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原来顾云霄还记得她的伤？瞬间，心头的失落散去了很多。天彻底黑了，雨也停了下来。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沈玲芳一瘸一拐地进卫生间冲澡，等洗完时才发现忘记拿换洗衣服了。懊恼间，目光扫到挂钩上顾云霄的散发着皂角香的军绿衬衣。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把衣服拿下来穿上，左右顾云霄还在训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抬起头，沈玲芳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觉红了脸。镜子里的女人披着半湿的长发，宽大的衬衣堪堪遮住大腿，细腻的双腿在钨丝灯光下好像白的发光。沈玲芳想到自己衬衣下什么都没穿，羞得不敢多看，捱着脸颊的滚烫拉开门，准备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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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岭南某军区医院。
“顾云霄，你真行，居然在床上把媳妇折腾到医院来了！”
“哈哈哈，跟我黑脸干什么，这事可是你媳妇闹的，现在整个家属院都知道你们的‘光荣事迹’了！”
“哐当——”
一道关门巨响，沈玲芳猛然睁开了眼！
大片白墙入眼，墙壁上1984的红色字样异常醒目。
她不可置信瞪大眼，自己因为心梗孤零零死在老房子后，竟然重生回到了三十年前！
这时，一道低哑却磁性十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玲芳，你知不知道丢人？”
她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穿绿色军装的年轻男人站在床边。
他皮肤黝黑，身材高大挺拔，冷冽的眉眼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抿着的薄唇更是带着压迫感。
沈玲芳愣住：“顾云霄！？”
眼前的人正是自己前夫，岭南军区连长顾云霄！
这时候他们还没离婚，她也才来随军两个月，更重要的是，外婆还活着。
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跟着进病房，拍了拍顾云霄的肩膀：“跟你媳妇好好说说，有些助兴的药伤根本，我看你也不需要……”
顾云霄脸色更黑了，医生忍笑离开。
记忆如泉涌上，沈玲芳顿感心虚。
她不满顾云霄冷漠，不碰她，就给他喝了下了药的水，还刺激他‘你是不是男人’……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见状，顾云霄耐心渐失：“你好好反省。”
沈玲芳回过神来，忙道歉：“云霄，我知道错……”
说完，他扭头就走得没影，像是跟她多带一秒都嫌弃。
病房门开着，路过的人探头瞄见她，议论声嗡嗡传来。
“早听说顾连长娶了个从小定亲的媳妇，模样倒挺好的。”
“好什么？自从沈玲芳来了，顾连长家啥时候消停过？天天睁着俩大眼睛勾人，看着就不是好好过日子的安分人！”
“顾连长刚刚去检验科做检查，结果是被下了药，居然对自己男人用那种药，也不怕以后生不了孩子。”
“可不是，我听说顾连长中意的人是文工团的赵雪梅，前年回家退亲，结果去沈家吃了顿饭，不知怎么的就跟沈玲芳躺一块了！”
“事后沈玲芳还说要是顾连长不负责，她就要告到政委那儿去！顾连长这才捏着鼻子娶了她！”
越听这些话，沈玲芳脸色越苍白。
上辈子的她的确很蠢，做了很多错事……
她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极端方式去爱顾云霄，结果最后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被顾云霄放弃不说，连相依为命的外婆都被连累至死。
重来一次，她一定改正错误，学着好好爱人。
不久，门口的声音散了，顾云霄和护士进了病房。
护士替沈玲芳拔了针，转头朝顾云霄道：“可以出院了，明天再来换次药就行。”
然顾云霄面无表情，压根儿没在听的模样。
沈玲芳有些尴尬，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回家属院的路上，顾云霄走在前头，沈玲芳只能扯着小步跟着，但越走，双腿内侧越被磨得刺疼。
