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永寿你可以啊,平时看着跟竹竿一样,吃起饭来胃口倒不小。」邓弓看我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笑着调侃道。「你要是知道我这两天看到了啥,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可真是被吓破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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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办白事一直有个说法,孩子比父母先死的,不能办葬礼。
除非孩子死在秽地,那不仅要发丧吃席,还得找人压棺。
1.
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顺娃溺死在了村后头的水库河里。
那时夏天日头正盛的时候,我和顺娃约好了去村后头的水库河里摸鱼捉蝌蚪。
谁知那天爸妈临时决定带我去乡上走亲戚,想到去乡里可以让我妈给我买冰棍和果汁,我果断爽了顺娃的约。
等回来再约个时间去摸鱼不就好了,反正他也经常说话不算数的,我如是想。
谁都没想到,一向熟悉水性的顺娃会被沉在水里的渔网缠住了脚,从而溺死在村后头的水库河里。
爸妈接到消息赶回来时,顺娃娘已经哭得晕了过去,梦中还抽噎不停,我妈在一边陪着抹眼泪。
顺娃爸强撑着悲伤招呼大伙坐下商量顺娃的白事该怎么进行。
大伙沉默许久,谁也拿不定主意,村子里一直有个说法,孩子比父母先死的,不能办葬礼,除非孩子死在秽地。
「这孩子殁在秽地,到底不吉利,丧事得大办特办,去去晦气。」
说话的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大家都叫他五叔,到我这一辈得叫他五舅爷。
五舅爷年岁七十左右,见多识广,早年学过风水。
村里红白事基本都是要过他的手才能定下,是以村里人对他很是敬重。
「村里那条水库河我看着水挺清澈,怎么也算不上秽地呀? 」一个中年男人嘟囔起来。
毕竟长辈要给小辈磕头发丧,这传出去到底失了颜面。
五舅爷吐出一口旱烟说道:「顺娃是巳时出生的火牛,本就与水相克,水属阴,火属阳,加上溺水又在正午时分,水火不容,阴阳不和,大凶之相。」
听五舅爷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慌了神,纷纷讨起对策。
「先前说了,丧事不仅要办,还要大办特办,这七天内,家里不能缺人,找几个和顺娃年龄相仿的孩子在守灵,每一个时辰换一次香火,烧一次纸钱。」
大伙细细听着五舅爷嘱咐,最后定下来守灵人是我与村里另外五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两个人一组四个时辰换一拨。
「切记灵堂不能少于两人,就连上厕所也得找人代替你们守灵,方可离开,知道了吗!」
「至于抬棺和压棺的人选,等我回去推算一下再来告诉大伙。」
事已至此,我也没回家了,直接就在顺娃家安顿下来,当晚就开始守灵。
跟我一起守灵的人是邓弓,我和顺娃、邓弓是铁三角关系。
如今顺娃没了,我和邓弓心里也不好受,烧纸钱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
第二日天刚亮五舅爷就来了,不晓得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五舅爷比昨天老了一点,明明什么都没变,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昨晚我推算了下,顺娃属牛,牛与羊相冲,与狗相害,头七那天家里和坟上不能出现属羊和属狗之人,顺娃溺水怨气大,得在压棺人前头加上一个引路人。」
五舅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神色怆然,夹杂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情绪。
「压棺人和引路人最好要找和顺娃同岁的相熟之人,一路上叫喊着回家,顺娃才能安然下葬。」
话刚说完,顺娃妈就拉着我和邓弓向大伙说:
「长寿和邓弓俩孩子平时跟顺娃最要好,又都属牛,让他俩去压棺和引路最合适不过。」
邓弓父母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年迈多病的奶奶,是以邓弓当场就应了下来。
我爸妈本来也在迟疑,架不住顺娃父母泣涕涟涟,一心软也答应我来当压棺人。
这日我和邓弓是在夜里十点钟开始守灵,一直守到第二天早晨六点。
前半夜我与邓弓还能坚持说话谝闲传。
到了后半夜,邓弓突然肠痛如绞,喊着要去蹲茅坑,扯了几张烧的纸钱便匆匆跑走。
抬眼一看已经三点,又到了烧纸的时候。
我麻利地将纸钱点着扔进火盆,上完香后又拜了三拜,嘴里说着五舅爷教给我的话:
「顺娃好,拿了钱财要吃饱。」
「顺娃蛮,走在地府无人拦。」
「顺娃乖,来世投个富贵胎。」
正当我把最后一个字念完,灵堂前忽地吹过一阵风,吹灭了灵堂前的一根蜡烛。
我没多想,重新燃了一根蜡烛又把剩下的纸钱烧完。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夏天,可是到了后半夜总是冷冷的。
邓弓上厕所还没回来,整个灵堂就我一个人,怪瘆人的。
脑子里不自觉地就播放起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越想越怕,大半夜的又不能叫喊,身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正在这时又好死不死地想起来五舅爷说过灵堂绝对不能只留一个人。
五舅爷也真是,只说不能留一个人,又不说后果,这么轻飘飘一句话,谁会重视啊!
