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卫寂没反应过来,有些纳闷:「我骗小殿下什么了?」我没理他,只是仰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又问他:「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我记得那时卫寂的眼睛是黑色的。那双眼睛总让我想起在冷宫里看到的那片最绚烂的夜空。卫寂的目光一下子闪躲了起来。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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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是我的暗卫。
可在遇刺时,他却下意识地舍身护我皇妹。
后来夺位失败,我被裴景的一箭逼至落崖而亡。
重来一回,父皇让我挑选暗卫。
我任由裴景被打得鲜血淋漓,转头点了另外一个。
后来他夜闯公主殿,嗓音发颤地跪着求罚:
「殿下……为何不选我?」
1
沈萱登基前夜,来狱中见了我。
浑身的雍容华贵与这灯火幽暗的牢狱格格不入。
「皇姐若是识趣地早些退出,也不必遭此罪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的悲悯虚伪而又得意。
我偏头看了眼沈萱的身后。
灯光隐绰下,那道颀长的身影映在墙面上,更显挺拔。
我知道是谁。
「沈萱,」我敛下眸子,表情似笑非笑,「除了靠男人,你还会什么?」
「皇姐倒也不必说这些来激怒我。」
沈萱瞥了眼身后的人,眼底笑意更浓。
她挥手示意人先离开,然后俯下身,嗓音轻柔得只有我一人听见:
「我的好皇姐啊,你可知我是如何拿到你那令牌的?」
未等我回答,她便先「吃吃」地笑了起来。
「是你那放在心上多年的人亲自送到我手上的啊!」
「哦对了,皇姐还未曾尝过他的滋味吧?真是可惜了。」
我并不意外。
那枚令牌自始至终我只给过裴景一个人。
而裴景作为我的贴身暗卫,背叛了我。
见我不曾气恼,沈萱也失了兴趣,说了几句后便难掩嫌弃地离开了牢狱。
当夜,我曾经的部下趁机劫狱,却被留守在外的裴景发现。
逼至悬崖时,又是裴景射出了最后一箭。
「殿下!」
可跌落悬崖时,我却隐约地听到了这人撕心裂肺的吼声。
啧,真令人恶心。
然而再睁眼时,我又重生了。
「蓁儿,你瞧瞧可有中意的?」
母后拉着我的手,点了点面前的一排少年,意有所指:
「这以后可是你的贴身暗卫,你莫要使着往日的小性子,可得好好地选选。」
——重回到我挑选暗卫那日。
2
一排排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站在我面前。
历代皇子、皇女成年之时都会有一个暗卫贴身保护,而如今便到了我选暗卫的日子。
母后担心我那选人只看脸的毛病又犯,故而特地提点。
「儿臣晓得。」
我缓过神来,扫了眼面前的少年,一眼便瞧见了裴景。
他的确生得一副绝佳的容貌。
尤其是前夜受了罚,脸色苍白,身姿却更加挺拔。
上辈子我便是老毛病犯了,一眼便相中了裴景。
此后又对他极好,日日地带他在身边,不需他贴身保护。
年少时只是喜欢那副皮囊,但日后却是动了真心。
可裴景还是背叛了我。
分明是我的暗卫,却在遇刺时下意识地舍身护着沈萱。
——沈萱?
我一愣,敏锐地注意到面前的裴景虽依旧面无表情,可余光却不经意地几次瞥向同一个地方。
我寻着望去,正好瞧见了站在父皇身边的沈萱。
啧。
感情人一开始就是奔着沈萱去的,还是我棒打鸳鸯了。
我心中冷笑,只觉一阵恶心。
「可有瞧上的?」
见我看了过去,我那父皇这才抬起头,意思地问了句。
只是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又低头问着沈萱:「那萱儿看看可有想要的?」
今日分明是我挑选暗卫的日子。
父皇这话一出,绕是冷静端方如母后,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今日是三皇姐先选,萱儿不敢僭越。」
我瞧着沈萱抬头看了眼裴景的方向,然后快速低头软声地说道。
她这模样引得父皇龙颜大悦,直言若是有看上的,先选了也无妨。
母后铁青着脸。
我无言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然后视线滑过裴景,落在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和先前的暗卫相比,这人明显地邋遢了许多。
满脸胡子杂乱,瞧不清真实面貌,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儿,甚至都不像是一个暗卫。
可偏偏那双琥珀眸子干净澄澈,看着人时自带几分笑意。
——怕不是一个假暗卫吧?
