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我挣不开他,侧头的那一刻,闭着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傅祯笑了,清冷的声线灌进耳朵里,唐嘉,你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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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他了?小秋给我倒了杯热水。
嗯,他想包养我。我缩在沙发里,忍着一波接一波的胃绞痛,缓缓把水喝下去。
待了会,突然转头跑到厕所吐出来。
小秋拍着我的背,胃不好还喝酒。
我喘了几口气,擦掉冲洗过后,留在唇边的水渍,食道里火辣辣的。
喜欢了这么多年,值得吗?
我抬眼,盯着镜子里睫毛打湿的自己,黑发湿漉漉黏在额头上,脸色有些苍白。
小秋的牢骚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听不真切:要不是你狠心分手,哪来的他今天啊……
我又想起了傅祯的未婚妻。
比起我,她身上多了份灿烂和明媚,依稀记得,很多年前,我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后来我摔得太惨,等从沟里爬出来,一切都变了。
等小秋结束万和公馆的工作,我俩拉着手,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我突然接到傅祯兄弟打来的电话。
唐嘉,你要是困难,我可以给你安排工作。
我没说话,等着听他下文。
他们下个月结婚。张筱禾人挺好的,家境也不差,你……
我不会再去打扰他了,你放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徒劳解释:我们只想让傅祯过得好点。
嗯。
当年的朋友,无一例外,站在了傅祯那边。
电话挂断,小秋眼圈都红了,他们什么都不懂。
没关系。
由于我还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便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份工作。
面试的时候,HR 狐疑地问:你有抑郁症?
以前的事,现在好了,有医生开具的证明。
之前几家公司都在背调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把我拒了。
这家公司比较小,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入职的通知。
我以为,同学聚会,就是我和傅祯最后的交集。
没想到三天后,傅祯空降我们公司,成了我的上司。
而我的工位,被挪到了傅祯办公室门口。
我拒绝。
可以。傅祯头都不抬,冷冰冰道,辞职报告交给人事部。
我气笑了,就因为不同意换位子,您要炒了我?
他笔尖一顿,终于纡尊降贵,抬头跟我对话。
我只是给你提供了选择,难不成你以为我图你点啥?
我一噎,想起昨夜小秋为了一点房租,跟人家据理力争,勉强笑着,傅总高风亮节,我自然不怕。
傅祯略一点头,谢谢,出去的时候关下门。还有,椅子方向要背对着我,我不想看见你的脸。
……
剩下的日子,我们几乎没什么交集。
一周之后,公司团建。
由于我是新人,被灌着喝多了酒。
小唐,不喝可要扣工资了。
放心,醉了我们带你回去,都是女人,怕什么。
经理笑着劝酒,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我灌下了今夜的最后一杯,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我在一张大床上醒来。
明媚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我撑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裹在身上绵软的浴袍。
我愣了下,起身走出去。
敞亮的客厅里,傅祯正跷着二郎腿读晨报,也穿着酒店的浴袍。
见我出来,他掀起眼皮淡淡看了眼,醒了,早饭在桌上,吃完再去睡会儿。
一股悚然席卷了全身,我脸色煞白,我们……
晨报被傅祯随意掷在茶几上,略微拉开领口,露出暧昧的吻痕,很不幸,昨夜是你主动的。
我如遭雷击,昨夜的记忆完全空白。
不可能。
傅祯把一份合同放在我面前,上面摁着我的手印,大致内容是——我给他做情人,每月他会给我十万块钱的报酬。
这不可能是我摁的……
是吗?傅祯轻笑一声,你确定?
面对他认真又坦然的注视,我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
他无视我的局促,掏出一份录音笔,
昨夜不小心,录下了你的独白。唐小姐,要不要听听你龌龊不堪的心思?
我浑身一抖,如堕冰窖。
一股巨大的耻辱席卷了我。
这种心思,藏起来尚且觉得龌龊,如今说出来了,还被当成了证据,就像犯了罪一样。
傅祯眉眼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觊觎有妇之夫,啧,唐嘉,这份录音,给他们听听,怎么样?
