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杨妃娘娘吉祥。”“起来吧,我想见皇上,麻烦安公公通报一声。”安公公面露难色道“这…皇上刚处理完朝中政事,正准备用晚膳。”若没有特殊情况,皇上一般是独自用膳,任何人不得打扰。千雪正想说,那她在宫外等着,却听里面的元嘉唤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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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时,整个天城的大街小巷,街头巷无,都贴了告示。三日之后,午时问斩杨府杨将军,罪名是妖言惑众,传播鬼神之论,让皇上龙颜大怒。
这个告示引起天城全城百姓的热切讨论。无论如何,无法理解,杨大人立功无数,更是一位无神论者,何以妖言惑众,惹怒皇上,要斩首示众?
而也有朝中各官员的猜测,是因为打了败仗?与外族勾结?或者有反叛之意?从前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如何一夜之间落得这样的下场?
哦,听说宫里最避讳的昭台宫,昨日着火,杨将军之女,杨千雪葬身火海,才引出了今天这一场。
看热闹的百姓也好,朝中竞争的官员也罢,都暗自揣测,看来这杨府的气数已尽,杨将军一旦斩首,杨鸿勋也翻不起浪来,朝天也要变天喽。
天城百姓如火如荼的讨论杨将军斩首之事,自然传到了秦府秦明熙与唐雨的耳里。秦明熙倒是镇定,虽秦家与杨家在朝中因竞争而积累了多年恩怨,但他亦是敬杨将军守护疆土是个人才,有那么一点惋惜,但并无任何想法。
反而是唐雨,自从知道三日后要斩首杨将军时,便有些心神不宁。所有的事情超出她的预料。
告示的内容,外人看不懂,但是她最清楚,这是元嘉在给她下的通牒,所谓妖言惑众,传播鬼神,都是写给她看的。想来,是家里爹爹把她曾经回杨府的事情告知了皇上,才让皇上确定她跳崖并没有死。
想起前几日,皇上到秦府找人时的决心与狠戾,若不是秦明熙用蓝玉逃过这一劫,秦府的处境,秦明熙的命运不会比现在的杨府好。
终究是逃不过的,逃了一生一世,她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顺朝,回到天城。想来当时在拉萨,永夜上师对她说的话
“由哪里来,回哪里去。”
想必已明确告示了她,她回到这一世的职责所在。是她不肯,想要摆脱命运的束缚,想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才会惹了这些祸端,害了家人,甚至害了秦明熙。
她跟碟夜说
“你知道吗,我曾在一个地方见过也繁,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确定那是也繁,可他们太像了,那个人给我指过路,我想这是我该尽的职责,是我的命,我从回顺朝开始就不该逃避。”
碟夜虽没完全听明白她所说,但依然是那句话
“只要你想离开,我随时可以帮你离开。”
唐雨苦笑
“你们少主知道我离不开,他知道。”
这条路,是也繁引着她来的,她相信,永夜上师就是这一世的也繁。
三日之后,烈日当空,全城的百姓几乎都集聚在闹市区,看着囚车押着杨将军往刑场而去。
太阳灼热的能把人烧起来。有士兵来层层把守,不让百姓靠近。
杨府一家老老小小全都在刑场之外,哭声,喊声一片,声声刺耳,撕裂人心。
远远的,皇上高高坐在那,不顾烈日当空照,而杨将军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地上,这三日的牢狱之灾,因并未受到死囚犯的非人待遇,身体较好,而身为一身都驰骋沙场的老将,亦是无惧死亡,所以即便跪在那里,倒没有一点死囚犯的样子。
反而是杨夫人跟杨鸿勋全都哭了,哭声凄厉。
唐雨远远的便望见了这一幕,望着高高在上,眉宇间全是戾气的元嘉,望着即便跪地赴死的爹爹亦是腰板挺直,望着刑台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娘与哥哥。她终究迈出了这一步,迈出了朝元嘉走去的这一步。步伐比去受死还要沉重。
忽地,后面被人拉住,一把把她拉进了一旁小巷子里。
是秦明熙,他把她困在巷子的泥墙之上,双目赤红看着她
“唐雨,你别做傻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而点点的飘着,巷子里有丝丝的风,风吹的他的发丝,他的袖子的衣摆飘在她的脸上。她幽幽回答了一句
“秦明熙,对不起,我的名字叫杨千雪。”
她一句话,便成功见到秦明熙瞬间变了的脸色。
“对不起,我的真实身份是杨将军之女,杨千雪。是被皇上关在昭台宫内的杨千雪,亦是皇上要找的杨千雪。我骗了你,连累了你,真的对不起。”
