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宝珠!宝珠!你醒醒!」我睁开眼,看到姐姐正在拼命按压着我的胸口,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凌乱,发丝不断地往下滴着水。姐姐眼圈泛红,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口中还一直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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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相府的假千金,可爹娘却视我如宝如珠,哥哥们宠我成瘾。
有天,爹爹带来一位知书达理的姑娘,说是我的姐姐,相府的真千金。
我怕姐姐夺了我的宠,便把她推入荷花池,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可姐姐却摸着我的头,笑弯了眼睛:「宝珠,阿姐好喜欢你。」
我是个小哑巴,可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非但不嫌弃我,还整日对我亲亲抱抱,娇娇宠宠。
爹爹命整个丞相府的人都学会了手语,连成日吃斋念佛的外祖母都能自如的同我交流。
娘亲生了四个娃,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我便成了丞相府最受宠爱的存在。
哥哥们简直要把我宠到天上去,大哥教我读书习字,二哥教我抚琴画画,三哥教我骑马射箭。
大哥李景言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博学多才,抱玉握珠,深受皇帝器重。
他会带我去白鹭书院听才子辩论,而我却暗中观察哪家公子长得最俊。
「宝珠,今天听学子辩论有什么收获?」
我欢快的比划着:陆家小公子清风霁月,甚是好看。
大哥扯了扯嘴角,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我家宝珠观察力就是数一数二的好。」
二哥李景煜是今年的新晋探花郎,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众多世家贵女早已芳心暗许。
他会带我去戏院听曲,带我去琴坊学琴,而我却拉着二哥去怡红院看花魁姐姐跳舞。
「宝珠,花魁姐姐跳舞美不美?」
我兴奋的直拍手,二哥却弹了我一个脑袋蹦:「二哥认为还不如宝珠跳的好看呢。」
我歪着脑袋,想到自己那鬼画符般的舞姿,认同的点了点头。
三哥李景承是皇帝亲封的飞虎将军,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他十四岁那年就能徒手掰掉狼王的牙齿当成生辰礼物送给我。
三哥在闲暇时会带我去皇家猎场猎兔子,而我却一箭射掉了当今太子的裤腰带,羞的他落荒而逃。
「宝珠,你真是好样的,箭法真准……」三哥目瞪口呆,连连咋舌。
不知为何,回府后,三哥竟被爹爹罚跪了四个时辰。
我忧心忡忡的拎着食盒去看三哥,他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真是虎哥无犬妹!小宝珠,你真是三哥的骄傲!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出色的女将军!」
我乐开了花,咧着嘴傻笑,可偏偏这话竟被爹爹听到了,爹爹气的扔下手里的食盒,又让了三哥多跪了两个时辰。
无论我做出什么荒唐事,哥哥们都心甘情愿的纵着我,屁颠屁颠的替我收拾着烂摊子。
可我却听到御史家的小姐在背后说我是废物,是残疾,是个智商不足的小傻子。
我对着御史小姐的脸,握紧拳头砰砰就是两拳,把她揍了个熊猫眼。
别看我年龄小,但我吃得好睡得好,浑身上下都是肉,我三哥经常说我是头小牛犊子,一身力气。
第二天,她和她那便宜爹就登门造访,点头哈腰的给我鞠躬道歉。
我盯着她那双熊猫眼,得意的叉着腰,在竹简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话:「你是谁?你个什么东西?」然后重重扔到她脸上。
御史小姐看了眼竹简,脸色惨白,双腿打着颤儿,几乎要跪下来,半天说不出话。
她那便宜爹皱着眉头,使劲的拧了她一把:「死丫头,说啊!」
她眼里溢满了泪水,小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是御史家三小姐刘芊芊,我,我是个废物,是个残疾,是个智商不足的小傻子。」
围观的百姓们哈哈大笑,我满意的点点头,在看热闹的阿婶那买了串裹了糯米纸的糖葫芦,一蹦一跳的进了府。
走到院墙根,却看到花匠老陈和王嬷嬷凑到一起嘀咕着什么,我支起耳朵,仔细听着。
「听说了吗?咱们宝珠小姐不是老爷和夫人亲生的!夫人当年在江南乡下同一农妇一起生的孩子,抱错了!」
王嬷嬷直拍大腿:「真的假的哟?这可真作孽哟!老爷和夫人把宝珠小姐当眼珠子疼,如今知道了宝珠小姐不是亲生的,该多……」
「唉!听说夫人因为这事都病倒了,现如今老爷已经去乡下接大小姐了,听说大小姐自小养父母就都死了,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真是不知咱们大小姐这些年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要是能接回来也好,宝珠小姐,不光有哑疾,还有痴症……」
我扔掉手中的糖葫芦,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爹爹和娘亲不是我亲生的爹娘,祖母不是我的亲祖母,疼爱我的哥哥不是我的亲哥哥!