我心里嘀咕,但下意识地朝着那人走去。
可还未走至几步,袖口便被人扯住。
是裴景。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可做出这动作时神色却是少有地茫然。
「殿下……」
他低低地唤我,手中力道加紧。
「放肆!」
未等他把话说完,我便皱眉厌恶地开口:「谁允许你碰本宫的?」
「殿下,匕首。」
那最后一人又适时地递上一把匕首。
于是我也不等裴景主动地松开,扬手便断了那袖口。
「殿下!」裴景猛地睁大了眼。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被守在一旁的暗司首领重重地责罚。
带着尖刺的长鞭打得他鲜血淋漓,可裴景愣是一声不吭,执拗地盯着我的方向。
倒真是奇了怪了。
我懒得理会,转身径直地朝着先前递给我匕首的那人走去。
而身后沈萱已经在开口替裴景求情了。
我撇了撇嘴,抬眸看向那人——
待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站直了是真的极高。
我有些不适地倒退了几步,问道:
「你叫什么?」
「卫寂。」
先前倒是未曾注意到,这人嗓音清朗,是我会喜欢的。
可这名字倒是有些许耳熟。
我一时想不起倒也不在纠结,于是指着卫寂对着母后开口:
「那我便要他了。」
话音刚落,半跪在地的裴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4
我做了个梦。
或者说那是我上辈子的事情。
夺位失败后,我先是被沈萱禁锢在冷宫。
冷宫地偏,宫里的人又惯来捧高踩低,更何况那时更是恨不得离我远些。
故而我的一日三餐是由一个小太监送的。
有时那小太监会隔着墙同我聊些话。
他说他叫卫寂。
——卫寂?
我猛地惊醒过来。
殿外夜雨,雷声大作。
我顾不上穿鞋匆匆地往外赶去。
「卫寂——」
要说的话顿时噎在喉咙处。
我拧眉看着跪在我殿外的人。
大雨早已将那人衣裳淋湿,混合着血水流了下来。
而卫寂正持剑站在他身侧。
见我出来,那人眼睛一亮,却又很快地黯淡下去。
他嗓音发颤,近乎哀求:
「殿下……为何不选我?」
5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当年行宫遇刺时,沈萱正站在我身侧。
分明是习过武的皇女,却在此刻慌乱无措到紧扯着我的衣袖,柔弱地唤着我「三皇姐」。
行宫护卫多,戒备森严。
可偏有一贼人能从众多护卫中脱身,手执匕首刺向沈萱。
我下意识地想带沈萱避开,却被她大力扯得站在原地停滞了一瞬。
这反倒是给了那刺客拉近距离的机会。
原本被几个贼人缠住的裴景急忙抽身赶来想要挡在我们面前。
却没想那贼人狡猾,扬手用袖弩朝我连射几枚弩箭。
不知何时沈萱原本扯紧我袖口的手松开,人被裴景护在身后,遮挡得严实。
被弩箭射中时,我瞧见裴景面色慌张地试图过来接我。
而身后,沈萱脸上还带着未曾散去的得意笑容。
之后裴景因护主不力受罚,被关在暗司水牢里三天三夜。
他出来那夜亦是这般风雨大作。
裴景也是这般跪在我殿前,大雨冲刷着他身上还未曾处理过的伤口,混合着血水淌了一地。
我问他:「你可知沈萱身边自有她的暗卫在护着她?」
父皇极宠怜贵妃。
因此在一众皇子皇女中,沈萱是最为得宠的。
而沈萱身边的暗卫,更是父皇身边曾经最厉害的影卫之一。
我看到裴景身子颤了一下。
这人便是受了伤淋着雨跪着的时候,背部依旧笔挺。
他目视着前方,只说了一句「是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裴景。」我蹲了下来,突然伸手用簪子扯破了他身上的布料。
白皙精壮的身上血痕累累,而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更是几乎横亘了裴景整个上身。
从左上划到腰间,穿过心脏。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裴景身上的这条疤。
但却是第一次不顾他的阻拦伸手摸上。
「殿下!」
裴景近乎失态地叫了我一声,脸上原本冷静的神色逐渐地被一种慌张所取代。
也不知是否是夜风冻人,我指尖触碰到的躯体在隐隐地发着颤。
「裴景,」我好脾气地朝着他笑了笑,但声音却凉得过分,「这道疤会是你的免死金牌,但不是永久。」
裴景曾救了我一命。
他那次差点儿就要死了。