承认自己的身份有多难?很难。
尤其在这样一个真心真意对待你,维护你,爱护你,信任你的男人身上,说出自己就是杨千雪。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时,千雪感到一种极致的心疼。
他们曾经共患难,曾经在宕阳生死相依过,这些情感都是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哪怕没有爱情,却也不亚于亲情。
她重新回到这一世,第一个遇见的便是秦明熙,便得到他那样悉心的照顾,这份感情,早已经升华至亲情。
很久之后,秦明熙说
“在我这里,你就是唐雨,永远的唐雨。你若想走到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去。”
“秦明熙,你看看,那上面跪着的马上要处死的人是我的爹,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
“唐雨,你别傻了。你现在过去有用吗?皇上能放过他吗?你这是去送死。”
千雪看着他,回答道
“不,他这么做,只是想引我出来。”
她与元嘉之间都太了解了。他这么赶尽杀绝,无非是想引她出现而已。
午时已到,烈日下,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就握在手中,闪着尖锐的光芒。
千雪拨开了人群,走到她娘与哥哥的身边。杨府的佣人一看到她,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如同见了鬼。杨夫人与杨鸿勋看到她亦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直到她喊了一声
“娘,哥哥。”
他们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搂着千雪哭
“杨儿,我们都以为你…”她娘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上下反复打量,确定她真的是他们的杨儿。
刚稍微缓解的情绪,又忽地看到邢台上的杨将军,便抱着千雪哭了起来
“你爹他犯了事,马上要被处死,杨儿,你说怎么办?”
杨千雪安慰她娘
“娘,爹会没事,您放心。我这就去求皇上。”
她松开了她们,朝邢台上而走。
“妹妹,别过去。”
杨鸿勋适时拉住她
“你刚从昭台宫逃了出来,既然皇上以为你已烧死,你趁着现在远走他乡。咱们杨家,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你赶紧离开天城,远走高飞,至少保留一条命在。”
杨夫人如梦初醒
“对,杨儿,你哥哥说的对,你现在就走,你爹只要知道你还活着,他就是死,他就是死也瞑目了,赶紧走。”
杨千雪阻止了他们
“娘,哥哥,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我这就去带爹爹回府。”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松开了他们,大步朝人群前面的邢台而去。烈日灼空下,刑场一片肃穆的安静。她拨开了人群,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之下,朝那个最高的位置走过去。
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坐着的男子,眉宇间全是抵挡不住的傲然之气,即便是正午时的闷热,他正襟危坐,好不所动。那双目如同一池黑潭,幽深不见底,闪着一股沉沉的光,端端坐在那个最威严的位置之上,遥遥望着场内场外。
杨千雪的心跳随着每靠近一步,便剧烈的跳动一次,如同当年的初见。但她却面色清冷,直直的没有任何犹豫的大步朝着那个位置走去。
直到她站在了邢台之上,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之上。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霍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着他。
他那黑谭似的眼神定定的,如鹰般看着他,而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甚至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整个刑场因他的举动都安静的出奇,仿佛是时光停止了,定格了。
杨千雪就站在他三米开外的地方,低着头,朝他盈盈一拜
“皇上,千雪来晚了。请放过我爹爹。”
她鞠躬着身体,低垂着眼脸,说这话时,声音亦如多年前轻柔而干净。
