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隔了好一会外面都没用动静,正当我要放松时,门突然响了起来。「姐姐你在吗?快开门呀,我把弟弟带来了,你快来看呀!他很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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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老家有个「颅针求子」的偏方。
用泡过酒的针扎入女孩的脑袋。女孩叫得越大声,越惨,来投胎的女孩就越害怕,下一胎生儿子的可能性就越大。
我妈对此深信不疑,在我妹脑袋里扎了几十根钢针。
我妹一直喊疼,嚎了三天才断气。
一个月后,我妈得偿所愿,美滋滋地摸着她的肚子。
三个月后,我妹回来了……
1
得知我妹去世的消息时,我妈正在吃饭。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把一块肥肉填进嘴里,咬得滋滋响,半晌才「哦」了一声。
等到傍晚,她想起猪还没喂,提着一捆猪草就去了猪圈。
「死女子,死也不选一个好地方死!」
「安安快过来收拾。」我妈扯着喉咙吼我。
我连忙跑了出去。
空气中的恶臭让我忍不住反胃。
我妹半个脑袋插在猪食槽里,手里还抓着一些猪食,看起来像正要往嘴里送,可惜她的嘴被缝住了。
前几天李姨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个红薯,我妈很讨厌李姨,当着李姨的面把红薯踩了个稀巴烂。
我妈骂骂咧咧地打扫猪圈,觉得不解气又踢了我妹几脚,拿了个草席把我妹卷了叫我扔到山上去。
「我不敢。」我缩了缩脖子,低声说了句。
我妈立刻扬起了手想打我,停了几秒又放下了,柔声劝我,「你妹又不重,你扔到囡囡山上,回来之后妈给你吃糖。」
那糖我见过,装在玻璃罐里用彩纸包着,很漂亮。
我爸有时候晚上会背着我妈,去我妹房里呆一会,第二天我妹手里就会攥几颗那种糖。
我不想要那糖。
我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也没动。
我妈气得又要打我。
我爸这时从外面回来了,看了眼草席啥都没说,招呼我跟他一起去扔我妹。
我趁我爸不注意把自己过年的衣服给我妹换上了。
我妹一直喜欢学我,我穿红她也要穿,我穿蓝她没有,于是她便走几十里山路去摘蓝草,把衣服染蓝,回家后换来一顿毒打。
这件衣服她想要很久了,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
约莫一个月后,我妈怀孕了。
她美滋滋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妈的肚子尖尖的,肚脐眼往外鼓,肚皮上那条线很黑。
连村口算命的陈瞎子都说是男孩。
每天都有很多人向我妈请教生子的秘方,我妈卖着关子迟迟不肯说。
直到有人提了半扇猪肉,她才磕着瓜子幽幽开口道,「针扎前胎女,下胎必生男。这可是高人告诉我的。」
「这针也是有讲究的,最好用雄黄酒泡它三天三夜。」
「扎的时候可别心软,要使劲儿,赔钱货叫得越大声,赔钱货就越不敢来投胎。下一胎可不就是儿子了。」
我爸也高兴得把过年的酒都搬了出来,他一喝多就开始说胡话,说自己家以前是王公贵族,要不是皇帝被砍头了,现在保不准是个王爷,哪会当劳什子的庄稼汉。
我妈心情好,拉着我的手问她肚子里的是不是弟弟。
在这种事上我妈很看重我的看法。
我刚出生时,李姨说我命格很好,会旺身边的人,想出钱买我,我妈当然不同意,把她骂走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点相信李姨的的,对我不像对我妹那样随意打骂。
后来我爸上山不小心掉进猎户的陷阱,那坑足足有三米,要不是我偶然经过,我爸肯定就没命了。再后来遇上旱灾,全村人都没啥收成,只有我们家收成最好。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我爸我奶笃定了我就是福星。
我点了点头,我妈满意地往我手上塞了个红薯。
我看着手里的红薯就想到了我妹,鼻子酸酸的。
她死前都在喊饿。
我妹生前已经够苦了,我不想她在下面还在受罪。
晚上等我爸妈都睡下了,我偷跑到村口去给我妹烧纸钱,又把藏在衣服里的白米饭放在路边,插上三炷香,敲着碗边叫她来吃饭、拿钱。
第二天一早,我爸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几只兔子,他说今天走了大运了,几只瞎眼的兔子突然蹿到他面前赖着不走。
他一下全给打死了,提回来给我妈补身子。
我奶给拦下了,说孕妇不能吃兔子。
我妈死死盯着那几只兔子,直流口水,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扑上去了,可惜她不敢违抗我奶的话。
我爸把兔子交给我,让我抹了盐挂起来。
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我后面。
「给我一只。」我妈从我手里抢过一只兔子,恶狠狠地威胁我,「别告诉你奶和你爸。」
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我也不敢问,兴许是怀孕影响的。
随着月份的增大,我妈的饭量越来越大,肚子也越来越大。
才两个多月,肚子就大得像快要临盆的产妇。
她掀开衣服让我去摸她的肚子,满脸期待地问我,「你看看弟弟长得好不好。」