我紧紧攥着手,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你是在报复我吗?
是。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当初没想让我好过,我凭什么要让你好过?
两个选择。
要么履行合约,要么,我把录音公之于众。
墙角的钟表滴答作响,伴随着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耳膜。
我嘴唇干裂,木然抬头,那就公之于众吧。
在他阴冷的注视下,我麻木地说道:
傅祯,我不做第三者。
傅祯认真地盯着我,笑了笑,唐嘉,你以为你是谁?
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我在浴室发现了自己凌乱的衣服。
而傅祯的衣服,规整地搭在门口的衣架上,泾渭分明。
眼前场景刺痛了我的眼,我叹了口气,默默换下衣服,走出酒店。
小秋打来电话,语气艰涩,唐嘉,他们要五十万。
天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
为了给我治病,小秋并没有存下什么钱,我的积蓄也少得可怜。
他们说,如果不给,就把你的事捅出去,阿姨的遗物和骨灰,也不会告诉你在哪里。
我试着预支一部分薪水,再问人借一点,下个月应该会凑齐。
好。
几番犹豫之后,我摁下了一个号码。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唐小姐,有事吗?
我吐了口哈气,说:江医生,很抱歉打扰你,我……
江言周那边似乎很忙。
他几经辗转,最终到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耐心问:遇到难处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您能借我四十万吗?
这是我第一次问人借钱,说完之后,浑身都像着了火一样。
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江医生,急诊手术。
知道了。
我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做好他直接挂电话的准备。
最后一刻,江言周简短地丢下句:卡号发我,今天之内打给你。
说完,电话挂断了。
天依旧灰蒙蒙的。
冷冰冰的忙音突然有了温度。
傍晚,经理敲了敲我的桌面,晚上要跟客户吃饭,你跟着。
几个小时前,我刚刚跟他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
加上借来的钱,和以前的积蓄,勉强凑够五十万。
走进包间的时候,我看到了傅祯。
看那道高挑的身影游刃有余地与众人寒暄。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辉勾勒出他俊逸的侧脸。
经理轻轻把我往前一推。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傅总,这是您公司的人?
傅祯随意一瞥,笑道,是,新人。
什么新人需要傅总亲自带啊,模样不错。
闲谈间,众人落座。
经理把我安排在傅祯旁边,低声说:今晚机灵点,该挡酒就挡酒。
众人含蓄地问:傅总,您这位新员工是能喝?还是不能喝?
不等傅祯回答,经理急忙回复:能喝,能喝。
说完把酒杯往我面前一推,先敬一个。
傅祯含笑不语,轻轻敲着桌子。
我端起酒杯,秉着气,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肆无忌惮地冲进食管,一路点火,在胃里叫嚣翻腾。
众人叫好,正准备乘兴追击,傅祯开口转移了话题:刚才说到哪来着?咱们继续。
其间气氛热烈,不少人要敬傅祯酒,他借口说胃不好,一口没喝。
最后都被经理变着法地灌进了我的肚子。
最后我实在撑不住,去了洗手间。
洗手台的水龙头被打开了,我一个劲儿地干呕,头发变得松散,落进水池里,不大一会儿变得湿漉漉的。
给小秋发完短信后,我彻底没了力气,低着头趴在洗手台上,闭着眼睛剧烈喘息。
门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
我以为是某个来上厕所的女人。
谁知道傅祯的声音传来,语气平静,这就撑不住了?
我养足了力气,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错开身子往外走。
被傅祯抓住胳膊,拖回去。
大手抚上我的后颈。
滚烫炽热。
你放开我。
胃酸腐蚀了喉咙,每说一句话,都能感到疼痛。
傅祯轻而易举地将我拖到镜子前,让我面向镜子,托起我的下颌,冷笑,
好好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出去,不怕被别有居心的人盯上吗?