只见元嘉的脸是青白的,他一步一步朝千雪走过来,步履如有千金之中,直到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才定住,没有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他。好几次,杨千雪看到他的喉结在滚动,看到他张了张唇,声音似被卡在喉间发不出来。
许久之后,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说道
“阿杨,跟我回家。”
杨千雪亦没有任何迟疑回答,声音坚定
“好。”
无论怎么绕,绕了一圈又一圈,无论怎么逃,逃到了千年之外,她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前世带她太多苦痛的男人身边,回到那个青瓦白墙的重重深宫里面,从此,她不再是那个拥有自由身的唐雨,而是被禁锢在深宫里地杨千雪。
“起驾回宫。”安公公的声音尖锐的划破整片肃静。
杨将军只是一场误会,无罪释放。
杨千雪与皇上同乘一轿回宫。透过车窗的金黄帘子往外看。她看到了爹娘哥哥搀扶着目送她的担忧的样子,她心痛加剧。
蓦地,在重重人群之中,忽然看到秦明熙定定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轿子,周边的百姓人声鼎沸,唯独他,站在喧嚣之中,遗世而独立,如最初看到他时的样子,丰神俊逸而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唇角是微微扬的,像是笑着看她,然而眉宇间的郁气到底是泄露了他的苦痛。
他这样一个人,从来不肯在外人面前表露半分真实地自己,如今这般看着渐渐远去的唐雨,心痛难忍,却依然强迫自己笑着看她。
杨千雪亦是有些不忍心,再看他。
“对不起,秦明熙。”除此之外,她再无任何可说
最后,终究强迫自己放下帘子,转过头不再去看外面这个离她越来越远的世界。
她转身看着身边的元嘉,他身上的气息,她竟还是这样的熟悉,甚至他与她并肩坐着的感觉亦如多年前那么熟悉。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顺朝,隔着时间,隔着空间,这些感觉却根植在记忆之中不曾褪去。
元嘉低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杨千雪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他不问她为什么从悬崖上跳下去没有死,不问她这几年都去了哪里,不问她为何一直不出现,他从在刑场上说了一句
“阿杨,跟我回家”之后,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样安静的元嘉,让她琢磨不同,让她不自觉有了些许的陌生感与紧张感。所以她就紧挨着他坐,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回到这一世,见过三次他。第一次是在天城的街头,第二次是在宕阳的城楼,第三次是在秦府。这三次,她都是远远的看着他,并未细细打量。
而这一次,他们这样的近,近的她能感觉到他身型比从前高大威武了许多,他的下巴有青青的胡渣,眼角竟有了一丝丝不易察觉得小细纹,这副样子,比年少时,比曾经还是三皇子时成熟而有味道,属于一个成熟男人的味道。
她想,男人其实分两种,一种是像秦明熙那样长相就妖孽,天生惹桃花的明朗的样子,还有一种是像元嘉这种,五官并不十分出色,但是气场强大,能片刻俘虏住所有女子的心。他的眼神如果落在你的身上,你会不自觉的心跳加快带着隐蔽在最内心的一种期盼与快乐,这也是所谓的魅力。更何况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一路平稳,许是前面路面有个大坑,前面的人没有注意到,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千雪本能往前窜出去,而元嘉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护在他的臂弯之下。
她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进他厚实的怀抱里。
最初时,他只是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过了不一会,他忽地伸手把她整个人都拥进他的怀里。他的双臂如铁般有力,紧紧的拥抱着她。他胸前的衣襟摩擦着她的脸颊,是丝滑的绸缎面。鼻翼里全是她熟悉的他的味道。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千雪想抬头看他,却被他的双手按着动弹不得。他的头低下,就抵在她的颈项处。