我……我是个被抱错的假千金!
而真千金此刻却坐在我爹爹的马车里,依偎着我爹爹撒娇,享受着我爹爹的疼爱!
等她回来了,爹爹和阿娘就不要我了!哥哥们也不宠我了!祖母也不疼我了!
我跑回屋,趴在榻上捂着被子,委屈地哭了。
「小姐,屁股撅那么高干嘛呢?捉迷藏?」青梅拍了一下我圆圆的小屁股,笑眯眯的坐在榻上。
我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泪眼汪汪的看着青梅,扑进她的怀抱,龇牙咧嘴的比划着:爹爹和娘亲不要我啦,我是个假千金,真千金会把我赶走的!
青梅擦了擦我哭花的小脸,哭笑不得:「傻小姐!老爷和夫人怎会不要你!」
「是哪些个多嘴多舌的奴才乱嚼舌根?让我抓到非拔了他们的舌头!」
「小姐,你是老爷和夫人生的,只不过你还有位亲嫡姐罢了。」
我吸了吸鼻子:真的?
青梅笃定的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小姐?」
「再说你那几位哥哥,都要把你宠到天上去啦,就差把星星摘下来送给你了!你呀,真是不该操心的事瞎操心……」
我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青梅像哄小孩似的拍着我的背:「小姐,别掉金豆豆啦!等大小姐回来了,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咱们小姐在相府的地位!」
我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念想到刚刚被我扔掉的糖葫芦,又哇的哭了,只能央着青梅再给我买一串。
爹爹的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我开心的跑去迎接,却看到爹爹牵着另一位姑娘的手,阿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还仔细叮嘱她注意脚下。
我停住了脚步,赌气的看着爹爹。
爹爹笑着朝我挥手:「宝珠,过来,爹爹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阿姐,李晓春。」
「你阿姐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你定会喜欢她的,日后你们姐妹俩一定要好好相处啊。」
我把头偏到一边,没有回应爹爹。
「宝珠,我是你阿姐。」
「我听爹爹讲了一路你的趣事,你很可爱,阿姐很喜欢你。」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我面前,指腹处有着清晰可见的老茧。
我仰头看她。
春风吹起她的头发,明眸皓齿,黑发雪肤,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染上了一层金色。
我一时呆住了。
阿姐……好美。
「宝珠,你怎么流口水了?饿了吗?」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我的嘴角。
我羞恼的打掉姐姐的帕子,气势汹汹的比划着:你不是我阿姐,我不要你当我的阿姐!