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现下只能暗暗祈祷邓弓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忽然之间我仿佛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永寿……永寿……」
我以为是邓弓,视线看向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这下我真的慌了,顿时头皮发麻,汗毛竖起,心脏怦怦怦快要跳出胸膛似的。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边「嗬嗬」笑着,一边叫着我的名字:
「永寿……永寿……」
此刻我确信这声音就在屋子里!
「永寿……永寿……」
我强使自己平复下来,老一辈的人说过,心越虚火越小,越有可能被脏东西缠上。
我深吸一口气,强制使自己慢慢平复心情,装作不经意间环顾四周。
「嘿嘿……永寿……我在这。」
我缓缓抬起头,朝房梁上看去,见到了我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顺娃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挂在房梁上,身上一丝不挂。
像是从河里刚捞出来的一样,身上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滴答……滴答……」
他的头好像发面馒头般肿胀,就连做出的笑容都如此可怖,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顺娃!
「永寿……嘿嘿……你爽约了永寿……」
顺娃一边说一边笑,嘴的弧度好似要咧到耳根,看起来扭曲异常。
我慢慢将视线从房梁上转移,装作没有看到顺娃,又环顾四周假装打个哈欠闭眼假寐。
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经快被吓没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舍利子什么来着?天哪来个人救救我吧!」
「嘿嘿,永寿别装了,我知道你看见我了。」
空灵又可怖的声音从房梁上再次传来。
我没有睁眼的勇气,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脑中却怎么也挥散不去顺娃那张湿漉漉的面孔。
「长寿,你咋啦?困了呀? 」
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啊!?」我吓得一机灵,转头一看,是邓弓。
准备告诉他我看到了顺娃,但是嘴死活张不开。
感觉腮帮子咬合肌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着急的我只能发出「呃呃」声音,伸手指戳向顺娃的位置。
「啥呀?」邓弓看了一眼我指的位置问我。
「……是顺娃。」
突然我一张嘴,就能说出来了,除了咬合肌还有点酸疼之外,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刚才我看到了顺娃,他身上滴着水,还怪笑着说我爽约了。」
我心有余悸,告诉邓弓我刚才看的。
「哪里有顺娃?我上厕所回来就看到你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不晓得在说什么,脸白得跟抹了白面一样,还全是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把我都吓了一跳。」
邓弓奇怪地看着我。
我这才摸了摸脸,脸上全是汗,也才感觉到身上因为出汗,衣服都沾在身上。
虽然对刚才看到的依然心有余悸,但是因为邓弓在身边,我也心里宽松了不少。
「我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沾在身上了,回家换一身衣服,你去套间里找个人替我一下,和你一起守一会。」
邓弓又将平日关系好的一个男孩叫起守灵。
我刚准备走,无意间扫到刚才看到顺娃吊着的位置,问邓弓:「邓弓……这个位置你上厕所之前有水吗?」
邓弓顺嘴回道:「没注意,这一天给我累够呛,又饿又困,刚上完厕所回来闻到一股香味,还以为你背着我偷吃东西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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