温热的气息拂来,有些痒痒的,但是他不说话,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亦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就那么任由他紧紧搂着她。
杨千雪之所以一直不肯回到元嘉身边,是害怕极了要去面对宫里这些身不由己,要去面对,你不犯人,人来犯你的无休无止的阵风吃醋。
从前,元嘉还是三皇子的时,曾许诺过她,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女子,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个女子,可后来他有了明艳动人的仓若钰为妃。而现在,他贵为皇上,后宫三千佳丽,要她去那么多的女人争宠,要她去跟那些女人争风吃醋,别说她在现代走了一圈,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的洗礼之后不能接受,就是当年,她也不能接受,所以才会那么闹,闹出了那么多事。
现在,逼不得已,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她心中已有主意。
如果能让她继续住在冷宫,住在昭台宫这样长年无人走动的地方,她可以当自己是隐形人没问题。
但若是有人找她麻烦,那么对不起,她一旦走到大家的面前,那么她便要做主,要掌管这后宫,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为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杨千雪,她知道后宫的生存法则,唯一的利、器便是皇上的宠爱。
但此时,她不确定元嘉是否还会对她好?甚至不确定,他费尽心思逼她出现,带她回宫的目的是什么?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冷血无情。
从那日,他带她回宫,把她安排在离他的御瑄殿最近的六清宫之后,不闻不问已经数日。甚至也未跟任何人介绍过她的身份,而她的饮食起居是由安公公指派的一位叫小雨的丫鬟来伺候着。
小雨话不多,但是做事认真,勤恳,对她的身份似十分好奇,但不敢开口主动问。这让她想起在宫外的碟夜,不知她是否回了玄国。
她的清静日子过了有十多天,后宫之中已慢慢传开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被关进昭台宫内的杨千雪,前阵子烧火自焚,没死成,也算因祸得福,重新引起了皇上对她的关注,把她安排在了离皇上最近的六清宫内。
这是小雨从以前共事的丫鬟那听来的版本,然后绘声绘色说给她听。她听后一笑了之,没当回事。但是她的六清宫却逐渐热闹了起来。
慢慢地,有各宫的妃嫔们派了丫鬟来给她送东西,玲珑绸缎,金银首饰,奇珍异宝,山珍海味,慢慢地便堆积在了六清宫内。
小雨问
“这些礼品怎么处理呢?”她连看也为看一眼,便对小雨说
“你列下来,详细记录哪家送的,寻个机会还回去便是。”
小雨好心劝道
“您这样,恐怕其他宫的娘娘们该说你不懂礼数,不合群。”
因平时千雪对小雨没有主仆之分,常常平起评坐,以至于小雨在她面前敢说真话与实话,不如最初那么战战兢兢。
“那就不懂礼数吧。”
千雪并非不懂这后宫的规矩,这些人派送来东西,无非是想拉关系,再探一下她与元嘉的虚虚实实,甚至只是为了满足她这位长年囚禁在昭台宫内,不准提半个字的杨千雪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些人见风使舵惯了,你今天要是得势了,你脾气再差,也有人夸你脾气好。他日若是失势了,人再好,只会增加踩你的人数而已。
唯独,她好奇,或者有那么一丝丝想法,便是想知道仓若钰对她的归来有何感想?
她唯一想会一会的便是这位故友。
但她绝不会主动,她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安安心心呆在六清宫之中。
这六清宫的构造,内部的布置与她从前住的昭台宫并无二致,但昭台宫胜在地理位置幽深僻静,周边是湖,它像是独立于小小的岛屿之上,极有隐私。但现在居住的六清宫,在重重宫苑的中心,旁边紧挨着皇权集中地御瑄殿,便多了几分热闹。太监奴婢走动,妃嫔来往,还有平日求见的官员,有何动静,总会传至冷清的六清宫中。
千雪偶尔能听到安公公训斥下人的声音,亦是能听到官员求见,他上报的尖锐嗓音,甚至偶尔极其模糊的能听见元嘉低沉无情的声音。
原来他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可来了十多日,竟一次未曾出现过。这一夜,窗外的月光格外清明,像是一面铜镜挂在窗外的树梢之上,挂在苍穹边上。
