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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出了宿舍楼,岑苒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老街道,穿梭在昏暗的弄堂里。这一带是这个城市夜晚最热闹的地方,酒吧夜场,毒品黑市,在这里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得到,然而她最缺的就是钱。她将帽子往下拉,将长发拢在外套里,两个个子不高的美国佬斜靠在酒吧后门的墙上,朝她吹了个口哨,问她要不要大麻,她面无表情地进了酒吧,要了两瓶最廉价的烈酒,然后缩在酒吧的角落里,眼神有些飘忽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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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还是女孩?”她全身浸透在疼痛和汗水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动,无力地问道。

“才两个月,是看不出男孩还是女孩的。”医生叹息地说道,将血块放进黑色的塑胶袋里,吩咐助手拿去扔掉。那个孩子还没有成型呢,只是一团模糊的血块。

“别扔。”岑苒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低低地开口,想要伸手去碰触,浑身却无一丝的力气。她睁着大眼直直地看着护士手中的那个黑色塑胶袋,眼中透出一丝的血色来。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腹中肉。

“岑小姐,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医生见状宽慰道。从她被押进手术室,到做完堕胎手术,这个女孩全程都是睁着眼睛的,不吵不闹安静的有些吓人,直到孩子被流掉后,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岑苒挣扎地起身,静静地缩在手术室的角落里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进来,好多的面孔:讥诮的、幸灾乐祸的、看戏的、冷漠的、盛怒的。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说,这孩子是谁的。”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

“不说以后永远都不要回岑家。”

“家门不幸啊——道德沦丧啊——”

“阿苒,事到如今,你还要袒护那个男人。你怎么这么傻。”

一张张面孔,都是她所谓亲人的面孔,逼着她打掉自己的孩子,追问孩子的父亲,岑苒抬起脸来,无视一屋子鄙夷的目光,只喃喃地问道:“你们把我的孩子扔到哪里去了?”

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如同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她。

有人上前来,毫无征兆打了她一巴掌,他打的用力,脸色笼罩了一层冰霜,冷冽地说道:“岑苒,你该清醒了。”

疼,撕心裂肺的疼。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岑砚霖,许久惨然一笑,说道:“大哥,你果真是岑家最心狠的人。”

她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成为家族耻辱柱上最鲜亮的岑家人。

五月的北京,还是冷的令人发抖。岑苒猛然收回思绪,握紧方向盘的手满是冷汗。多少天了,她总是会在恍惚间想起当时的场景,不过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总要有人为那个孩子付出代价来。岑苒僵硬地坐在车内,对面富丽堂皇的建筑在她眼中有些瞧不真切,只见一长龙线条流畅的跑车。

围观的众人将道路堵得寸步难行,看着这极大的排场都八卦了起来。

“看见了没有,一溜儿的阿斯顿马丁,我看了报纸说岑砚霖要结婚,顾岑两家的继承人耶,为什么我们就接触不到这类人。”

“想也不要想,那个圈子,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你没见娶得是谁吗?凌家的千金啊——”

“啊呸,豪门联姻呗,我要是生在豪门没准也能嫁个这样的。”

“这对据说是真爱。”

“新郎新娘出来了。”

他们之间是真爱吗?岑苒的手越发颤抖起来,只见新郎牵着新娘的手走出来,隔着车窗,岑砚霖的面容瞧不真切,新娘长得很是娇小玲珑,穿的是露肩鱼尾婚纱,长长的鱼尾拖拽在身后就如同遗落在陆地的美人鱼。

凌婉,出生书香世家,祖上三代都是文豪,剑桥大学双硕士学位,国内最年轻的刺绣研究会主席,其自创的品牌赤nderella风靡国际,果真是门当户对。

她的大哥,岑砚霖,顾岑两家的继承人,居然要结婚了,在她失去孩子的时候,岑砚霖居然要结婚了,这果真是极为讽刺的事情。

她紧紧地盯着一对新人,慢慢地踩下了油门,脸色苍白如雪,眼中透出一丝的疯狂来。

岑苒的嘴角露出一丝苍凉的冷笑来,同归于尽吧,这样她便不会痛苦了,他们都可以解脱。

她开的是辆没人注意的大众,离婚车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近了,近了,更近了。岑苒猛然踩下油门。一辆本田越野从斜里猛然冲出来,她毫无防备,下意识地踩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她因为惯性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盘上,胸腔和小腹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疼的她说不出话来。她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浑身都因为疼痛而轻微地颤抖起来。

