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老师，为何要把造纸这样的大事，交给一个刚认识的外人？”“不是说了嘛，”林然伸了个懒腰，白了扶苏一眼：“想利用一个人就别迟疑，要榨干他所有价值。”“相应的，当你怀疑一个人对自己有威胁，别犹豫，直接干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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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真的？”李斯狐疑道。
“当然。”
林然对扶苏招手，“竹简给我。”
扶苏没有迟疑，立马把手中的竹简递过去。
掂了掂竹简，林然问道：“知道它有多重吗？”
对这种日常知识，扶苏都有一定了解，很快做出回答：
“这是标准的秦制竹简，一卷大概一斤。”
“重吗？”林然又问。
扶苏摇了摇头，“不重。”
“一卷竹简不重，要是十卷、百卷呢？”
“听说始皇帝每天批奏章一百二十斤，想想都感觉累。”
“另外，竹简还有不易保存，容易被虫蛀，不方便携带等缺点。”
林然指着竹简上的虫洞，清冷沉稳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
李斯眉头一皱，“你说的东西小孩都知道，能名垂青史？”
面对李斯的质疑，林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所谓的名留青史，‘青’指的是竹简，‘史’便是历史。”
“历史由竹简记载，很容易丢失。”
“能否改变这种情况？”
问题被抛给李斯。
身为大秦的丞相，这种小问题他还没真想过。
竹简不行，那就用丝绸、锦帛来写，反正能读书的没几个穷人，也不差这点钱。
要是旁人这样问，李斯都懒得回答。
但问问题的是林然，一个让嬴政都推崇的人。
李斯不得不慎重起来。
可惜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原来如此。”
突然，扶苏惊呼出声，“老师，我懂了。”
“老师既然这样问，肯定是有解决办法了。”
“学生佩服！”
扶苏眼里仿佛有光，透露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敬仰之情。
话落，“啪”的一声轻响。
“知我者，子农也！”
林然手持竹简轻敲掌心，“为师今日蹲坑……不对，是如厕时突然有了感悟，也许能造福后代。”
扶苏闻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老师如厕后，就一直坐在那发呆。
原来是有了感悟。
不愧是老师啊，如厕时都在忧国忧民！
扶苏熟练地摆好笔墨，正襟危坐拱手一礼：“请老师赐教。”
“很简单。”
林然晃了晃竹简，“有一物能取代竹简。”
“此物非常轻便，书写方便，五寸见方的一张，就能写下一卷竹简的字。”
“嘶～”
扶苏轻吸一口凉气，马上想到这种东西的价值。
饶是他信任林然，此时也忍不住怀疑：“真有这种东西吗？”
林然肯定点头：“有，我称它为纸。”
然后在心里补充三个字——卫生纸。
卫生纸是重点，圈起来！
谁能懂厕筹的痛，用一次酸爽一次。
什么叫厕筹？
通俗的说，就是一根棍子。
这已经算好的了，穷人家更是有什么用什么，树叶、瓦片……荤素不忌。
所以林然痛定思痛，决定创造一个有卫生纸世界！
想要卫生纸，纸是前提。
纸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发明者是谁不得而知。
后来东汉的蔡伦改良造纸术。
造纸术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只要懂原理，小孩子都能做。
“老师，何为纸？”
这时，扶苏提出疑问。
“笔拿……”林然一开口，意识到自己不会写小篆。
小篆才是秦朝官方文字。
于是用手指蘸水，在桌案写下一个简体的“纸”字。
“纸左边的绞丝旁，是植物纤维的意思。”
“右边的‘氐’字是底部的意思。”
“合二为一便是‘纸’，纸的制造方法，简单地说，就是把植物纤维沉积到筛子底部。”
听着林然的解释，再看桌案上的字，扶苏若有所思。
片刻后。
扶苏提笔写出一个字，正是“纸”字的小篆写法。
这个字引起李斯注意。
身为小篆的创造者，李斯最有发言权。
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新字。
李斯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字体？”
“简体字！”林然的声音难以掩饰自豪之意，解释道：
“严格的说，简体字与小篆也有渊源，是最终简化版。”
闻言，李斯仔细看简体字，确实能看出小篆的影子。
“确实有点像。”
“这种字体书写更方便，可惜有形无神，仅看外形看不出是什么字。”
李斯不带一丝偏见，站在客观角度评价简体字。
突然，似是想起什么，李斯瞳孔微微一缩，连忙问道：
“其他小篆也有简体版吗？”
“当然有，”林然又蘸了点水，写下两个字，“这是李思，你的名字。”
“那始皇帝呢？”李斯又问。
“简单，这是始皇帝三个字，还有，这是他名字嬴政。”
“扶苏呢？”
……
李斯魔怔了一样，不断追问各个字的写法。
没过一会儿，桌案就写满了字。
“怎么可能？”
“这是一种新字体。”
李斯如遭雷击，目不转睛盯着一桌子字，久久无法回神。
与之相反，扶苏激动地满脸通红。
“老师，您竟然创造了一种字体！”
只有一个简体字不算什么，但每个小篆都有简体版，那就不简单了，可以说是一种新字体。
能创造新字体的，毫无疑问都是书法界大师级人物。
而林然年纪轻轻，就能创造新字体，恐怖如斯。
“别误会。”
林然笑着摆摆手，说简体字是自己创造的，脸都不要了。
随即随便找个了借口：
“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我闲着没事，就自己写字玩，其实我连字都不认识。”
“噗——”
李斯仿佛听到吐血的声音。
没错，他快吐血了。
一个不识字的人，都能创造新字体，不带这么伤人的！
