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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李柱国家的千金跟我向来不对付,每次宴上,必要跟我比拼一番,但每每又比不过,最后反倒多生怨怼。…

免费试读

那一年他拿着一纸破旧婚书,清洌洌地站在沈府门前,只一眼便误了我的一生。

我那一生,一步错,步步错。

眼看他高台宴宾客,妾室满庭妻下堂。

眼看他借势步步升,踩我沈府满门尸。

重来一世,我在长明灯燃不尽的祠堂跪了三天,只为与他退婚。

他立于一槛之外,问我为何这般厌他。

我摇头:无喜无恨,你于我只是过客罢了。

1

顾泽生上门了,带着那一纸婚书和半枚玉佩。

此刻,我正在西暖房陪着我母亲和嫂嫂绣花闲聊,嫂嫂手巧,手指翩飞,正用京中时兴的花样子绣裘衣,一件给小侄儿,一件给我。

消息传来时,屋内火盆正热,母亲和嫂嫂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沈府高门世家,世代功勋,嫡出的小娘子如何能配那穷乡僻壤来的小子?

理应如此,前世若不是我在那纷飞的雪中,在那高绽的红梅下,看见那一张清艳俊美的脸,死缠烂打地要嫁给他,沈府也不至于走到满门尸骨无存之地。

我放下玉瓷茶碗,对娘亲嫂嫂笑道:「我竟不知,何时有了这门婚事?」

娘亲拉过我的手,叹气道:「你祖父年轻时曾在那处得过恩,便留下了半枚玉佩,原以为过了这门多年这事早被忘了,哪想到还会有人找上门。娘过去看看,其他不说,礼数好生周全,免得旁人挑咱们家的毛病。」

前世的这日,顾泽生来时,我记得清楚,那日我并不在屋内。难得的一场大雪,我带着丫鬟在前院做些乐事。沈府的下人带着他穿过走廊,下了石梯时,我恰恰好抬头,一眼撞进了那双淡漠无情的双眼里。

仅仅那一眼,我竟如中蛊般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他,我自以为高门贵女下嫁,夫婿上进用功,沈家有权有钱,必然能够两相和美,相扶相助。

可惜,我没想到,那令我错看的文人骨,竟然藏着肮脏、恶臭、自私自利的血脉。

醒来这几日,我细细地回望了满是血与火的上辈子。

想起新婚当夜,金丝玉线红盖头下的满心欢喜到黯淡泪流。

想起我为他散尽千金铺开路,为他辗转周旋于贵人间。

想起除夕夜满城红带锣鼓响时,如纸薄的棺材装着我兄长面目全非的尸体,我嫂嫂过激之下流产的侄儿。

想起京城三日大雨,我跪求他放过我满门,他无动于衷,沈府的血从门前流到长街,他的贵妾笑意盈盈地燃起大火。

三月怀胎一尸两命,顾府后院的火光冲天,漫天霞火中,是谁千军万马,铁蹄踏破顾府,我看不清脸。

我只知道,顾泽生他不配,他连沈府的大门都不配踏进,他这一生就该在阴沟里沉浮,用他那肮脏虚伪的皮囊奋力地爬。

我那一生最大的错事,就是爱上一副虚伪的皮囊和腌臜的血肉。

这一生,没了沈府、没了我,我倒要看看顾泽生能爬多高。

蚀骨焚心的恨在这一刻像是要烧毁了我,我恨不能现在就冲到顾云泽面前,将他碎尸万段,哪怕我深知这一时的他,不过无辜也无知。

「瑶瑶,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可是身子不舒服?」嫂嫂一手按在我紧攥的手指上,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朝她笑笑,摇摇头:「我没事,嫂嫂快别绣了,休息一会儿,别伤到眼睛。」

顾泽生在我家住了几日,除了在外的兄长,连我的丫鬟都见过他,可我却是一眼都不想见到他,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要折磨他,让他在我膝下求饶。

爹娘同上一世一样,几日后便来寻我的意见,若我不愿,就打发了去,沈家可不怕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我在家中自小万般受宠,爹爹娘亲从不偏心,娇惯着我长大。