姐姐蹲下身,揉了揉我的头顶,笑弯了眼睛:「真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阿姐会对你好的,宝珠。」
「阿姐会比哥哥们还要宠你。」
我脸上一阵滚烫,推开姐姐,没命的往院子里跑。
身后传来爹爹爽朗的笑声:「晓春,莫要担心,宝珠心性纯良,天真活泼,很快就会喜欢上你的……」
家人们对阿姐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只有我闷闷不乐,连烤的滋滋冒油的大鸡腿都没心情吃。
饭后,爹爹命我陪姐姐在后花园走一走,我翻着白眼,气鼓鼓的快步走着。
阿姐快步追上我,拉起我的手:「宝珠,你是不是没吃饱?」
我傲娇的比划着:吃饱了,吃饱了。
「哦,宝珠吃饱了啊」姐姐从怀里掏出一只用油纸包好的大鸡腿,一脸可惜,「那这只鸡腿就赏给小黄吃吧。」
阿姐作势要扔,我眼疾手快,死死的拽住阿姐的袖子,生气的瞪着她。
「宝珠要吃吗?」
我不情不愿的比划着:宝珠不要吃,但宝珠的肚肚要吃。
姐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让阿姐摸摸宝珠的肚肚饿不饿。」
我羞红了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姐姐把手放在我的衣服上,摸了摸我圆滚滚的小肚子,又敲了敲,点了点头:「嗯,宝珠这只小猪需要长身体,可以再吃一个大鸡腿!」
阿姐的手暖暖的,我的心砰砰的。
我狼吞虎咽的啃着鸡腿,阿姐在我身旁安静的坐着。
月光皎洁,四周静悄悄的,荷花池里传来声声蛙鸣。
我心里好奇,便偷偷观察起姐姐。
姐姐名叫李晓春,很土气,爹爹想给她换个名字,姐姐却拒绝了,她说「晓春」是养父母起的名字,如今养父母不在了,这名字便是唯一的念想。
阿姐虽从乡下而来,长相却是倾国倾城,说话做事也是落落大方,听爹爹说阿姐虽不通音律,却文采艳绝,尤其写了一手好字,爹爹还说阿姐为了我特意学习了很久的手语,很是用心。
爹爹和娘亲对阿姐赞不绝口,哥哥们也都温声相待,平日里最是不苟言笑的外祖母把阿姐抱在怀里足足亲了好几回,还把自己日日不离手,盘的油亮的绿檀佛珠送给了她。
这佛珠我要了好多回,祖母都没舍得给我。
一股危机感划上心头,想到青梅说要给姐姐点颜色瞧瞧,我突然恶从胆边生,蹑手蹑脚的走到姐姐身后,用力一推,把姐姐推入了荷花池。
姐姐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我拍手咯咯笑起来,却脚底一打滑,也跟着摔了进去。
完了!
我不会游泳!
我拼命挣扎着,却喝了好多水,眼皮越来越沉,周遭的一切逐渐模糊起来。
「宝珠!宝珠!你醒醒!」
我睁开眼,看到姐姐正在拼命按压着我的胸口,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凌乱,发丝不断地往下滴着水。
姐姐眼圈泛红,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口中还一直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努力回想着,才想起刚才推姐姐落水,自己也不小心跌下去的画面。
姐姐突然捏住我的鼻子,掰开我的嘴,口对口的向我渡气。
我惊慌失措,阿姐这是在做什么?我赶忙伸出手推了推她,胡乱比划着:阿姐,我没事。
姐姐却用力抱住了我,眼泪落在了我肩上,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没事就好。
我无力的趴在阿姐的肩头,看着远方跑来一群丫鬟嬷嬷,她们叽叽喳喳的叫嚷着:「不好啦!大小姐把小姐推下水啦!」
全家齐聚一堂,气氛异常严肃。
爹爹用厚厚的被褥把我围成了一个球,只剩我的头露在外面,把我收拾妥帖后,他才开口:「宝珠,给爹爹说,怎么回事?听丫鬟说是你阿姐推你落水的?」
我有些赧然,明明,是我推的阿姐啊。
大哥坐在我身边,用干燥的棉巾仔细的绞着我的头发:「宝珠,莫怕,大哥定会为你做主。」
听着大家关切的话语,我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
娘亲有些着急:「这孩子,莫不是吓傻了?」
