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你跟林婉梦看烟火时,有没有哪一刻想过我?」他的喜悦像燃尽的烟火,只余一地灰烬。「我看到你,想起的只有你一次次在我和林婉梦中选择她,你让我一遍遍怀疑,我们的二十几年,在你看来是不是算不上什么,所以随便一个人都会让你动摇?」「难道是因为我性格无趣,不如她有趣爱玩,跟你志趣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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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来有那么多个夜晚,我依偎在他怀里,在客厅一起看电影,他还忙着回复林婉梦的消息,劝她不要因为父母跟不合适的人交往。
怪不得我被恐怖片吓得缩进他怀里,他慢半拍才安抚我。
他说「假的,别怕」时,是在担心我被吓到,还是为林婉梦被相亲男纠缠而苦恼?
我紧紧攥着手机,话说出口我才发现我已经有些哽咽了:「你能把林婉梦辞退吗?」
他的侧脸紧绷,抿唇道:「我知道你会多想才带你一起去,如果需要我送去医院的是猴子他们,我也会一样做,我只是可怜她一个人。」
真的一样吗?
我心中的不安像藏在盒子里的猫,随时都要挠破盒子钻出。
他伸过手攥着我冰凉的手,淡淡道:「我下周出差,结婚的事,等我回来后我们谈一谈。」
我无措地紧紧抓住他的手。
「好。」
结婚就好了,结婚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出差的前一天,我才知道林婉梦也去。
我闹着让他换人,他用那种无奈,甚至有些疲惫的眼神看我。
一瞬间,我失去挣扎的力气。
他走后,我身体的不适加重,甚至半夜痛醒,肚子里似乎有一把钢刀在搅动,我痛得浑身冰凉。
我给他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他才接:「江述,我肚子好疼……」
「江璇,想查岗直接说,不要装病,我现在跟客户在聚餐,林婉梦已经回酒店了,不在这……」
他的话太冰冷,我没听完就直接挂断,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这一次,我无比清楚地明白,不一样了。
他跟以前的江述不一样了。
高三那年,因为压力过大,我痛经很严重。
那段时间,我保温杯里装的都是他熬的汤药,课桌下都是他买的药。
连我的衣服他都抢着洗,我问他为什么,他别别扭扭地说,查过了,女生经期不能碰凉水。
现在,他不再心疼我。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医院检查。
后面他没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也没有打给他。
我们默契地没有联系彼此。
仿佛在那一瞬,我看透了,我留恋的不是江述,而是我们一起走过的二十几年。
时间太长,回忆太美好,割弃如同刮骨疗毒。
……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所以只带了几件衣服。
我先去办理离职。
我在一家私立中学当语文老师,跟李校长说明来意后她黑下脸:「江璇,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你一个老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我跟她向来不对付,她喜欢欺负新老师,总安排我们做一些超出职责的任务。
其他人忍气吞声,只有我每次都说「做不了」、「没时间做」、「这不是我需要做的」。
她对我积怨很深。
然而这次她说得没错,我确实不负责任。
可我剩下的时间太短,我想任性一次。
我把诊断书放到桌上。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突然,可我怕倒在讲台上。」
李校长愣了愣,然后拿起诊断书看了好一会儿。
她收起嘲讽和愤怒,面上浮现怜悯,深深地叹一口气:「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小璇啊,你不住院治疗吗?」
「胰腺癌晚期治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我虽然性格不好,可也不是什么坏人,同事这么久,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帮。」
我发现,那个雷厉风行,甚至有些苛刻刁钻的中年女子,也有一双柔软的手。
很像记忆中的江妈妈。
我笑着说:「嗯,谢谢您。」
出来后,我眯着眼看看太阳。
接下来要做什么?