兄长嫂嫂大我许多,在家中有小侄儿一份,便有我一份,沈家女沈瑶要什么不可,一个顾泽生算什么。

沈氏一族家规森严,重诺不轻弃,退婚一事即便我爹娘有心地护我,有些责任也需我自己担着。

这一世,纷飞的雪花压垮了梅枝,我在长明灯燃不尽的沈家宗祠,跪足了三日,我在里头跪,爹娘和嫂嫂在外头心疼地看着。

沈家宗祠的三日长跪,抵消了沈瑶悔婚的不孝之举,族长将泛黄破旧的婚书还给了我,我爹连忙去帮我退掉这门婚事。

我从小没受过这般苦,从祠堂出来就病了,发烧了一天一夜。

夜里烧得糊涂,竟然又叫我梦见上一世的大火和渺远的马蹄声,只可惜记忆停住了,我怎么都看不清到底是谁。

我原以为,我爹已经安置好了顾泽生,将这门婚事好生地退了。

醒来却听闻,那人竟然不愿退婚,生生地在我爹房门前跪了一夜到现在。

我喝了一口苦得要命的药,皱着眉,小桃连忙捻了一颗蜜饯。

顾泽生,我原以为你前世愿意娶我,不过是因为我死缠烂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如此早地就开始谋算了,娶我,是你铺平大道的第一步吧,这一世我竟然放手都放不掉。

叫来小桃,我起身:「收拾一下,我去见见这位『非我不娶』的顾公子。」

「小姐,你身子还未好全,外头风雪大,出去再着了凉怎么办?什么顾公子、王公子,谁也没有小姐的身体重要,他爱跪就让他跪去,要是跪一跪就能娶到我家小姐,那这沈国公府门前每日不都得跪上个百来人!」

小桃怒气冲冲地,想来这几日对顾泽生有诸多不满,我笑了笑,哄着她给我梳妆。

身体还可以再休养,当下自然是先把顾泽生这个大麻烦解决了才好,我是一日都不愿他在沈府多待。

屋内火盆燃得旺,如暖春之地,而屋外正飘着雪,彻骨的寒意凉透心扉。

小桃仔仔细细地给我穿了保暖的裘衣,外头套了一件红色大斗篷,我看了一眼镜子,白绒绒的毛衬得我病中的脸更为苍白。

我让小桃撑了一把伞,从抄手游廊下走过,过了一处垂花门,雪花簌簌地落下。

雪若柳絮因风起,红梅万朵散春意,无论世事流转,我与顾泽生大约注定要在落雪红梅中相见。

我走近,他的背脊依旧消瘦挺拔,实在好似那千刀万箭压不弯的文人骨,大雪落了他满头,他在这里求什么呢?可笑。

他抬头看见了我,伸手想要抹掉脸上的冰霜,但睫毛成冰,随着他艰难地眨眼,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一双眼像是清冷的天上月,藏着曾让我无数次心动的艳色。

可惜啊,我现在不爱了。

病中不宜久站风雪中,我咳嗽了几声,打算速战速决,于是开口:「顾公子,这一桩婚事并非你我情愿,婚书我已经毁了,你我婚事作罢之事已昭告阖族。你若还想继续赖在这,我不介意杀了你。」

雪似乎静了些,眼前的少年脊背依然挺直,不屈不挠,墨色的瞳孔却直直地望着我,他低声地问:「某意欲求娶,虽死不惧。」

我看着眼前的梅花,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嗤笑了一声:顾泽生啊顾泽生,你倒是真的能屈能伸,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话都能说,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你这深情不自许的样子,是对我早已情根深种呢。

可是我记得,上一世,他在床榻间,捏着我的下巴说:「倘若不是你身后的沈家,你以为我真的会娶你吗?不会的,瑶瑶,你不知道我多恨你。」

多可笑啊,我自诩深情万般地为他,虽是多番纠缠了些,但何至于让他如此深恨呢?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是我抢了他心上人的位置啊,是我,让他的心上人只能做妾。

我弯下身子,细细地看着他,想从这眉眼中看出一丝人性,可是,我看到的全是人命和肮脏。

「你情愿,」我站起身,淡淡道,「可惜,我不情愿。」

就在我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几根冻得通红的手指,颤抖地抓着我的斗篷,他复又低头,哑声道:「小姐是否还记得,元顺十六年,京城北大街官道……」

我打断他:「顾公子,我不记得了,请回吧。」

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纠缠,我管他是爱是恨,这辈子缘尽于此,他只管祈祷来日不会再有机会犯到我手上。

顾泽生愣了半晌,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一句话,脊背却似被这漫天大雪压弯了一瞬。

那日吹了风雪回来,我的病又加重了,连烧了两日,醒来就见娘亲坐在我床边垂泪,嫂嫂好言地劝慰着。

见我醒来,娘亲连忙擦了泪:「瑶儿,你醒了,如今感觉如何?头还疼吗?娘让人叫大夫去,素锦,快快,拿温了的水过来让她喝两口。」

当日,我就听父亲说,顾泽生在自己屋中长坐了许久,从天明静坐到了夜时,最终揖礼答应退婚,此事就此了结。

或许是顾泽生一事已了,我心下才有余力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看着近在眼前的母亲和嫂嫂,忍不住心口的痛,竟流了满脸的泪。

