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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病房里,陆浔言正在批文件。 他消瘦了不少,病态的瘦,骨骼棱角更凌厉了,斜射入的夕阳洒在他面孔,一贯清冷的他难得比阳光还暖。 许久,男人疲乏,揉了揉眉心,“程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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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陆浔言正在批文件。

他消瘦了不少,病态的瘦,骨骼棱角更凌厉了,斜射入的夕阳洒在他面孔,一贯清冷的他难得比阳光还暖。

许久,男人疲乏,揉了揉眉心,“程洵。”

“程秘书没上来,你要喝水吗?”

陆浔言顿住,稍稍移开手,四目相对,击中了岑蔚最隐秘的角落,她走过去,“我在楼下遇到程秘书,说你住院了。”

他喉咙带点喑哑,“没大碍。”

越走近,病号服的烟味越浓烈。

陆浔言烟瘾大,忙起公务,一天抽一包半,吊着精神。

岑蔚总是为他煮枇杷雪梨水,他不喜甜,极少喝,她会强横吻住他,舌头一点点渡,他也没发过脾气,很娇惯她。

男人刚工作那两年,时常昼夜颠倒,头痛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后来升到市里,高度的重压又多了失眠的毛病,睡不熟,只浅眠。

三十出头的年纪透支得厉害,终于在去年退下来,接管了一部分陆家的事务。

据说陆浔言要是没离职,起码是二把手了,上面很欣赏他的年轻有为,自有一股清正自律的气场,即使他卸任了职务,圈里人也买他的账,很敬重他。

“我年底去马来西亚巡演。”岑蔚在床边坐下。

陆浔言揉眉心揉得愈加用力,“你只是为这个。”

“为哪个?”

他半张脸陷在斑驳的阴影里,“为护照才来。”

岑蔚看着他血管青紫色的淤肿,细小的声音微不可察,“也瞧瞧你怎样了。”

陆浔言缄默不语,她娇腻似白玉的脖颈环绕了几缕发丝,耳蜗有乳白的小绒毛,短而薄,许是病房太热,耳根也染了一层红晕。

岑蔚撑住床沿,往后挪,“你吃药了吗。”

他音色更哑,“抽屉里。”

一盒胶囊,一盒药片,她认真浏览说明书,分好服用的剂量,“止痛药添加了安定,有依赖性,你尽量少吃。”

她照顾陆浔言也算懂点皮毛,原先辛欣是他的生活助理,自从有了岑蔚,他给辛欣换了岗位,去陆氏集团公关部陪客户喝酒唱歌了,眼见“失宠”,所以辛欣坐不住了。

岑蔚递给他水杯,他并未抬眼,“后悔吗。”

她一怔。

男人掌心干燥温热,覆在她手背,低声重复一遍,“后悔跟了我吗。”

本不愿回答,可这样暧昧玄妙的气氛,逼出她的答案,“没后悔。”

陆浔言手一紧,抬起头。

她右侧额角浅浅的疤痕,白线缝合了三四厘米,新长的嫩肉破皮而出,“受伤了?”

岑蔚捋下头发遮掩,“磕门框了。”

“你过来。”

她小幅度俯下身。

陆浔言命令,“再过来些。”

岑蔚弯腰,他手指抚摸,“什么地方磕的。”

“剧院。”

“自己磕的?”

她迟疑一秒,嗯了声。

陆浔言拨开碎发,根本不是撞击伤,而是利器割伤。

“到底谁打的。”

“门板裂了。”岑蔚偏头躲开,“我没注意。”

她向来安分,从不倚仗他招摇过市,也很少让他出面,在一起尚且如此,分开了自然不肯闹大,被剧院上下孤立。

陆浔言抚摸她伤口的间隙,余光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他松开手,“你怎么来了。”

宋小姐有个非常清纯的名字,宋禾。

岑蔚头一回听说她,是从张家的太子爷张承业那里。“周陆叶张”是冀省四大名门望族,祖辈都打过仗,立了大功,其中的张家与陆家是死对头,在商场是,在情场也是,张老爷子和陆延章的第二任太太姚文姬传过偷情的艳闻,过程有鼻子有眼的,从此结下陆子,哪家有丑事,另一家给全公司的员工发奖金庆祝。

张承业给宋禾也起了个轻佻的外号,小百合。

赞美她的长相是纯到男人心坎儿的那一朵白花,很贵,不廉价。

宋禾一动不动,眼神定格在岑蔚脸上,“岑小姐也来探望言哥?”