嗯,去白云山看日出吧。
生命接近晚期,突然想追逐初升的太阳。
7
我坐上公交车时,失联了一晚上的江述才打来电话。
「昨晚我手机屏坏了,打不了电话。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事耽搁不能回来陪你过生日,今天给你补办一个好不好?」
我感到有些好笑,想到晚上收拾完化掉的蛋糕后看到林婉梦发的朋友圈。
我说:「你晚上不是一直陪着林婉梦吗?为什么不能借她的手机给我打呢?是因为她崴了脚,你忙着关心照顾她,想不起还有人在等你吧?」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知道这些,一时没有说话。
在安静的间隙,我听到了机场的广播语音,原来他回来了。
好半会他才低声说:「江璇,我……」
我打断他的话。
「江述,不用跟我解释了,我昨晚给你发了信息分手,所以你跟谁在一起,为什么在一起,都没必要跟我交待。」
我不想浪费我所剩不多的生命去听一堆没有意义的句子。
江述沉下声:「江璇你别说气话,我很快回家!」
「哦。」
我挂断电话,还拉黑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回吧,反正我也不在了。
他以后是要跟林婉梦还是张婉梦在一起,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上来一个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姑娘坐在我旁边,夏天那么热,她还穿着长袖长裤。
一个老太带着他孙子也上来了,她孙子坐在唯一的空座上后,老太环视全车,把视线定在我这儿。
我立马明白她的目的。
果不其然,她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站在我旁边,阴阳怪气地说话:「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尊老爱幼,老人在旁边站着也当作没看到,要是我的孩子,我非得好好教育她!」
我气笑了:「第一,我这个不是老弱病残座。第二,你孩子不就在老弱病残座上坐着吗?你去教育他啊。」
老太怒了。
「我孙子还是个小孩,他坐怎么了!你这么大个姑娘还跟个小孩计较!」
我瞟了一眼她膀大腰圆的孙子,甩出我的诊断书。
「我癌症晚期,快死了,我要是给你让了座,你是不是能让你快比我高的孙子给我让座?」
车里陷入一阵寂静,乘客们对着老太指指点点。
老太涨红了脸,竟还不泄气,转而对我身旁的小姑娘耍横。
小姑娘白了她一眼,脱掉帽子露出光头,说:「我得了白血病,要是我站着摔倒出了啥事,看我不讹得你倾家荡产!」
老太这下彻底没话了,在众人的议论下,刚到站她就拉着孙子逃下去。
我跟小姑娘面面相觑,笑了起来,更巧的是我们都在同一站下车。
我惊奇地问:「你去哪?」
「去白云山看日出。」
「我也是。」
她大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好巧啊,一起吧!」
我们慢悠悠地爬上山顶,到了后她在地上铺了一块野餐布,然后从书包里翻出一块面包,分一半给我:「姐姐,你吃。」
我接过来:「谢谢。」
我没胃口,只是机械地咀嚼以补充体力。
距离日出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聊着聊着,她跟我分享了她的事。
她捧着下巴,笑着说:「我已经做过三次化疗了,有一点点痛,后面都习惯了。」
「我在里面痛,我妈在外面哭,见到我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们家是农村的,我妈为了给我治病才带着我跑到大城市。」
「她有风湿病,因为我,她已经很久没买药了,一下雨她就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不想她痛了。」
她眼里泪光闪烁,我心疼地抱住她,最后一句话我还没琢磨清楚,我的手机就响了。
赵星星放开我:「姐姐,你先接电话吧。」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江璇!你在哪?你拉黑我做什么,就一次生日,真这么生气?」
星星点开手机看天气,嘟囔道:「应该能看到日出吧。」
我冲她点头,然后对江述说:「不要找我了,我们分手了。」
他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只当我在为他不回来陪我过生日发脾气,语气无奈:「你在等日出?你在哪儿?我去陪你好不好?不是说了我出差回来就结婚吗?我们一起去买戒指,以后你的生日我不会再错过了,所以别闹脾气了好吗?」
「我没有以后了啊,江述。」
江述沉寂一瞬,沉声道:「不要乱说话。」
我不听他后面还要放什么屁,挂断电话顺手把这个号码也拉进黑名单。
我对着一脸好奇的赵星星说:「前男友。」
「他不知道你生病了啊?」
「他不是我的谁,没必要知道。」
凌晨六点,尘烟尽数融入晨雾,地平线上,一轮朝阳被隐隐约约的红光举出。
它安静上升,却发散着磅礴的生命力,照着一个风烛草露般的灵魂。
暖光落在赵星星脸上,她笑得很满足,把书包递给我:「姐姐,你能帮我看一下书包吗?我想去那边拍照。」
她指了一个方向。
我一开始没多想,却在低头时看到她放在书包旁边的手机。
不带手机她怎么拍照?