三哥捏了捏我的脸蛋,柔声:「小宝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给三哥说说好不好?」
我看了眼阿姐,她浑身湿漉漉的,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怕被爹爹责罚,我心虚的比划着:是阿姐,是阿姐推了我。
爹爹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姐,怒声:「晓春,你这孩子怎会起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宝珠可是你的妹妹!」
「她心性纯良,与人为善,你竟要害她!」
「早知如此,爹爹就不该把你接回来!」
姐姐没有解释,而是恭恭敬敬的朝爹爹磕了一个响头:「晓春知错,请爹爹责罚。」
爹爹哼了一声,挥袖而去。
大哥语气冷漠:「晓春,你真是太让为兄失望了!」
祖母重重的砸了下拐杖:「心术不端!罚罚也好,长长记性!」
母亲眼圈发红:「晓春啊,宝珠是个好孩子,你要好生待她,莫要……」
姐姐的声音温柔清亮:「娘亲,晓春晓得的。」
我绞着手中的帕子,心虚的看了眼阿姐。
视线相撞间,阿姐冲我笑了笑。
我别开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姐姐被爹爹罚跪了十二个时辰,爹爹不准任何人去看姐姐,也不准她吃饭喝水,跪完后还让姐姐抄一百遍家训。
青梅嘻嘻哈哈的同我打趣:「小姐,您这下可出气啦!看吧!老爷和夫人还是最疼你的!大小姐永远越不过你去!」
我没回应,像鸵鸟似的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阿姐,阿姐怎么这么傻呀!
明明是我推了她啊!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到阿姐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猛地跳下床塌,拼命摇晃着青梅,急切的比划着:我要吃采芝斋的糕点!
我要吃桂花糕、甜糕、大麦糕、核桃酥、青团、麻子球……
青梅瞪大了眼睛:「现在就吃?」
我急的跳起来:对!现在!
青梅哈欠连天的应下了:「好吧好吧,小祖宗,你真是能折腾。」
没多久,青梅拎着采芝斋的糕点,往我面前一放:「小祖宗,吃吧,连夜把师傅抓起来做的,多付了三倍工钱呢。」
我拎着那盒香气四溢的糕点,扭头就往祠堂跑。
阿姐正在祠堂里罚跪,她身形消瘦,脊背却挺得直直的,一阵寒风吹来,阿姐冻得打了个哆嗦,可依旧一动不动。
现在刚刚开春,乍暖还寒,我还穿着厚袄子呢,而阿姐却只着一件单薄的长衫。
阿姐的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单薄的长衣都湿透了,湿衣紧紧贴着皮肤,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清晰可见。
我鼻头微微发酸,快步上前,脱掉身上用云锦缝制的崭新花袄,给阿姐披上。
「宝珠,你怎的来了?」阿姐推开我的花袄,柔声:「宝珠,你穿,阿姐不冷。」
我倔强的给阿姐扣上袄扣,又拿棉巾仔细的绞干了阿姐的头发,然后把点心盒推至阿姐面前。
我笨拙的比划着:阿姐,吃。
阿姐打开了点心盒,弯起了眉眼:「这是宝珠给阿姐准备的?」
我乖巧的点点头,拿了块甜糕塞进姐姐嘴里。
阿姐连着吃完了两块甜糕,我又端出一碗水让她喝下,阿姐喝了水,放下碗,突然红了眼睛,用力的把我抱在了怀里。
阿姐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甜糕,还说谢谢我,谢谢我当她的妹妹。
我拉着姐姐,想让她别再跪了,她却笑着摇头:「宝珠,莫要担心阿姐,阿姐受得住。」
可受罚的人应该是我啊,是我推了阿姐,是我怕被爹爹责罚,是我污蔑了阿姐。
可阿姐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爹爹呢?
阿姐好傻啊,世家贵女们总在背后说我痴傻愚笨,可阿姐竟比我还要傻,还要笨。
我咬咬牙,扭头跑了出去。
我要还阿姐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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