岑蔚心头狠狠一抽。

她以为,“言哥”是男人给自己的特权。

他这些年有许多身份,许多称呼,陆检,陆处,陆先生。

听上去,疏离又高不可攀。

从跟他的第一晚,她就喊言哥,男人也默许她和别人不一样,岑蔚始终深信不疑他的纵容爱惜,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程洵去接你了?”陆浔言在后背垫个枕头,“老毛病了,你折腾什么。”

“我不放心你,自己来的。”宋小姐笑浮于表面,“岑小姐不是也在吗。”

“我来拿药。”岑蔚起身,“顺便探望他。”

宋禾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岑小姐比医院的护工细心,伺候言哥辛苦了。”

好歹和陆浔言名正言顺有过一段,当护工使唤,完全是贬低。宋禾这个女人美则美矣,攻击性太大,以及只有女人能识破的虚伪。

“我不如宋小姐细心,你伺候男人最合适。”

岑蔚要走,宋禾突然转移话题,“我看过岑小姐的戏,你和周宸开房的那家酒店我也去过,情侣房的水床和硅胶木马一定很刺激。”

陆浔言注视着文件右下角的署名,像是在听,又像漠不关心。

周宸是岑蔚表演课的搭档,毕业后分配不同城市,他托老师调到她所在的省剧院,又做了同事,同学调侃他俩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岑蔚澄清过,依旧传得沸沸扬扬。

那次外市巡演临时改了台词,岑蔚和周宸在酒店对剧本,被清洁车勾烂了裙带,她换完裙子出房间,凑巧撞上陆浔言。

尽管岑蔚解释了,终究是他的心结。

陆浔言占有一个女人,要求灵肉双洁,哪怕是春梦也只能梦到他。

宋禾旧事重提,明显故意恶心他。

岑蔚没反应,朝外面走。

陆浔言合住文件,不紧不慢出声,“和他是真是假。”

“他们相识多年,日久生情也正常。”宋禾话里有话,“陆夫人已经知道我回来,我们早晚会正面交锋,岑小姐总不能一辈子帮我挡箭,耽误了她嫁人生子,是我的罪过。”

宋禾挨着男人埋怨,“你要补偿她,别亏了她,我是女人,当然为女人鸣不平了。”

每个字如同剜心,勒得岑蔚透不过气。

她明白宋小姐的特殊性,是陆浔言身边最久的女人,却仍旧控制不住委屈。

陆家这三房,表面和谐共存,其实斗得不可开交,以二房、三房最激烈,纪席兰希望陆浔言娶权贵千金,盖过二房的声势。没家世的,包括有点小家世的女人,只要她不顺眼了,随时会斩草除根。

岑蔚在明面,的确挡了宋禾的灾。

“是真的。”她从头到脚是麻木的,“我们互相有意。”

陆浔言撩眼皮,面目阴晴不辨,“到什么程度。”

她深吸气,“只差挑明关系了。”

宋禾默不作声剥橘子,酸涩的果香惹得男人略有不快,他扯开上衣扣,耐心全无,“让程洵送你。”

“我开车了。”岑蔚匆匆离开,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之前,黎珍问过她,没本事斗一斗吗?

可两个女人的战斗和本事无关,输与赢,皆在男人的一念。

男人对谁的情分深,谁就赢。

岑蔚摁电梯时,宋禾在后面叫住她。

走廊的灯光苍白刺眼,宋禾停在对面,轻声细语,“这两个月我住南海湾,言哥经常来看我,是他给我租的房子,他说住不长,以后住金悦府。”

岑蔚杵在那,天窗刮起一阵风迷了她的眼,潮漉漉的不清晰。

金悦府是她和陆浔言的住处。

怪不得他又送了自己檀园,是给宋禾腾地方。

“我和你不同,你太贪婪了。你要他的人,要他的爱,还要光明正大。你以为言哥纵容你,其实你越是什么都要,纪席兰越是容不下你。”宋禾带了点张扬的笑意,“那她只会针对你,不会针对我了。”

岑蔚脚底虚浮,止不住发颤,她定了定神,“你对我讲这些干什么。”

宋禾瞥了一眼从里面拉开的门,男人的身影近在咫尺,她格外无辜动情,“我不希望你恨言哥,你们这行接触的男人多,有权的,有钱的,你不愁没有好生活。如果你一定要报复他,毁他的口碑,你冲我来,或者你开个价,你跟他不就是图钱,图资源吗?”