镜子里的我双眸湿润,两颊酡红,发丝凌乱地垂在耳边,领口也开了。
傅祯就透过镜子,幽深的视线肆无忌惮打量着我的身体。
我闭上了眼,浑身微微发着抖,还有谁能比你更别有居心?
傅祯轻笑一声,吻在我耳边,今晚跟我回去,好不好?
滚——
他无情地堵住了我嘴,肆意压榨我肺里的氧气。
血液在酒精的作用下,像烧沸了的岩浆,疯狂地在身体里冲撞。
光线模糊成团,水滴像隔了一层膜。
一下一下,如同滴在心上的硫酸。
让人痛不欲生。
我出了一身虚汗,无力地拍打着他。
仿佛又被拖回那段黑暗的日子。
绝望地凝视着这个炫彩斑斓的世界,与他们格格不入。
傅祯,能不能放了我?
我在无声地坠落,狠狠撞入井底。
大概是痛的。
但是我感受不到了。
唐嘉!
傅祯在喊我。
不再是那种恨不得我去死的眼神。
他慌了。
以至于我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年轻时候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我说:傅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这场高烧来势汹汹。
我意识混沌,浑身痛得要死,缩在被窝里不停地打摆子。
窗外北风呼啸,迷迷糊糊中,我梦到了当年。
我趴在傅祯的背上,问:傅祯,如果我死了怎么办啊?
他背着我稳稳向前走,轻声哄我:别瞎说,只是发烧而已,打完针就好了。
喂,你的生活费够用吗?打针很贵的。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打了几份工啊?
傅祯没有回答,他把我放在护士站,蹲在我面前,认真地说: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我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纠结道:等爸爸妈妈不吵架了,我就跟他们要生活费还你。
傅祯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神温柔,相信我,我们以后会有钱的。
可是我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平平安安。
傅祯去外省参加竞赛的那晚,我回家时,推开了爸妈的卧室。
爸爸把另一个女人护在怀里。
我光鲜亮丽的人生从那时候开始崩溃。
随之而来爸妈剧烈的争吵,爸爸不告而别,唐家债台高筑。
某个深夜,那群讨债的中年男人上门。
头顶摇曳的灯,男人兴奋的叫嚣,皮肤的钝痛和恶心的触感,以及妈妈撕心裂肺的怒骂,混杂成一锅浆糊,在脑子里奔腾翻涌。
镜头像按下了快进键。
妈妈被债主们逼死在浴缸里。
小秋发现了衣不蔽体的我,带我去了遥远的南城。
一个阴雨天,我蜷缩在医院的角落里,穿着孝服,神情潦草。
她有家族遗传性的抑郁症,还有亲人吗?
小秋担忧地望着我,还有个男朋友,在外地参加竞赛。
通知他过来吧。医生的话,混杂着一些专业术语,她现在自杀倾向明显,治疗难度很大,几年之内,都离不开人,家属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那时候我的精神状态,已经没法支撑我去报警取证讨回公道了。
我和小秋,就像两个丧家之犬。
丢盔卸甲逃离了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同一天,竞赛的获奖名单上,傅祯的名字是第一个。
他拿到了出国名额。
打来电话。
接起后,对面是呼啸的风声。
唐嘉,傅祯的声音温柔至极,不负所托,三年后,我娶你。
我看向缓缓闭合的铁门,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傅祯,我……可能没法跟你一起了。
我忍着哽咽,眼泪悄悄落下来。
他屏住了呼吸,为什么?
我张了张嘴,那一瞬间,犹豫了。
他的前路光明。
真的要自私地将傅祯的后半生,困在阴雨连绵的南城吗?
一窗之外,女孩子隔着栅栏,失声痛哭。
男孩的脸上是令人难过的麻木和厌恶。
我看见了爱从眼睛里消失的样子,让人绝望。
风吹起了头发,露出颈下乌青的咬痕和掐痕。
我擦了擦眼泪,说,傅祯,你好好的,咱们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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