不知宫殿外的人们看的是否是同一轮圆月?小雨要帮她关窗户,怕她夜里着凉。她吩咐道
“你回去睡吧,我一会自己关。”
“好,那您早点歇着。”小雨恭敬的退下。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安安静静的看着窗户外的星空与月光,想着前尘往事,想着如何在这皇宫之中生存下去,之后意识便有些迷糊,还未正经入睡时,忽觉床边有人坐着,她猛地惊醒,瞪大了眼睛,看到是元嘉坐在那里看着她。
这茭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后自带光华,此时看着她的眼神没有平日的冷漠,而是被月光融合成了一束柔光。眉眼,轮廓,全是她记忆之中的样子,她不自觉的便喊他
“元嘉…”
话音刚落下来,元嘉已附身朝她压了下来,只有月光照着的朦胧光线,此时被他挡着,顿时漆黑一片,她被他牢牢困在怀里,显得尤为娇小。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已被他攻城略池。
他的身材因常年锻炼而匀称壁垒分明,每一块肌肉都结实无比带着一股力道,要将千雪的意识击垮的分崩离析。
但他又是那么温柔的吻着她,在霸道的占有她时,又带着一股小心翼翼怕会弄疼她。千雪原本内心并不愿意去接承这份突如其来,毫无防备的亲密。
但此时,漆黑的夜里,甚至没有一句话,但在他厚重的气息包围之下,在他结实的身体律动之下,她不仅身体随着沉沦,连带着心也渐渐沉沦下去,无法自拔。
直到他忽然抽离,弯身把她抱起,窗外丝凉的风吹在她的肌肤之上,她涣散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但无用,不到一秒,他已抱着她转身往房中央的圆桌而去。
她悬空挂在他的身上,双手本能的搂着他的脖颈,而双腿挂在他的腰间,才得以支持着自己,但这个举动,却使两人更加的贴近没有丝毫的缝隙。
即便是这样的漆黑的夜里,透着微薄的月色,她看到元嘉的脸忽地僵硬,眼眸的光芒灼伤到她。
他低低的吼了一声,似从嗓子里闷哼出来,双手握着她的腰猛的推向他自己,这一动作快而有规律,千雪终于控制不住,趴在他的肩上低低呜咽出声。
他们已旋到圆桌旁,他附身放她躺在圆桌之下,而身上的动作没有片刻的停止。身下是微凉有些硬的圆桌,身上是他滚烫而结实的身体,窗外的月光把他们相叠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所有感官之下,千雪已觉此时,她似在另外一个极乐的世界里走了一圈。
这一夜,似乎回到最初他们相爱的时候,中间没有争夺皇位,没有仓若钰,没有昭台宫,没有跳崖身亡,这世间只剩下他与她。甚至此时,他们累极躺下时,亦如从前,他厚厚的掌心紧握着她的手掌,十指相扣躺在床上,虽累,却毫无睡意。
他大手一伸,把她再次困进怀里,捧着她的脸,细细摩挲着,从她的额头,眉眼到鼻翼再到双唇,最后又停在了她的眼角,他的眼神像是看着稀世珍宝那般珍贵,若是在从前的从前,那时的杨千雪大概会感动的肝脑涂地,以为他会爱她生生世世。
但现在的千雪,只是冷静想着,他此时这般看着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阿杨,你有双不会老的眼睛。可我,却老了。”
他的声音里竟夹着一丝丝的卑弱,莫名戳中千雪原有些冷淡的心,泛着微微的涩,泛着微微的苦。她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元嘉又说
“这六年,你去了哪里?”
这六年,你去了哪里?她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淡淡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让她回答她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生活了20多年?感受着完全不同的人生悲欢离合?没有人会相信,甚至觉得她疯了。
所以她只能回答不知道。
沉默,比之前更加的沉默,元嘉便不再说一句话。一室的静谧之中,最后,千雪又累又困,便顾不得旁边的元嘉沉沉睡去。
而元嘉望着身侧安然入睡的千雪,却是一夜无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死,真的没有死,此时正呼吸平稳的躺在他的臂弯之中。
无人能知晓他这段日子以来所经历的跌宕起伏的心情。从最初在繁华的街头,那惊鸿一瞥,他看到了她,但当他叫停马车,在万千跪地的人群之中寻找她的身影时,终是徒劳,他想,是他因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吧?否则他怎么可能找不到她?