岑蔚一句话也喊不出,勉强不让自己失态,宋禾凝视她离开的背影,收敛了冷笑,转过身,先是一惊,“言哥,你怎么下床了?”

她故作无措,“你一直在门口吗?”

电梯的数字一格一格跳,胸腔好像被巨浪搅了又搅,陆浔言单臂抵住墙,没由来地一股烦闷,“你和她说什么了。”

宋禾低眉顺眼,“我求她原谅你,我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

陆浔言脸孔晦暗不明,“然后。”

“岑小姐在意名利,这么诱人的条件,哪会不动心呢。”

他淡淡睨宋禾,“她连分手费都不要。”

“也许图谋更多的东西。”宋禾整理他的衣领,“岑小姐是聪明女人,她不要一千万,那一亿呢?”

男人无波无澜看着她,沉默走回病房。

宋禾站在原地,噗嗤发笑。

女人之间玩手段,她可没输过。

常言道:婊子无义,戏子无情。

陆浔言生性多疑,有了疑心,就有了裂痕与隔阂。

……

岑蔚回家途中路过海辰药店,买了一盒碘酒和棉签,正要上车,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跃过栅栏,拍了她肩膀一下,“小蔚!”

天色幽黯,她借着微光,认清是周宸。

路旁的海鲜馆有十来个男男女女,都是同届的校友,毕业后散在大江南北,再没联系过。

“你伤好了?”周宸见她穿得单薄,摘下围巾给她,岑蔚一歪头,没接受。

“车里不冷。”

他僵在半空,垂下手,“什么时候回剧院上班?”

岑蔚踢着树边的枯叶堆,“这几天吧。”

“你…”周宸欲言又止,“和他彻底分了吗?我很担心你。”

鞋尖埋在蓬蓬松松的落叶里,像陆浔言吹干短发后的触感,他发质硬,发量也厚,岑蔚失笑,“担心我什么?”

他目光灼灼,“陆家那种背景不是你能驾驭的。”

同一届的班花,大二就认干爹,空降到上海话剧院演女二,嫌累,又移民澳洲,生了一儿一女,后来干爹捧新的干女儿,不理会班花了,她贪心,要三亿抚养费,再后来,坐游艇意外溺亡。

这茬轰动全校,金字塔尖的老男人水太深了,周宸担心岑蔚重蹈班花的覆辙。

她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周宸揣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蜷紧,“你心里还有他吗。”

岑蔚没答复他,唇边拢着一团混沌的水汽,“中戏不是邀请你回去当老师吗?”

“小蔚…”周宸态度坚决,“我不想回去。”

岑蔚开车门,“该说的我也说完了,你要留要走,是你自己的事。”

周宸望着远去的车尾,双手捏得嘎吱响。

岑蔚家是九十年代的老小区,声控灯时不时失灵,她使劲跺脚惊动了对门,邻居探出头,“老岑女儿,有个男人打听你。”

她驻足,“什么样的男人?”

“戴鸭舌帽没看清长相,大概1米7,有点驼背,问你搬去哪了,为什么没去剧院。”邻居好意提醒,“你是不是和人结仇了?独居有危险,去外地避避风头吧。”

岑蔚后背发凉,想不到自己哪来的仇人,出于谨慎,她没耽搁,拔出钥匙跑下楼。

她将车开到楼下的花园,反锁前后窗,等到九点钟,终于有动静了。

一抹黑影蹿出灌木丛,鬼鬼祟祟扒着楼道门。

岑蔚慌张得瞳孔放大,是继父。

十恶不赦的男人又找来了。

她屏息静气,伏在座椅上不敢动,黑影来来回回徘徊了一会儿,躲开监控消失在灌木丛。

熟练程度肯定踩点很多次了。

岑蔚冲上楼,摸黑打包了衣物,又给门窗做好防盗标记,忽然门口传来咚咚的爬梯声。

她一激灵,本能抓起阳台的晾衣杆,脚步声一门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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