「若有下次,本宫会亲手要了你的命。」
我其实原本还想耐着性子问问裴景,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选我还是选沈萱。
可瞧着裴景这般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我突然就失了兴致。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裴景面前露出真实性子。
所以他愣愣地看着我,半晌后才低低地说了句「是」。
但世事无常,谁曾料到这「下次」到来时,却是裴景亲手要了我的命。
——啧,可真没用啊。
6
「殿下——」
裴景发着颤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他还想说什么,但卫寂的长剑已经恒在他脖子处。
锋锐的刀刃划破裴景脖颈处的肌肤,鲜血沿着刀身滴落。
「夜闯殿下寝宫,理应当杀。」
卫寂嗓音清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但握着剑的手却稳稳当当。
他偏头看我:「殿下往里站站。雨大,莫要污了殿下的眼睛。」
于是我听话地退回了殿内。
「卫寂!」距离有些远,我高声地问他,「那你怎么还不杀他?」
按理说,自裴景闯入我宫内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死了。
「你失职了。」
我语气肯定。
卫寂没忍住手抖了下,于是裴景脖子上的伤口又更深了一些。
「被吓到了,不好意思啊。」卫寂瞥了眼,随口一说,「我家小殿下年幼,平日说话时就爱开些玩笑。兄弟你可别放心上啊,做了鬼也莫要缠着我家小殿下了。」
也不知是哪个字刺激到了裴景。
他赤红着眼眶,胸膛因为剧烈的情绪而上下起伏。
厉声:「若我是刺客,那殿下此时便是有危险。卫寂,分明是你任由我闯了进来,此刻又在殿下面前惺惺作态。暗卫的职责本是替主子扫清一切危险,可你却只顾自己戏弄于我,而不顾殿下安危,你又有何资格去谈保护殿下!」
啧,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我都要忍不住替这人鼓掌了。
可惜,这本就是个骨子里的背德之人。
少年跪在地上的身影逐渐地与那日执箭射杀我之人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我眯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我问他:「你叫什么?」
「裴景。」
「裴景啊。」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点一点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不过一个小小的暗卫,你又有何资格去质疑本宫要护着的人!」
——你叫什么?
——裴景。
——裴景啊……那你以后就是本宫要护着的人了!
裴景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
那目光哀恸,透过雨幕仿若实质化地落在我身上。
我依旧笑吟吟,可这次却是对着卫寂开口:「还不动手,是打算让本宫亲自来?」
卫寂抠了抠下巴,点头。
然而就在他动手时,裴景终于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于是我听到这人「啧」了声,像是故意要我听到般大声地点评:「比娘们还弱不禁风,是怎么混成暗卫的?还怎么保护主子?」
然后抬头异常诚恳而又良善地看着我:
「小殿下,要不我们就戳几个洞吧。毕竟人现在是七公主身边的暗卫了。」
我思考了几秒,觉得卫寂这个提议甚妙。
甚至蠢蠢欲动,想要亲自上手。
但最终没有成功。
因为沈萱来了。
我看着她被一群人拥着小跑了进来,雨水打湿她昂贵的鹤氅下摆,可她丝毫不在意。
「三皇姐!」沈萱小小地喘着气。
她张开双手挡在裴景面前,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焦虑:「你别伤他!」
此时的沈萱还未及笄,面容稚嫩而又单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看穿了我多年的伪装,然后像是有预兆般地做好了针对我每一步的万全之策。
