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刘婶子最讨厌,告诫爸妈供女儿读书,就是在给别人家培养人才,不值当。有钱还是得花在儿子身上。爸妈又有点动摇,好在大伯晚上打电话过来,训了他们一顿,这件事才板上钉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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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吃过夹心饼干吗?
中间那块奶酪夹心,是饼干被人喜爱的灵魂。
我也是家里的夹心,上有哥哥,下有妹妹。
然而我不是饼干里让人垂涎的夹心,而是劣质五仁月饼中那坨被嫌弃的馅。
我跟哥哥相差四岁,生我的时候,乡下查得不严。
两年后,妈妈又怀孕了,那会正是风声紧的时候。
妇女主任和村支书上门来劝:「已经儿女双全,就不要再生了。」
妈妈讪讪笑着:「还想再生个儿子,不然军军以后有事,都没兄弟搭把手。」
妇女主任苦口婆心,妈妈佯装松口。
可她第二天就躲起来了。
六个月后,她生下妹妹,然后就被请去结扎了。
如果不是上了环,或许我迟早会有个弟弟。
我以为,我跟妹妹都是女孩,会得到同样的爱。
可实际上是不一样的。
妹妹是老幺,老幺总是受宠点。
小时候我跟哥哥打架,妈妈总说:他是男孩子,你打不过他别跟他打。
我跟妹妹吵架,妈妈就说:她比你小,你怎么能欺负她?
家里养了很多下蛋鸡,妈妈炖好鸡蛋后,用筷子在中间划一道。
一半给哥哥,剩下的舀一多半给妹妹,碗底就给我。
「燕子,这个拌饭吃最香,精华都在碗底。」
后来,我念小学。
爸妈白天都去做工,妹妹由奶奶帮忙看着。
小学是回家吃午饭的,我要给哥哥炒饭。
农家灶台很高,我得站凳子才够抡锅铲。
炒一次蛋炒饭,我放四个鸡蛋。
我跟哥哥一人两个,很公平。
小孩子最盼着过年,可我没那么期待。
因为我总是穿哥哥的旧衣服,亲戚们给红包买衣服,要么给男丁哥哥,要么给老幺妹妹。
总之没我的份。
八月十五,亲戚送来月饼。
最好吃的莲蓉蛋黄味,被哥哥包圆。
妹妹拿着五仁月饼,把面上的皮都啃光,只剩下里面的五仁馅。
妈妈把颜色古怪的馅递给我:「吃吧,馅最好吃了,妹妹都留给了你。」
我摇头拒绝。
她还皱眉训我:「这么好的东西,还挑三拣四。」
后来我喂猪时,发现那几个月饼馅在猪食里。
这么好的东西,她自己为什么不吃呢!
爸妈工作很累,几乎全年无休。
到了周末我要负责洗全家人的衣服。
他们的衣服很厚重,湿水后我甩都甩不动。
日头未出,池塘上雾气萦绕。
仿佛这是一池温泉,可实际上,池水冰冷刺骨。
我那时有错觉: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
最后是早起放牛老汉的声音将我拉出迷雾:「燕子真是懂事哦。」
那时我迷失在众人一声声夸赞里,直到再大一些才思考: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大我几岁的哥哥,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为什么被夸懂事的,永远都是村子里的女孩呢?
糊糊涂涂地,我就长大了。
哥哥比我大四届,他中考那年,我在念五年级。
妈妈自己小学没毕业,受尽了没文化的苦。
所以在哥哥的学习上一直很尽力,哪怕如此,哥哥依然没考上城里的高中。
妈妈是远嫁,平日自尊又敏感。
总会跟我们说,城里的亲戚们如何看不起我们。
跟伯伯姑姑们也一直不亲。
可那一次她拉下老脸去求大伯,最后大伯出面,把哥哥弄进三中。
三中不在县城,在另外一个镇上。
结果出来后,妈妈又嘀咕了。
「怎么不把军军弄去县城,是怕周末会去吃他们家的饭吗?」
她心情不好,我便安慰道:「妈妈,我以后一定会考上一中的。」
妈妈斜着眼看了我一眼,语气沉沉地:「你考上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你哥。」
剩下的话,被生生塞回喉咙眼里。
从小到大,他们一直不关心我的成绩,也不辅导我作业。
总说我什么都会,比哥哥省心。
原来不是的。
是他们,不在乎罢了。
过完暑假,我就六年级了。
因为作文写得好,普通话发音也不错,我被选中去县里参加朗诵比赛。
爸妈都要赚钱,给了我五块钱。
比赛有一整天,我排在下午。
午休时,其他家长都带着孩子出去吃大餐,老师拉着我:「走,咱们吃食堂去。」
刚走到食堂门口,大伯风尘仆仆而来。
「燕子,大伯带你出去吃。」
因为妈妈一直说亲戚们不好,所以我是有点怵他的。
怯怯跟在他背后,他带我去吃煲仔饭。
帮我均匀地浇上汤汁,拌好饭,又给我拿了一瓶橘子汽水。
吃好饭他也没走,在我演讲完后,站起来用力鼓掌。
下了台,他连连夸赞我。
我拘束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摸摸我的头:「燕子,好好学习,读书总是有用的。」
「当年我是村子里第一个读完初中的,所以我现在在城里工作,分了房,娶了城里的媳妇。」
「你比你哥哥聪明,女孩子也要好好努力。」
这些话,以前从来没人跟我说过。
分开时,他给了我十块钱。
一再叮嘱我别让妈妈知道,更不能让伯母知道。
回家后,我满心欢喜地跟妈妈说起大伯来看我,带我吃了煲仔饭。
她不以为然:「怎么不把你带回家?肯定是你伯母嫌你脏。」
像是兜头一瓢冷水,我被泼醒了。
我紧紧捏着口袋里的十块钱,最后还是没把它拿出来交给妈妈。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每年过年,大伯都会单独把我叫到一边,偷偷给我压岁钱。
那是独属于我的。
演讲比赛我获了二等奖,奖状在墙上贴一年多。
后来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掉下来。
它的命运就跟之前的那些奖状一样,被当成了火引子。
初中我就在乡里念的。
那会家里还种水稻,暑假的时候要收稻子插秧,妹妹是不用去的。
有一次我例假来了,痛得脸色发白,央求妈妈让我在家休息。
妈妈脸拉得很长,翻着白眼:「就你娇气。」
没一会爸爸来了,咒骂不止,说我一点也不体谅父母的辛苦。
我后来还是去了,光脚踩进田里,水和泥一直漫到小脚。
爸妈说我偷懒娇气的埋怨在我耳膜上如重重擂鼓,眩晕和疼痛感几乎将我撕裂。
因为下了肥料,很多泥鳅不堪忍受,入目之处,到处倒是翻过来的白肚皮。
那一瞬,我甚至羡慕它们已经无知无觉。
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在学校的时光。
我交了一个朋友英子。
她上学晚,比我大几岁。妈妈早没了,如今跟着爸爸和继母生活。
继母对她很差,她带来学校的午饭,经常是馊的。
我们坐在操场上分享我的饭菜,她脸上满是憧憬:「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走出这里,飞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然而初二暑假我去学校拿成绩单,并没有等到她。
我找到她同村的同学,那人支支吾吾说:英子今天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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