她吸着气，忍住疼去牵男人的袖口：“云霄，求你慢点……”
话没说完，对方如同被火烧似地甩开手：“你要是不想离婚，以后就别把这些下作手段用在我身上！”
离婚？！
沈玲芳惶恐呆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顾云霄却看都不看她，径直朝岔路口的另一端大步而去。
凝着男人冷漠的背影，沈玲芳胸口一阵发闷。
他还是和前世一样，很讨厌她。
……
独自走回家属院，楼下几个军嫂围坐着摘菜，哄笑的气氛在看到沈玲芳后戛然而止。
“呦，搅家精回来了。”
沈玲芳看过去，和说话人对视，对方又是白眼一翻。
这人是杨排长家的媳妇王萍，泼辣嘴碎，在她来家属院的第一天两人就吵了一架。
但这次，沈玲芳握紧了拳，当做没看见转身上楼。
顾云霄已经厌烦了她，若是她再惹事，他说不定就真的要离婚了。
见她不吭声，王萍反而更滔滔不绝起来。
“你们瞧她那一副妖精样儿。”
“前几天我还看见她跟专门勾搭寡妇的二流子刘峰待在一块，说不准俩人还真有什么事呢！”
“一个要男人要到进医院的骚货，真是臭了我们家属院的名声！也不怕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一盆水突然从上浇了下来，吓得她们忙站起身。
沈玲芳愣住，下意识抬起头。
一张苍老而熟悉的脸让她眼眶一酸。
外婆？
二楼的外婆挎着盆，瞪着要破口大骂的王萍：“老天爷要劈也先劈死你这种嘴上没把门的！”
说完，扔下盆下了楼把沈玲芳带回屋。
一进门，满脸的强势就成了慈爱，粗糙的手抚着沈玲芳苍白的脸：“那些混话别往心里去，咋样，身体没事吧？云霄咋没送你回来？”
听着几乎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声音，沈玲芳险些落泪。
她握住外婆枯树皮般的手，哽声撒谎：“我没事，云霄要训练，我就自己回来了。”
眼前的老人满头白发，却还是精神满面。
老人叹了口气，满脸关切：“你说说，我才一天不在的功夫你俩就整成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回乡下。”
埋汰却情切的语气刺的沈玲芳心一紧。
但很快，她打起了精神：“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闹了，一定会跟云霄好好聊聊，安稳过日子。”
前世外婆意外死去，她连外婆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上天垂怜，既然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外婆！
说到做到，晚上，沈玲芳一改从前的懒惰，主动下厨。
还特地给顾云霄留了饭菜，贴心热了，守在堂屋。
夜深，外婆已经熟睡，沈玲芳等了又等，就在她以为顾云霄不回来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身寒气的顾云霄走进屋，一边脱掉身上的军大衣。
沈玲芳一喜，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我来拿衣服吧，你去吃饭，我特地给你热了——”
顾云霄却抬手躲过，径直进了房。
沈玲芳一僵，喉间堵满失落，人却不受控地跟了进去。
只见顾云霄把一床军绿大被子从床上抱下，在地上摊开：“从今以后，咱们分开睡。”
命令般的语气让沈玲芳呼吸发窒。
上辈子也是这样，从分床开始她就一直闹，最后闹到离婚……
不，这一次，她不能再闹。
顾云霄冷着脸，准备迎接沈玲芳的哭闹，却见她主动退到了门口，低声说：“夜里零下几度，睡地上会着凉，你还是睡床上吧，我正好要想多陪陪外婆。”
话落，她就狼狈跨出房门，生怕男人拒绝她的好意。
……
一夜难眠。
沈玲芳早起后就去卫生院换药，等回家属院才早上八点。
正走着，便听到前头有人高喊了声：“连长嫂子！”
沈玲芳抬头，只见一个梳着大背头，走路吊儿郎当的男人走来。
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刘峰！
他经常帮他爹往炊事班送菜，上辈子自己不过帮他指了回路，就让人戳了一辈子的脊梁骨！
沈玲芳沉下脸，正想无视，刘峰一步跨到跟前挡着，眯着眼笑：“嫂子咋不理我？跟我唠唠呗，家属院这些军嫂里，就数你长得最好看了。”
暧昧的话引得路过的人窃窃私语。
路人嫌恶的眼神刺的沈玲芳倍感难堪，正要发怒，刘峰突然蔫吧，干巴巴朝她身后笑了笑：“顾连长？您下操了啊。”
沈玲芳转身，撞上顾云霄黑沉的眸子。
沈玲芳心顿时一沉，顾云霄不会误会了吧？