而扶苏兴奋劲上头，大声道：
“我真就派人通知父亲，让他上书始皇帝，说明老师创造新字体。”
他的想法很简单，创造新字体这样的大功，嬴政肯定会赦免林然。
“不必如此。”
“文字有演变的过程，每一种文字都见证了一段历史。”
“如果简体字强行插进来，致使一些文字消失，那我就是华夏文化史的罪人。”
“让简体字待在终点就好。”
“现在我们来聊聊，该如何制造纸吧。”
林然洒脱一笑，随手抹去桌上的字迹。
就像他说的一样，简体字不该出现在这里。
话说完，牢房里鸦雀无声。
牢房里寂静无声。
只有一摊水渍，诉说着简体字曾经存在。
扶苏木然地望着水渍，逐渐领悟林然的话。
心情难以抑制得汹涌澎湃。
简体字站在终点，也就是说老师创造的文字，将是所有文字终点。
这是何等的自信！
不，或者说是狂妄。
偏偏这种狂妄，扶苏一点不反感，反而深信不疑。
看到简体字，才知道文字竟然能如此简单，寥寥几笔就能写成。
唯一的美中不足，恐怕就是李斯说得，空有形而无神。
不过想到这种字来历，是老师不识字随便写出来玩的，有形无神也就情不奇怪……个鬼啊。
“子曰：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有君子，有贤人，有大圣。”
“不识字还能创造文字。”
“老师，您就是传说中的圣人吗？”
扶苏声音微微颤抖，既期待，又忐忑。
闻言，林然眉头一挑。
“我只是单纯不认识小篆，不是圣人，也不想成为圣人。”
“唉，可惜了。”扶苏叹了口气。
然后提笔开始做笔记。
林然没有打扰他，目光放到李斯身上。
两人视线交汇。
李斯竟有些自惭形秽，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刚移开视线，李斯就是一愣。
不对啊，为什么要惭愧？
李斯扪心自问，同样有治国之才，同样创造新字体。
某种意义上，自己和林然很像。
即便李斯视林然为敌人，此刻也忍不住感叹。
两人的境界全然不同。
至少李斯创造小篆时，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突然，李斯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拱手行礼。
“这一礼为天下读书人。”
“林先生淡泊名利，令在下惭愧不已。”
“请原谅在下先前的无礼。”
李斯把姿态放得很低，脸上带着诚挚的微笑。
话落，笑容很快收起。
这一笑过后，两人仍是对手。
李斯沉声说道：“先生说有件名垂青史的事，在下愿意效劳。”
“你真愿意？”林然提醒他，“这件事有点困难。”
“愿意。”李斯毫不犹豫回答。
“那你可别后悔。”
林然呵呵一笑，“我需要你帮我造纸。”
李斯闻言一愣，诧异道：
“我们只是初次见面，你不怕我泄密，或是故意不出力，耽误造纸的进度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然的回答只有这八个字。
这八个字宛若一把重锤，狠狠捶在李斯的心头。
“我……”
李斯心头巨震，一时语塞。
见此，林然直接拍板。
“就这么说定了。”
“听子农说，隔壁是审讯室，空间应该很大，适合造纸。”
“带他去审讯室住吧。”
狱卒苦着脸，解释道：“审讯室还要审犯人，您看这……”
不等他说完，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目光的主人正是扶苏。
“没听到老师的话吗？”
“老师的话就是本公子的话，别让老师重复第二遍。”
别看扶苏平时很温和，毕竟是大秦公子，骨子里透着威仪。
“是，小的马上办。”
狱卒被扶苏震慑，慌忙拉着李斯离开。
李斯没有反抗，低头跟在后面。
在旁人注意不到的角度，李斯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进监狱前，他一直担心。
担心他想看到的林然，是个自私自利、睚眦必报的小人。
所幸，从种种迹象来看。
林然是一位君子！
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同样，孟子又曰：“君子可欺之以方。”
简单地说，君子可以被合理的骗局欺骗。
而这正是李斯擅长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可惜，我们是对手。”
“要让你失望了。”
……
片刻后。
李斯和狱卒离开。
牢房里重新恢复平静。
扶苏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想要拆穿李斯，又怕撕破脸，反而会曝光自己身份。
看出扶苏的纠结，林然笑道：
“想说什么就说，扭扭捏捏像个姑娘。”
扶苏终究不敢拆穿李斯，只能旁敲侧击提醒：
“老师，为何要把造纸这样的大事，交给一个刚认识的外人？”
“不是说了嘛，”林然伸了个懒腰，白了扶苏一眼：
“想利用一个人就别迟疑，要榨干他所有价值。”
“相应的，当你怀疑一个人对自己有威胁，别犹豫，直接干死他。”
“此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放着上门的劳力不用，简直是浪费，浪费可耻！”
“懂？”
扶苏挠了挠头。
好像哪里不对啊。
不过老师都这样说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老师讲的话果然博大精深。
这样看来，老师根本不相信李斯，只是在压榨他的价值。
“记下来！”
扶苏振奋精神，提笔写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并添加注释。
想了想，又写下“浪费可耻”。
“写完了吗？”
林然瞅了眼笔记，说道：“写完了赶紧去找造纸的材料。”
扶苏瞪大眼睛，“怎么找？”
“你一直说你父亲很厉害，写封信让他帮忙找吧。”
“就这样，我累了。”
交代完扶苏，林然躺到床上开始午睡。
扶苏呆坐片刻，几次提笔，几次又放下，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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