于是我偏头看着她,笑意吟吟:
「好啊。」
「不过七皇妹可要看好了你身边的这条狗,以后莫要放他出来乱咬人了。」
沈萱咬着下唇,面色有了一瞬的难堪。
7
我其实并没有太把沈萱放在心上。
哪怕是夺位失败,我被关在牢狱之中,而沈萱坐上那世间最尊贵的位子之时,我亦是没大看得起她。
可我实在好奇,这人到底是如何知晓了我的野心。
——世人皆知大奉朝三公主沈蓁荒淫无道、任性娇蛮,是诸多皇子、皇女中最不成器的那个。
就连我的母后也这般认为。
她常常点着我的额头,又无奈又庆幸:「好在你以后还有个当太子的亲哥哥护着你。」
然而本该护着我的太子哥哥却早夭在那场听闻的巫蛊之祸中。
父皇心有愧疚,于是更加纵容我的娇蛮,就连母后也因伤心过度而顾不上管我。
直到后来我的皇弟出生,母后才从悲痛之中走出。
可那时我的恶名早已传了出去,压根儿挽不回来。
可偏偏只有沈萱——
只有她用着那副最无辜的话问着我的父皇:「三皇姐与大哥哥一母同胞,怎会和大哥哥性格相差如此之大呢?更何况我听闻三皇姐早些年的时候还经常被太傅夸赞天资聪颖呢!」
「父皇,三皇姐这是怎么了呀?」
然后在所有人都辱骂我的时候站出来,义正词严地替我说话:
「你们说三皇姐任性娇蛮,可她有做过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吗?都是一群听信谣言之人,却在此坏我三皇姐的名声,实在可恨!」
如此,沈萱赢得了好名声。
而我却成为父皇心中的一根刺。
在还是皇太子之时,父皇曾有一位处处都压他一头的皇姐。
世人谈起那位长公主之时,唯余一声喟叹:「若非女儿身……」
「若非女儿身」这句话几乎成了父皇的心病。
因此在他登基之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下旨给那位长公主殿下赐了一位窝囊无用的驸马。
后来那位殿下长居寺庙修身养性,这才让父皇稍安下心来。
想来也是可笑,他沉溺女人带来的温柔乡,却又惧怕女人展现出的一点能力。
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女儿。
这些人认为,女子,天生就应该跪服于男子之下。
因此后来在看到我沉迷玩乐而荒唐度日的时候,父皇表面上虽会斥责我一二,但语气里却毫无责备之意。
而沈萱做的,便是将父皇心中那根刺重又挑了出来。
我那时的确对沈萱多了几分兴趣。
我想看看她为了对付我到底能做到哪种程度——
皇子、皇女之间明争暗斗是常有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沈萱把心思放在我这个无用皇女身上有什么不对。
然而事实却让我大大地失望了。
沈萱能做的,便是靠着她那与生俱来的天赋,将身边的男子迷得神魂颠倒。
然后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倒也是奇怪,凡是见沈萱的男子,无一不对她念念不忘。
便是连裴景也如此。
暗司自小训练的暗卫对主子极为忠诚,从未有过背叛主子的先例。
但裴景却是独一份。
他成了沈萱安在我身边的棋子,然后给了我致命一击。
而后来,沈萱瞧着我的目光里干脆带上了一丝同情和嘲弄,如同在看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
她仿佛认定了自己是最后的胜者。
而我注定是踏脚之命。
成王败寇,输了便是输了,我无话可说。
可我依旧瞧不起沈萱。
可我依旧——
要同这天、这命,再争上一争。
8
大抵是那日的话刺到了沈萱。
自那夜之后,我倒是不曾见过裴景。
暗卫本就见不得光。
先前裴景在我身边时,只是因着那张讨人喜的脸成了独一份。
而如今,我身边的独一份又成了卫寂。
却不是因为他那张脸。
我看了眼卫寂那张胡子邋遢、有悖于我对美的欣赏的脸,实在没忍住,痛苦地移开目光。
「你又来寻本宫做什么?」
「我的职责不就是要贴身护着小殿下的安危吗?」卫寂理直气壮。
「本宫说过,你是本宫护着的人,无须舍命保护本宫,只需陪伴一二便可。」
这话先前我也同裴景说过。
只是那时裴景虽未开口,眼底却流露出一分耻辱之色。
但此刻话音刚落,我便觉得不对。
而卫寂眼神也顿时诡异了起来。