然后并是在宕阳的旧宅里,他隐约闻到旧宅里有她的气息,那种气息是心头最深沉的消散不去的记忆,可他亦是觉得自己痴人说梦,怎么可能是她?她明明已经跳崖身亡了。
他一直是绝望的,没有任何出路的,直到在秦府,在池塘边上,再次看到她,他笃定是她,不是幻觉,这次不可能是幻觉,可最后,秦明熙领来一个受箭伤的女子,原来真的不是她。
希望,绝望,希望,绝望,周而复始,直到从杨将军口中说出,她曾回过家,他才确定,真的不是他的幻觉,而是她确实活着,好好的活着。
所以他才发了狠,假意要杀杨将军,如此发狠,才逼她现身。
都说他是一代暴君,不仅脾气喜怒无常,而且冷酷无情。可他的无情哪里抵得上她的?
这六年,他在一日一日的绝望中度过,而她不曾来看他一眼。
他对她是有爱,可亦是充满了恨,恨她的绝情与无情。又想靠近,又怕靠近。
正是这份矛盾的心情,使得他带她回宫这些日子,未曾在她面前出现过。还有一点,是千雪的变化,让他有了一丝的陌生。
从前的杨千雪是天真无邪,爱笑爱哭也爱闹,甚至是个被宠坏的女孩,行事冲动鲁莽,处处碰壁,甚至遭人陷害而傻傻的毫无自知。
然而现在的杨千雪,似经过大风大浪之后沉淀下来的恬淡而平和。她的眼睛始终是无波无澜,即便那日在刑场,她只是淡淡看着内心已沸腾的他,低低说到
“放过我爹爹。”
而他带她回宫,他知她心里的不情愿,但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这样独立,坚强,喜怒不形于色的杨千雪是他陌生的,陌生的让他感到恐慌,她不再是他能一眼看透的阿杨了。
这一夜,周遭安静的只能听见旁边的她轻轻的呼吸声,他才放松的审视自己的心,思考将来的日子该如何对待她,该如何对待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杨千雪。
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的发青发白,逐渐已有鸟鸣之声,千雪朦胧睁开眼,毫无防备的被尽在咫尺的元嘉吓了一跳,本能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而元嘉冷眼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放开了她,起身穿衣。
千雪隐隐感觉他的心情十分不好,所以默不作声起来,走到他的身旁,替他拿了衣服,看着如此气宇非凡,傲然天下的他,千雪脱口而出
“你终于实现了愿望,成为一代帝王。”
听到她的话,元嘉蓦地转头,捏起她的下巴,眼神冰冷,狠戾到
“所以,你别想再离开这皇宫半步,这天下都是我的,你逃不掉。”
她的下巴有些微痛,此时狠绝的他哪里还是昨晚那个温柔,为她疯狂的男人?然而他是皇上,能决定她这后半生在宫里的日子是否安康,从进宫那刻起,她便不能再做自己,所以她放低了身段,柔声到
“我不会再离开,哪也不去了,就在这好好呆着。”她的声音是诚挚的,眼神亦没有丝毫迟疑。
元嘉听了她的话,看着她半晌,才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他放下手的刹那,千雪忽地看到他手腕处有大大小小的一横一横的伤口,她忍不住,牵起那只手,看着无数条细细的伤疤问
“这些伤?”
元嘉似十分嫌弃的猛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六清宫。
只听院子里,小雨惶恐的声音
“皇上万岁。”
待元嘉离开之后,小雨才端着洗漱热水进屋,看着屋里,桌上,榻上的凌乱,她脸微红,却又自豪掩不住的兴奋脱口而出道
“皇上终于肯让您知道他每晚都来了。”
“什么意思?”千雪不明所以。
小雨高兴的回答说
“从您进六清宫那晚开始,皇上每晚都趁着您睡着后来看您,有时候呆一会就走,有时候回呆到凌晨天快亮之后才离开。”
“你怎么不早些时候告诉我?”
“皇上不让我说。”
一瞬间,千雪亦是觉得她也不了解元嘉。既是千方百计把她寻回宫内,又把她冷落在六清宫内,但又每晚在她深睡之后来看她,不让她知道?