趁着两人对视的功夫，刘峰一溜烟跑了。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空气凝结，沈玲芳费力扯着僵住的嘴角：“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顾云霄却冷脸跟她擦肩而过，就好像只要她不去招惹他，她怎样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过身的凉风吹得沈玲芳眼眶发涩，但日子还是要过。
她打起精神，拍了拍脸，确定不会让外婆担心了，这才赶回家，恰好外婆要去洗衣服，她便有说有笑地跟着去河边。
谁知刚到河边，却被穿着油腻破袄，脸颊瘦凹陷的老男人拦住。
“玲芳，爹终于找到你了，听说你嫁了个军官，风光的很，手里有大把的钱花，你可不能不管我这个爹啊！”
沈伟！抛妻弃子的渣爹！
沈玲芳看清来人，眼底恨意骤升！
上辈子她跟顾云霄离婚的最后导火索，就是这负心汉来要钱！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提前来了。
沈玲芳撩起衣袖，正要开骂，不料，落后她一步的外婆拎起木盆里的棒槌，先一步砸向沈伟——
“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年你偷走囡囡他娘难产时的救命钱，扔下刚出生的囡囡不管，带着野女人跑了，现在还有脸来要钱？”
“你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还想来害我的外孙女！我打死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沈爹被打得说不出话，连声叫着哎呦！
怕动静招惹其他人来看，沈玲芳忙拦住她：“外婆算了，别为他伤了自己。”
像是还不解气，外婆又踹了他一脚：“赶紧滚！”
沈爹被打的鼻青脸肿，恶狠狠啐道：“疯婆子，我看你几时进棺材！”
骂完，捂着浑身的伤扭头走了。
外婆喘着气，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但仍不忘安慰沈玲芳：“以后他来了就打，咱占理也别怕。”
沈玲芳点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忧地望向沈爹离开的方向。
要是再来闹，影响顾云霄可怎么好，现在他们关系本就紧张，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了……
入夜。
沈玲芳给炉子换煤后烧上热水，借着钨丝灯昏暗的灯光给顾云霄铺床。
“吱！”
房门被推开，迷彩服沾满了雪泥的顾云霄走进来。
他看了她一眼，跨到柜前翻出干净的衣服：“有话就说。”
男人的敏锐让沈玲芳一怔，踌躇了会儿才说：“今天我爹……”
“爹？你当初硬逼着我娶你时，不是说自己跟外婆相依为命，我睡了你如果不娶，就是逼你们祖孙去死吗？”
顾云霄凌厉的眉眼让人心慌。
冰冷的质问让沈玲芳再难开口。
上辈子的她的确是那么说的，所以无从辩解。
见她垂眼不作声，顾云霄只当她心虚，语气强硬几分：“你想要钱就直说，别找乱七八糟的由头，最后又惹一堆麻烦。”
说完，他拿着衣服出去洗澡。
手里的枕头突然沉重了许多，让沈玲芳无力放下。
但很快，她打起了精神。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就好好把握。
只要他们没离婚，相信时间久了，顾云霄总会发现她的变化和她的好。
……
次日。
沈玲芳特意炒了两个菜顾云霄爱吃的菜，想送去他办公室，缓和两人关系。
外婆见状，欣喜地帮忙盛菜：“这才对啊，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云霄是个好男人，你可不能跟他置气，等以后你俩有了孩子，一切就好了。”
闻言，沈玲芳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后，要不是上次下药，顾云霄根本就不碰她，自己一个人怎么怀孩子？
但她还是笑着答应：“放心吧，我知道。”
怕拎过去凉了，沈玲芳找了件袄子把饭盒裹上，才抱着去顾云霄办公室。
不料，刚到连长办公室门口，却听见里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云霄哥，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当初你给我写的情书，我也是一眼看着就喜欢！”
沈玲芳步伐一滞，沉重地再也迈不开。
办公室的门开着，她只一抬眼，就看清了站在顾云霄身边的高挑女人。
这人梳着两条又粗又亮的麻花辫，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竟然是文工团的赵雪梅！