他顿了顿,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小殿下对着我这张脸都能啃得下去?」
卫寂这人,的确不像一个暗司出来的正统暗卫。
他说这话时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于是我转过头,趁着他不注意时轻佻地扯着他的胡子,仔细地端量。
直看得卫寂脸上笑意消散、浑身僵硬时,这才故作认真地开口:「本宫瞧着你骨相不错,把胡子剃了,想来本宫也是能啃下去的。」
卫寂说不出话来了。
他僵硬着身子,眼神乱瞥。
可我注意到这人隐藏在发下的耳垂却红得快要滴血。
于是我更好奇卫寂这人到底多大了。
上辈子我知道卫寂时,这人已经当了小太监。
虽然我不晓得为何堂堂皇子暗卫会沦落到净了身当了太监,但想来那时他年纪也不小了,必定受了不少苦。
想及此,我瞥了眼卫寂的下半身,又随口问了句:「多大?」
暗卫的感官何其敏锐。
于是我瞧着这人从上到下,几乎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红了个透顶。
直叫人咂舌惊叹。
只是还未等我惊叹够,这人又一边忍着羞涩一边极为认真地问我:「当小殿下的面首可是比当贴身暗卫的月薪高?」
于是我也认真地思索后回答他:「那是自然。」
两两相望,唯余——
「那便来吧!」
卫寂一把扯开外衣,扯着嗓子干嚎:「只要小殿下赏赐到位,让我干什么都行!」
「别说身子了,便是连心都可以挖出来给小殿下您!」
——唯余惊恐!
我立马撒开扯着卫寂胡子的手,面无表情地指着殿外:「给本宫滚。」
卫寂笑嘻嘻地滚了。
滚之前还自言自语了几句:「哟,我终于瞧见小殿下生气的模样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应当多生生气、发发火才正常嘛!」
我一怔,隐约地记得似乎有人之前也在我耳边说过这般的话。
——「蓁蓁怎的如此好脾气?这可不行,小姑娘就应当可以胡乱地发脾气。便是真胡搅蛮缠了……怕什么?有皇兄给你担着呢,我可是太子!」
——「是阿姊!」
——「好好好,是阿姊!可是蓁蓁,以后这称呼只能在你我二人时悄悄地讲,可莫要让旁人听了去。」
印象里那个笑容爽朗的阿姊终究还是快要从我的记忆中淡出。
是阿姊,并非皇兄。
可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便是有人知道,也几乎快要忘记了。
连她的亲生母亲。
连她自己。
然而那么潇洒肆意的一个人,最后死在了一场污垢之中。
更甚至当时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妃子在她尸体边哭哭啼啼,声称太子醉酒之后轻薄她。
轻薄?
简直可笑至极!
她分明只是一个因为亲生母亲的野心而被迫忘却自己真实身份十几年的姑娘家!
可没有人为她正名,也没有人敢为她正名。
当朝太子是女儿身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便是一阵腥风血雨。
于是她的亲生母亲亲自放了一把火,又把这些推在巫蛊之祸上。
那日火光大盛,刺得我几欲昏厥。
可我强迫着自己看,看着这场大火被扑灭,看着一地废墟败无。
我的阿姊一生光明磊落,有治世之才,本应是一代明君。
最后却落了个莫须有的污名,死后都不得安生。
那日母后抱着我哭,反复地在我耳边念叨:「若她不是女儿身、若她不是女儿身……」
我站在那里未曾开口。
母后以为自己这事做得天衣无缝。
可上辈子父皇死的时候,他却亲口告诉我,他知晓阿姊的女儿身。
当时他便躺在那龙榻之上,半身瘫痪却依旧要撑起身子,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我。
许是把我看成了阿姊,我那父皇脸色狰狞,一字一句:
「女子……该死!」
只因女子不可上朝堂;
只因女子不可立功名;
只因女子不可为皇储;
只因女子不可凌架于男子之上!
我许久没想起这些往事了。
如今倒是因着卫寂的那句,话便勾出如此多荒诞可笑的回忆。
所以阿姊你瞧,这世间对女子多苛责啊。
可我偏不信邪。
可我偏要,为你、为天下女子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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