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有风吹开了门。宫人已经被他遣走,他准备起身去关,可她却醒了。眼睛月牙弯弯地看着门口,叫着:「阿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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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律赶回来的时候,月娘正在睡着。
虽然外面的南唐旧臣已经上了几百道折子要将她凌迟处死,但她还是安稳地做梦。
他有些生气,却又没那么生气。
她十六岁跟在他身边,那时他快十九。
五年的时光,几乎每日相见,耳鬓厮磨,很少有分开的时候。
他见惯了她的温驯,她忤逆他的只有两次。
虽然这两次都让他生气,几乎无法收场,可他见了她却又不想去责怪。
因为这样的她,是鲜活的,让他悄悄地喜欢。
他坐在她身边,却叫她不醒。
一旁的宫人支支吾吾,惶恐地告诉他,她一直在昏睡,比那次小产后睡的时间还长,每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是醒着的。
宫中的御医说,她这些年全靠一口气撑着。
如今报了仇了解心结,气散了,人也就倒了。
油尽灯枯,就这几日的时光了。
他不信,明明他走之前她还那样地娇,一声声在他耳边叫着他拓跋律。
这才不到三四个月,怎么就油尽灯枯了。
他暴怒,让御医用最好的药。
她喝不下药,他就亲自灌,灌不进去,就含了药喂。
他以前在军中重病时她也是这样喂的他。
她还一边喂一边小声哭:「你可别死了,你死了我抱谁的大腿。」
于是他在她哭中睁开眼睛,她又立刻不哭了,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是喜欢她哭的,声音软得像糖,人也更乖,他怎么折腾都不要紧。
可现在,含药也不能喂进去了。
他让所有宫人都走开,只剩他们两个。
他告诉她,冯玉儿自尽了,虽然他并没有想杀她。
她是他小时候的光芒,他快饿死的时候她给过他馒头,还给他母后请过大夫。
她对他,是有大恩情的。
可冯玉儿还是自尽了,她说她以为她是爱权力的,可后来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了他大哥,那个顶天立地却嘴笨的男人。
可是回不去了。
他还说,冯玉儿死后他还是难过的,但不是男女之情了。
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总是梦见她,梦见她要跟着裴承垏走。
于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没想到梦是真的。
他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叫着她月娘。
虽然他知道她叫林菀姝,但他还是喜欢叫她月娘。
因为月娘,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他又告诉她当时在北梁军营,他太笨了,应该猜到她就是裴承垏提到过的那个南唐最美好的姑娘。
她生得那样好看,污泥满地的军营因为她的出现都增添了颜色。
她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洗干净后身上是好闻的药香。
只是那时以为南唐女子身上都是这个味道,他没有触碰过别的南唐女子,所以一直不知道是她独有。
她在他身边时,他能安心地睡。
虽然知道有时候她拿着木簪在他喉间比划,但他一动,她又不敢动了。
后来他回了北梁都城,做了太子。
他想过留她在军营,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贡女。
可她一声一声的阿律,让他一边心狠又一边心软。
最后还是带上了她,他想既然将她当了替身,那就留着吧。
毕竟除了和冯玉儿面容有些相似,她也是真的能讨他欢喜,又娇又软,哭起来都好看。
他以为会和她一直这样过下去。
在那些昏暗的岁月里,是她陪他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弯。
他走得再远,也会想起还有个姑娘在等着他。
终于有人,在等他。
可后来,她逃了。
他其实也有些后悔那晚不该那样折辱她。
可他想着她总是听话的,百依百顺的,不会有什么。
他追上了南唐使臣的队伍,却没找到她,他以为是他们包庇,于是一个个砍过去。
杀到那个叫齐闻的人时,齐闻说他想起来她是谁,她是裴承垏的未婚妻子,说他们青梅竹马就快完婚。
他这才知道他是替身,是裴承垏的影子。
她那一声声又糯又甜的阿律,从来都不是叫他,而是裴承垏。