一时间，浓烈的酸涩涌上心头，оазис堵的沈玲芳发慌。
上辈子她和顾云霄离婚后，听说他最后和赵雪梅在一起，两人夫妻恩爱。
原来他早就喜欢赵雪梅，难怪……
但现在她还没被离婚，自己还是顾云霄的老婆。
抱着袄子的手慢慢收紧，危机感驱使着沈玲芳，她没忍住喊：“云霄。”
顾云霄闻声抬头，顿时拧起眉：“你来这儿干什么？”
疏离的口吻让沈玲芳一哽。
赵雪梅看了她一眼，笑着拿起桌上的书：“那云霄哥你先忙，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她抱着书离开。
等人走后，沈玲芳抑着胸口的钝痛走上前，仰头凝着自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低问：“这个女同志跟你什么关系？”
原以为顾云霄至少会解释对方是谁，岂料他只是冷冰冰吐出句：“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气氛霎时凝固。
顾云霄凝着眼前僵住般的人，做好了迎接沈玲芳撒泼的准备。
毕竟，她来家属院两月，过分到恨不得连他身边的一只母蚊子都盘问。
但这次——
“……对不起，你说的对，你的工作我是不该过问。”
轻声说完，沈玲芳又低头把饭盒从袄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味道应该不错，你尝尝。”
“你记得吃，我走了。”
她走的安静，像是从没来过一般。
看着桌上还热乎的饭盒，顾云霄蹙着眉，眼神深沉难以捉摸。
……
沈玲芳落寞回家，一进屋，外婆忙上前问：“咋样？云霄吃了吗？”
看着老人期盼的眼神，她强忍心酸点点头：“他很喜欢，说以后会经常回来吃饭。”
听了这话，外婆终于卸了口气：“这就好，你们安稳了，我也能放心离开。”
沈玲芳愣住。
她把日子忘了，原来送自己随军的外婆今天就要回乡下了……
“外婆，要不你再多留会儿吧？”
她拉住老人枯瘦的手，舍不得放。
“我这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爹的事儿我回去帮你处理，我要绝了他找你麻烦的心思！”
外婆拍拍她的手背：“你啊跟云霄把日子过好，争取早点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重孙才对！”
几句话，老人从家里叮嘱到车站，生怕沈玲芳忘了。
可在外婆走后，顾云霄一连三天都没回来，也没叫人捎个话。
漆黑的夜空飘起了雨。
看着空荡的地铺，沈玲芳辗转难眠。
脑海里顾云霄和赵雪梅在一起的身影挥之不去，本就杂乱的心更添了分不安。
雨声渐大，沈玲芳才有了些许睡意，但很快，就被一阵推门声惊醒。
顾云霄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出去，借着房间昏暗的光，看见顾云霄靠坐在椅子上，被淋湿的迷彩服滴着水。
他仰着头，呼吸有些沉重。
“云霄！”
沈玲芳一惊，下意识想去扶他。
伸出去的手被狠狠攥住，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你怎么了？”
顾云霄微抬黑眸，声音沉哑：“跟你没关系。”
沈玲芳视线不由下落，才看清他肩头隐隐渗着血。
是半个月前他出任务时受的伤，怕是发炎引起了高烧。
她顿时悬了心，伸手朝他额头上摸去：“是不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卫生所。”
话刚说完，手就被推开：“离我远点！”
沈玲芳僵住，而顾云霄摇晃着站起身，进了房。
手握紧又松开，男人的冷漠压得沈玲芳胸口沉闷不已。
但想着他的病，看了眼外头的雨，她还是拿起伞就出去了。
半小时后，雨更大了。
沈玲芳从卫生所出来，把药揣在怀里，撑着伞往家跑。
雨水渗透衣裤，冰冷就像针往骨缝里头钻，又冷又疼。
咬着不住打颤的牙，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满是泥水的路上。
刚过拐角，一个身影突然从背后窜出来把她搂住：“嫂子，白天人多，现在总能跟我亲热了吧！”
这声音是……刘峰！
愤恨骤起，沈玲芳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骤然照在她脸上，只听王萍尖利的声音如雷传来——
“顾连长，你看你媳妇在这儿偷男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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