越野车挡住了她的车,迎亲的队伍有条不紊地换了车道,载着新娘子离开。

她趴在方向盘上,低低地笑起来,笑的有些疯狂。岑砚霖怎么可能没有防着她,只怕她一走出医院便被他的人盯上了。他不过是在看她的笑话。

有人敲窗户,拉开了车门。“四小姐,大少说了,今天四小姐哪里都不能去。”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想要追上去,双腿无力地摔倒在地上,岑砚霖的助理扣住她的双手,将她抱起来塞进了车子。

她双手被缚,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脑袋因疼痛而昏昏沉沉,她不住地呼吸着,如同孩子一般细细地叫道:“疼——”

耳边似乎有呢喃低语:“阿苒,阿苒——”

有人在喊她,她走在一条长长的幽暗的通道里,四周很是阿苒静,静的能听见她自己的脚步声。她感觉有些害怕,沿着长长的通道跑起来,推开了通道末端的那扇门。

有光涌进来,她看见自己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血水蔓延一地,汩汩地往外流去。

岑苒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醒了?”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来,她的面前出现一团暗色的阴影,那个男人逆光,无法看清面容,他俯下身子来看她,金丝眼镜后面是一双善于掩饰的野兽般的重眸。

岑苒醒来,顿了半秒钟才看清眼前的岑砚霖,他一身考究的手工西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闪过一丝的讥笑。

“阿苒,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他的声音透出一丝的失望,淡漠地转身,让身后的天光照亮岑苒苍白无血色的面容。

“这是哪里?”岑苒看着陌生的房间,下意识地问道。

“酒店。”岑砚霖走到套房的窗户前,看着高楼之下车水马龙的喧嚣之景,嘴唇扯出一个凉薄的笑意,“阿苒,你忘了,今天我结婚。”

岑苒猛然记起,她要开车和岑砚霖同归于尽的,她从沙发上跳起来,浑身不断地发抖,悲怆地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岑砚霖转过身来,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你开车想要撞死我和婉儿吧,我如何对你?原本没打算让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既然来了,就一并参加吧。”

岑苒浑身战栗,她感觉有些晕,无所适从地寻找着套间内的事物,想要寻找一些来撑住她不要倒下。为什么会这样?

她戚戚地看见岑砚霖,呜咽道:“大哥——”

大哥,她如今倒还记得他是她的大哥。岑砚霖心中也不知怎么的生出了一丝的怒气,猛然攫住她的手腕,逼近她,低低地一字一顿地说道:“阿苒,你喊的对,你记住了,我是你大哥,往后都这样喊着吧。”

岑苒猛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奋力挣扎,岑砚霖的手如同钢铁般捏的她生疼,岑苒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丝的狠劲,低头张口咬住了岑砚霖的虎口,她那般恨,咬的那般用力,眼泪滴落下来。

“阿苒,乖,放开——”岑砚霖语气放轻柔,脸色却比夜色更为的阴沉,他用力拖开岑苒,起身去找医药箱,酒店套间哪里来的医药箱,岑砚霖一言不发地扯了块毛巾裹住了血流不止的手掌,然后一脚揣在套房的门上,拉开门大声喊道,“john,去找化妆师来。”

特助被屋内那巨大的踹门声惊得一愣,看也不敢看,立刻去找化妆师。

岑砚霖重新将门摔上,胡乱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干,见岑苒如同被吓坏的孩子一般坐在地上,目光悲戚,不觉冷笑了一声,站在她面前,说道:“阿苒,别闹了,别再这般荒唐无理取闹了。你该明白,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于事无补?岑苒抬起头,看着他无懈可击的英俊外表,低低笑起来,有些轻忽地说道:“刚刚,我梦见那个孩子了,他一直哭着喊我妈妈,是我荒唐吗?可我总还记得当年你接我回岑家时的模样,如果是我荒唐无稽,那么这些年你岑砚霖做的又是何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的目光透出一丝的火光来,为什么要伤害她的孩子?