她的肚子被撑得变了形,不正常的大,我的手摸在上面感觉和她腹中的胎儿就隔了一层薄薄的皮。
我妈还浑然不觉,乐呵呵地摸自己的肚子,给他唱摇篮曲。
门外传来我奶的咒骂声,「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娘的鸡!」
我低头瞟到我妈的床单上沾着几滴血,床下还有些毛绒绒的东西。
我妈阴恻恻的一个眼神朝我打过来我。
我立马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安安你去给妈找点吃的,妈好饿。」我妈抓着我的手对我说道。
她的手瘦得像枯树枝,弯弯曲曲的血管像蚯蚓一样爬满手臂。
就好像这些天吃的东西都被肚子里的「弟弟」吸收了一样。
我妹死后,洗衣服的活就交到了我身上。
我端着衣服去了河边。
李姨也在河边和我们村的媒婆说些什么。
这个媒婆和一般媒婆可不一样,是专门做死人媒的。
李姨苦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媒婆给她儿子说的媒。
「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把她好好安葬吧,费用我来出。」李姨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红票子塞到媒婆手里,刚一转身就看见我了,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大步向我走来,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又掏出几块糕点给我,「安安好久没看到你了。」
李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小时候我经常偷跑到她家里玩,她会教我认字,让我在她的书房看书,给我吃各种小点心。
她也很有本事,一碗白米可测吉凶,听说以前家里是做大生意的,儿子去世后就没再干了,经常为村子做善事,说是为儿子积德。
「你们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李姨突然一脸严肃地问我。
我将我妹的事和这些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她连叹了几口气,「作孽呀!作孽呀!这么好的女娃,可惜了。」
「兔子拦路,必有大灾呀,唉……」
「你妈这一胎也不简单,我估摸着是你妹妹投到你妈肚子里去了。」
「这胎煞得很呀。保不准会害了你全家。」
李姨把我带回了她家。
又准备了一碗白米和一碗清水,她端坐在碗旁,将手插入米中,而后抓起一把扬入清水中。
水面漂着一部分米粒,其余的米在碗底杂乱地散落着。
李姨脸色越来越差,一脸严肃地拉起我的袖子,检查我手腕上的那块玉牌,「你妹妹成凶煞了,半个月之后就是你妹回煞的日子。」
「你记得要在那一晚躲好,谁也不要告诉,谁也不要相信,听到鸡叫你才能出来。这玉牌你一定戴好,不能摘下来,关键时候它能救你一命。」
我听得脊背发凉,这些天的怪事总算有了解释。
看着李姨的脸,我的鼻子一酸。
我要是李姨的孩子就好了。
天刚黑,我从李姨家出来往回走。
还没走近就看见我家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群人。
「江家媳妇儿生了。」
「才两个月就生了?」
「什么才两个月!看那肚子,我还以为八九个月。」
「听说他们家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
产婆苍白着脸,从我妈房里连滚带爬地出来了。
众人好奇地拉着产婆想问个究竟。
产婆好像被吓破了胆,裤子湿了一大片,甩开拉着她的袖子的手跑了。
我爸黑着脸把围观的人驱散了。
只有一个戒疤和尚看了我家很久才走。
他穿的很是怪异,黄色的僧袍外披了件青色的道袍,左手拿着金钵,腰间却别着把拂尘,显得不伦不类的,颇有股疯劲儿。
发现我在看他,他也转过头朝我做了个揖。
「安安快进来。」我爸朝我喊道。
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哆嗦。
我妈生了。
怀胎三月,生了个会动的肉块。
那肉块发着腥臭,像虫子蠕动前进,爬行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滩黑红的液体。
我妈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
她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上尽是癫狂的神态。
「我的乖儿子,我的乖儿子哟。」她抱着那肉块亲了几口,又举着给我爸看,「快看我们的乖儿子,他多可爱呀。我有用的,你别不要我。」
我奶吓得退了好几步,拍着自己的心口骂我妈,「该死的,吃了我那么多好吃的,就生出来这么个鬼东西!」
「我那十六个南瓜哟,太可惜了。」
我妈怀孕那两个月吃了我奶十六个南瓜。
我爸举着棍子把那肉块挑起,又狠狠摔在地上,打了好几棍子。
直到它再也不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隐隐约约中我好像在那肉块中看到了我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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