生气吗?当然生气,他气得恨不得捏死她。
他一直努力地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是北梁的好儿郎,想要父皇的任何。
他为此付出那么多,受那么多伤,流那么多血。
她却看不见拓跋律,只将他当成另一个男子,足足三年。
可看着茫茫的荒原,又怕她死在狼口里。
齐闻说她知道了裴林两家灭族的真相,必定回去报仇。
他立刻就相信了,一路南下打到定州。
定州百姓真是硬骨头,可惜守城的主帅是个没用的。
如果换了裴承垏,他不一定能拿下。
想起裴承垏,他也有些惋惜,甚至希望那个少年是北梁人。
三四年前他在定州打探军情,因见不惯当地的地痞欺负老人,于是出了手。
虽然当时救了那老者,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被那些人报复捅了一刀。
他捂着伤口继续跑,半途遇到裴承垏。
裴承垏一眼就看出他是北梁人,他们交上手。
裴承垏扯掉他狼牙,他也拽下裴承垏的药囊。
「你受伤了,再打下去我胜之不武。」裴承垏主动停了手。
他也不恋战,快速地逃进巷子里。
那时伤口一直在流血,他身边只有药囊。
于是他咬开药囊,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一半嚼碎吞了,一半捂在伤口上。
没想到竟然止了血。
那个药囊一看就是女孩子精心绣的,上面的药香闻得让人舒心,似乎伤都没那么痛了。
后来药囊不小心弄丢了,但弄丢药囊的那天,她被送来了军营,他便没去找那药囊。
有她就够了。
那次和裴承垏不打不相识,后来他们又遇见几次。
裴承垏邀他喝酒,是南唐的白坠春。
他请裴承垏吃肉,他亲手烤的,手艺不比食肆的差。
那短短的几天,是他这辈子最畅快的日子。
可敌人终究是敌人,他从小修罗场长大,深知生存法则。
不似裴承垏,肆意洒脱,只知战场杀敌,不知人心险恶。
功高盖主是大忌,可惜裴家人太自信太天真。
一个千里之外的谎言,就让他们灭了族。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怀里的她动了动。
他便不敢说了,裴承垏是她的逆鳞,触之会伤她性命。
她的身体这时候有些凉,就像后来他去军营见她那晚。
他本来已经决定再也不见她了。
她那样地不在乎他。
她来刺杀周元逸的时候,他就那么明显地坐在那里,她竟然完全没发现。
起初他以为她是装作看不见,后来发现她是真的没看见。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看。
想捏碎她吗?
当然想,恨不得连她骨头都拆了。
尤其是他问她是不是把他当成裴承垏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承认。
哪怕她犹豫那么一会儿,他都不会那么生气。
他将她丢去军营,却又让亲信送她去。
那些人知道是他的女人,自然也不敢碰。
原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求饶,可她只对周元逸连撕带咬。
后来他去了军营,喝了酒,见了她。
也想要她。
他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她又将他养得挑了,别的女子他也瞧不上。
就连娶了冯玉儿,也让他变得不自在。
他也想借此给她一个台阶下,毕竟他还是她的御女,是有过册封文书的。
伺候他,天经地义。
可她却说她有了他的孩子,让他不要伤她。
她竟然又未认出他,将他当成了别的男人。
他摸了她的小腹,没有隆起,以为她骗他。
他重重地咬了她一口当作惩罚,以为这样她能知道是他。
可她却依旧没认出来,只是哭,哭得眼泪落得他满脸都是。
他果然,只是个替身。
他能一眼就看见她。
她却连这样亲密的时刻都认不出他。
如果不是她真的怀了孕,他想他一定不会再理她。
一定不会。
确认她怀孕后,他封了她为昭仪,让她居住最清净的长安殿。
他和他母亲一直活得艰难,所以绝不会让她和孩子受一点苦。
他给了她无上的荣耀,可她却是声声泣血,求他放过她。
她是觉得这会让她家人和裴家坐实通敌的罪。
他知道,但他没有收回册封。
周元逸求和乞降,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否则南诏、南越、鲜罗就更难臣服。
他和她的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他会如她所愿。
那之后她不愿见他,他只能等她睡着去见,却又在她快醒来的时候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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