两人见我一哭,吓道:「怎么了这是?可是哪里不爽利,疼到了是不是?」

我摇摇头,扑进娘亲的怀里,带泪笑着说:「我,我是高兴。」

高兴你们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高兴我还能触到你们这样温热的身体。

「你说,这傻孩子,」娘亲搂着我,轻轻地拍了拍,笑道,「怎么发烧,还给烧高兴了?」

嫂嫂在一旁温柔恬静,笑着说:「人在病中,难免孩子气些,再说,我们瑶瑶本就还是个孩子。」

「瑶儿好好地养着,年关将近,你哥哥过两日也要从外头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地过个团圆年。」

年关将至?我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嫂嫂:「今日是腊月二十,再过十日左右就是除夕了。」

腊月二十,我从娘亲怀里抬起脸,心下一紧,我竟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

大乾皇帝如今已年近五十,朝内党派林立,齐王党和雍王党为皇位明里暗里地争斗了许久,而朝中官员私下里也暗暗地站队。

我父亲为官清正,刚直不阿,只知道效忠于当朝帝王,无论是齐王或是雍王都曾私下里拉拢过他,皆不为所动。

前世,顾泽生先是随了齐王的派系,而我沈家就是他献给齐王的一份贺礼。

然而,无论是齐王还是雍王,两人都不过是龙爪之下的消遣玩意儿。

当今皇帝是个痴情之人,他放任的一切都是在为另一人铺路,那人是他与心爱人之子——侯府世子谢宴祈。

为官者,立身于朝廷,看的不仅是忠君之心和为民之能,随大势趋潮流,亦是保全自身和家族的万全之策。

我虽不知父亲要如何以一己之力在两党之间推移和平衡,但我深知父亲的脾性,是刚直凌冽的文人气血,为了这脾性他少不得被两党暗下毒手。

我记得前世,腊月二十二这日,各方人马曾为谁押运粮草而争执不休,前方谢小将军的战事吃紧,后方却在为粮草之事争执,而正是这一犹豫之间,谢小将军在对战北乌之战,因粮草未能及时送达,险些全军覆没。

其中,以我爹为首,他深知齐王一党秉性,据理力争由长林军押送,却迟迟未得圣意。在前方战事险败传来之际,齐王一党借此缘由狠参了一把,我爹因此下了大狱,后虽被救回,但却在牢内伤了身体,从牢内出来后,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娘,爹爹呢?他今日可有上朝,我想见爹爹。」

「倒是不上朝,只是他近日不知为何事烦扰,总不归家。」

娘亲又端来苦药,喂了一口,又说:「等你爹爹回来了,娘就让他过来看看你,他今日早些时候来时,见你还在睡,在你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走。」

到了晚间,我爹书房里炭火也暖和,等了半晌,他才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回来,挂了外头的大氅。

一看见我笑开了眼,而后斥责:「这大冷天的,你不在房内待着,到这做甚?病未好全再着凉可又要受苦了。」

我不过生个小病,一家人恨不得连路都替我走,若是让爹爹知道,上一世他的女儿,生了病都没郎中来看,他该多心疼。

「爹爹,朝中近日是否为粮草押运一事争执不休?」

「你如何知道?朝中之事向来这般,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吵上一吵才行得通。」

我有些急促地说「爹,这次不同,谢小将军大军在金沙岭一带,那处人烟稀少,且水草不丰茂,一旦粮草用尽,只怕前无退路后无救援。朝中但凡再多争执一刻,我朝大军便多一分危险。」

说完一长段话,我连连地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呛了出来。

「快喝口水缓缓,」我爹连忙倒了杯水,「你身在闺中,如何知晓这般事?爹无意争执此事,只是若有那齐王的长林军押送粮草,我只怕到了边关,只有人不见粮。」

这话听起来荒唐离谱至极,但确实是曾经历历在目的事。

我想了想,继续说道「长林军中有一人名为王纥,爹爹你可退一步,举此人为送粮主事。」

前世,齐王一党中出了个忠肝义胆的豪杰,那是连顾泽生这种毒蛇都能低头敬佩之人。

我爹自然不信我一个闺中女子之言,我早有准备,拿出了一张签筏。

「爹爹,我这几日总是做噩梦,这是护国寺的大师为沈家解的签,宁可信其有,女儿实在是怕极了,倘若因粮草一事出了差错,国与家都难安存。」

他拿起签筏看了许久,第二日临上朝时,与我说,「此事,爹爹自有主张。」

娘亲给爹爹披上大裳,他撑着伞,孤身走出雪地。

谢小将军此人,听过他的许多传闻,传闻他将帅之才,战无不胜。

传闻他面如皎月,俊美无双,京城之中男女皆对他趋之若狂。

也有传闻他浑身煞气,终日怨鬼缠身。

更有传闻他近而立之年,却未曾娶妻,乃是因他喜好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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