岑砚霖俯下身子,和她对视,许久,一字一顿异常清冷强硬地说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阿苒,参加完婚礼后,我会送你去国外读书,地点你自己选,去多读点书,多体验一下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别配不起岑氏这个姓氏,我会定期给你汇钱,如果可以往后就不要回岑家来了。”

他打算驱逐她?让她离开岑家永远都不要回来?因为他即将娶妻,他要保护他所爱的人不受一丝的伤害?岑苒只觉得眼睛胀痛的厉害,眼前有血色弥漫开来,她有些看不清这个世界。

她无意识地抓向身边的东西,碰触到冷硬的沙发,她紧紧地攥住,倔强地坐直了身子,她岑苒就算死,也要死得漂亮。

有人敲门,她的面前有人影晃动。

岑砚霖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四小姐去换衣服化妆,我给你们10分钟。”

“大少,那边过来催了,说政商界一些大佬来了。”

“等着——”岑砚霖的声音带着一丝的阴沉,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地等着那些化妆师给岑苒打理。

特助john无意看见大少裂开的虎口,上面分明有着两排血色模糊的牙印,顿时心中一跳,不敢言语。

化妆师在顾岑两家继承人,岑家大少冷冽的目光中快速地给岑苒上妆定妆,换上临时取来的一件伴娘小礼服和高跟鞋,见时间没有超,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位四小姐不化妆都很是好看,否则十分钟绝对会砸了她们的招牌。

岑苒一直面无表情,她想她总该要表现得欢喜一些或者悲伤一些的,可笑的是她会这般平静地等候着岑砚霖给她的凌迟。

心如死灰大约便是如此吧。

岑砚霖走过来,揽住她的胳膊,低低地说道:“阿苒,走吧,陪大哥走完这一程。”

她偏过脸看向岑砚霖,嘴唇纵然上了唇彩依旧无血色,岑砚霖几乎是拖着她走出了酒店的套间。

脚下细尖的高跟鞋承载了她全身的重量,心情阴霾,情绪堆积如乌云密布,她跟着岑砚霖的身边一步步走向偌大的酒店礼堂,这场轰动的家族联姻场面浩大,极其高调,几乎是世人瞩目的。

原来他是这般地宠着那个女子,事先完全不曾听他提过,那般地保护又这般地高调大婚,几乎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给予了凌家的那个女子。

有人不断地上前来恭喜,岑砚霖面色含笑,无懈可击,在她耳边有些警告地说道:“阿苒,微笑。”

“恭喜,恭喜,岑先生,这位是?”

“这是小妹岑苒,她很少出席活动。”

岑苒浑身一颤,有一种尖细的疼痛从心尖弥漫开来,妹妹,对于世人而言,他们是兄妹啊,原来此生唯一能与岑砚霖有所牵连的便是兄妹这层关系。

彻骨的冰冷,岑苒觉得自己要被冻死在这场盛世婚礼中。

岑砚霖放开她,将她一人丢在人来人往的礼堂中,走向了换了一袭古典旗袍的女子。

她睁大眼睛,努力去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长得真是好看,旗袍也好看,复古优雅低调奢华,凌婉,岑砚霖娶的这个女子美好的令她自相惭愧。

“看见了没有,新娘子身上的那件旗袍据说是cd限量款,全球只此一件,价值百万英镑。”

“我们结婚时也去cd定制一件婚纱吧,真的好想拥有cd的婚纱。”

周围八卦的话语不时地飘进她的耳朵里,她独孤地站在礼堂内,看着被众人簇拥的一对璧人,看着他们眼底流转的情谊,突然之间有东西滴落下来。

她想起那年初见岑砚霖,正是惊蛰时分,江南小镇细雨绵绵,她背着母亲给她缝制的布包,垫脚走过青石路上坑坑洼洼的水坑,在那条青石路的尽头,青梅果青涩的香气从枝头弥散开来,岑砚霖站在长满青绿色苔藓的墙角,朝着她伸出手,深邃一笑道:“阿苒,我是大哥,我来接你回家。”

她抬眼看见他眼底流转的光芒,自卑不安地攥紧了衣角。

今时今日,岑砚霖说,阿苒,你走吧,要是可以永远都不要回岑家来。

她的世界轰然倒塌。

岑苒看了一眼众星拱月的新人,闭了闭眼,然后弯身脱下脚上磨得她生疼的高跟鞋,提着高跟鞋突然之间狂奔起来,她跑的急,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往外跑去。

礼堂内因为她的举动,人人侧目。

岑砚霖见她光脚跑出去,面色微变,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目光微暗,伸手揽住了身边的妻子,示意特助跟上去。

岑苒在人群中奔跑着,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她不停地撞到路人,不停地张望着,路在哪里,她的路在哪里?

“阿苒,阿苒——”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悲伤地回头,站在路中央,看着飞驰而来的车子,解脱一笑,真好,她终于不用看着岑砚霖结婚了。他不要她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车子紧急刹车,留下一长串刺耳的声响。

礼堂内,岑砚霖接到特助的电话,沉默许久,清冽而隐忍地说道:“先送医院,等身体没有大碍了,再送去。”他顿了顿,垂下眼帘,低低一叹,说道,“送去奥克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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