,家里的水电费都是我边读研边兼职赚来的。
每次他和朋友出去喝酒,喝到最后都会打电话叫我来。
我总是一边扶着他,一边问老板「多少钱」把账结了。
「余岁安。」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像是想要我清楚地听到每个字那样,薄唇一开一合,:「我现在,比你有钱。」
我默了会,转头直接对店员道:「耳坠我买了,记我账上吧。」
当年分手的时候,他追我追到了列车站。
为了脱身,我当着他的面砸碎了那对啤酒瓶做的耳坠。
听一个朋友说,那天晚上他红着眼睛跪在地上找了一夜的碎块,还吼着每一个过路人让他们离远点,滚烫的眼泪擦了又掉,单薄的白背心沾了尘土,整个人狼狈到不行。
碎玉棱角锋利,他攥得紧,还磨出了一手的血。
最后找没找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晚过后,他大病了一场。
我想,我终究还是欠他一对耳坠的。
如果我当时能成熟点,完完整整地把这份滚烫的爱意还回去,他或许就不会惦念那么多年。
我们也能好好和过往告别,奔向各自的未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作茧自缚,互相折磨。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冷笑一声道:「你真当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一对耳坠就能化解的吗?」
「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
在他的下一句话出来前,我告诉他。
「阿野。
「我要结婚了。」
听了我的话,面前的男人脸上情绪没有一丝变化,瞳孔里的嘲弄反而越扩越大。
我们不动声色地对视着。
终于,他很轻地笑了一声,道:「不愧是你啊,余岁安,早早就找好了下家。」
「手段挺高的啊,来,说说看,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可想想,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这正是年少的祁野所擅长的。
只不过我从来都是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一个。
没能见识到他的锋利与阴戾。
我突然意识到,把他当成老朋友那样叙旧的想法未免太过可笑。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
空气里有些闷。
手机响了两下。
我垂下眸子,提起裙摆,淡淡地转身,朝店门走去。
身后的人依旧靠在墙上,淡漠,阴郁,冷峻。
薄唇平得如一条直线,没有了刚刚的弧度。
眸色随着我迈出的步子,一点点深下去。
温暖玫瑰金色闯入灰暗的雨天,油画一般的颜色,立刻引起了许多行人的侧目。
街道边站着的那个手执黑伞的男人轻抬了眼。
西装干净得体,气质明净矜贵。
顾知谨在人群中向来惹眼。
几乎不需要我刻意寻找。
我提着裙摆,小跑向他。
钻进他的伞下时,细高跟踩到了小石子。
身子踉跄着就要摔倒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揽过我的后腰将我稳稳扶住。
他单手握着伞柄,眉骨下拓出深邃的影。
「跑什么?」
「怕你等得急。」
我撩起裙摆,动了动脚踝。
幸好没崴到。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我白皙的小腿上那块青紫。
「这怎么了?」
我后知后觉地用裙摆遮住,然后看向他,深呼吸,扬起笑道:「不小心磕到了。」
他的目光带了些怀疑。
「刚刚磕到的?」
我掩饰性地「嗯」了一声。
他没再纠结。
看了看我,又侧目看了看那家服装店,问道:「怎么不去专卖店?」
我挽上他的臂弯,笑了笑:「都一样,这身也挺好的。」
坐上副驾驶时,我一眼就注意到了面前挂钩上的那盒精致的小蛋糕。
锦绣坊的。
是我最常吃的那款。
「正好路过。」
他简单道。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白皙,腕间的石英表闪烁着精致的光泽。
车内的壁光晕在他头顶的碎发上,半张脸都陷入昏黄当中,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绰影。
突如其来的。
我看着他,红了眼圈。
就在我掩饰性地偏头看向车窗外时,突然听见他开口叫我。
「岁安。」
「嗯?」
我压制着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变调,却没敢转头。
「钱该花就花,你不需要想太多。」
他偏头看向我,轻声道:「会很累的。」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滚落。
我咬紧了唇,拼命伸手去擦,却越擦越掉。
身边的人解开安全带,忽然俯身过来抱我。
优雅的雪松味将我包裹住。
他摸着我的脑袋,温声安慰道:「别担心了,有我呢。」
「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肩膀剧烈抖动,哭声开始控制不住地变大,想把所有的压抑和痛苦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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