8
我猝然想到那句「我不想她痛了」。
我明白星星去做什么了,惊慌地丢下她的背包,沿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路小跑。
腹部在此时痛起来,我捂着那里一路踉踉跄跄,终于在一棵树旁,我看到了赵星星。
我怕吓到她,一边朝她走近一边轻声说:「星星,不要做傻事。」
她转头看我,僵硬地扯扯嘴角,浑然没了昨日的活泼开朗。
「姐姐,你知道了,你别劝我了。我妈过得太苦,我爸死前是个赌鬼,死了还给她留一大笔债,好不容易还完钱,我又生病了。」
「她送外卖,从早送到晚,出了车祸都不敢休息,也不去医院,怕花钱,怕耽误工作。」
「我生病她借了一大笔钱,别人催她还钱,她就躲厕所接电话,然后打开水龙头哭,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想再拖累我妈妈了。」
她抽抽噎噎地说完最后一句,然后往前挪一步,我痛得手都软了,没力气去拉住她。
我抽一口冷气,说:「你做这个决定有没有想过你是你妈妈坚持下去的信仰?要是失去你,她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人了,如果她也想不开呢?」
「你需要多少钱,我借给你,你好好治病,好好读书,以后挣到钱,有时间给我烧下去就行,我正愁没人给我扫墓呢。」
赵星星明显犹豫了:「我妈妈……我不能要你的钱,姐姐,你拿钱去治病吧。」
她才十六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我的病治不了,住院也就多活几个月。你不一样,还有人惦记你,我是一个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
我一步步走近,终于抓住她的手,她绷紧的身体缓缓软下,随之抱着我的腰,嚎啕大哭。
我心跳还没有平复,颤抖着手用她的手机拨打了她妈妈的电话。
她妈妈找了她一晚上,一看到她就哭成泪人,爬满皱纹的脸满是绝处逢生的庆幸和后怕。
「星星,你不要多想,你活着就是妈妈最好的礼物。」
「你陪陪妈妈,当妈妈求你了!」
我看着母女二人相拥而泣,满心艳羡。
真好,她被人一心一意地爱着。
我转过头,看到了江述。
他昨晚估计是没有睡好觉,发丝凌乱,眼底隐隐发青,慢慢朝我走过来。
「怎么不好好吃饭,瘦了这么多?」
「不想工作就不想工作,为什么还编造你生病了?」
他抬手要摸我的脸,我撇开脸躲过去,他的手停在半空,我懒得跟他白费口舌,甩出诊断书。
他像被钉在那里,迟钝地接过诊断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缓缓攥紧诊断书,嗓音嘶哑:「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都擅长倒打一耙吗?
我对上他悲痛的眼神,满心不解:「是我的问题吗?我告诉你了啊,我跟你说我肚子痛得睡不着,你让我不要胡闹,觉得我是在查岗。」
「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是拈酸吃醋?以为我在胡搅蛮缠?以为我想棒打鸳鸯?」
他情绪激动:「江璇!不要这么说!」
我冷笑道:「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和林婉梦在一起!桥南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狗东西,我已经把你甩了,快滚,别打扰我!」
江述抓住我的手,眼眶渐渐晕开一圈红色,他哽咽道:「江璇,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们去结婚,我陪你去治病,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不用了江述,我想一个人,你太烦了!」
我甩开他的手,朝赵星星她们走去。
我转给赵妈妈二十万,她对我千恩万谢,还郑重写下借条,说等赵星星治好病,就拼命赚钱把钱还给我。
我没跟她说不需要,只是让她别着急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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