元嘉走后,她洗簌完毕,简单吃了早餐后,命小雨去了文房四宝来,她想练习练习小篆,因在现代习惯了简体,以至于回来这一世时,手感有了区别,总写的歪歪扭扭,不得其法,小雨虽看不懂,但能分辨好坏,所以在旁边痴痴的笑,不忘加了一句
“皇上的字是当今顺朝里,写的最好的。”
听完她的话,千雪笔锋一僵,把正在写的风字最后一笔硬生生勾起了一个角,这样子,若是让元嘉看到,又要笑话她手无缚鸡之力,连支笔也拽不住。
元嘉的字确实写的挥洒大气而苍劲有力。正是应了那句字如其人之说,年少时,曾有一次,他们在城外的姻雀寺求姻缘,老者让他们各写一个字,她写了一个肃字,而元嘉写了一个杨字。当时那老者被他一个臻字所震撼,忘了是看姻缘,而盯着平民打扮的元嘉到
“这不得了啊,公子若是生在帝王家,这天下便是你的。”
千雪佩服这老者的功力,但元嘉却不以为意,追着老者问
“我看姻缘。”
老者摸着发白的胡子,看了好半天后,一直摇头,念念有词到,
“情深缘浅。”
“变天了,收摊回家。可惜你未生在帝王家。”
彼时,元嘉因老者说的情深缘浅,气的握着千雪的手格外使劲。
千雪笑问他
“你觉得这老头准吗?”
元嘉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拽着她的手朝城里闹市去。她不死心,一边走,一边问
“你说这老头看的准吗?”元嘉这回一把搂着她,跨上马车飞驰进城。
那时傻傻地杨千雪,其实潜意识里也知道,老者的话准或者不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元嘉的心里,到底宁愿相信是准的还是不准的?
相信老者说的话是对的,那么就是承认他们之间是情深缘浅;
不相信老者说的话,那么便是甘愿得不到帝位。
这两个答案都不是元嘉想要的,所以他不肯回答。后来被千雪问急了,他猛地拉住马绳,停在路边,自信的回答
“有准,也有不准。这两者不冲突。”爱江山,也爱美人,可是很难两全。
此时,千雪不知不觉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简体字
“情深缘浅。”
刚落笔,便听到前面有宫女报到
“皇后娘娘驾到。”
小雨听到,立即直起了身体笔直站在千雪的背后。而千雪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放回好,把刚写的字不紧不慢的折叠起来压在一角。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这么多年过去,仓若钰已贵为皇后,可还是一点没有变,沉不住气。想必昨晚元嘉在六清宫中过夜,这一上午的时间,已经传遍了后宫,所以仓若钰来了,完全在千雪的预料之中。
面对这位多年不见的老友,她是该会一会了。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亦是与小雨一样,挺直了背,立在门口做出恭敬之势恭迎皇后娘娘仓若钰。
她面色如常,然而脑子里,却掠过那一年,仓若钰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说到
“千雪,你斗不过我。只有我仓若钰能助他成王,而你不能。”
当年傻傻地杨千雪反驳
“我爹是当朝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杨将军。你靠北厥国的兵力支持,我亦有我爹爹的支持。”
记得,那时仓若钰大笑
“杨将军?你想让他叛变?叛变不成,可是满门抄斩。”
她脸色铁青,没有一句话反驳。
当年,她爱元嘉,爱的没有是非,没有自我。狼狈的想与任何女人一争高低,最后她输了。
院子里,仓若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房门口。
而千雪已换上笑容,笑着对门口的皇后娘娘仓若钰盈盈一拜
“欢迎皇后娘年大驾光临。”
就像是演一出戏,她仓若钰会演,杨千雪亦会。所以从仓若钰进屋之后,气氛竟诡异的和谐。
仓若钰本就长的好,而又掌管后宫多年,自成一股贵气与威严感,按照现代的话说便是气场强大,不容忽视。
可偏偏她满脸的笑意,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久别重逢那般,拉着千雪的手坐在上堂之上,笑意盈盈的对千雪说道
“臻姐姐这么多年,竟没有丝毫的变化,还与从前一样貌美如花。”
贵为皇后的她,这一声姐姐,在千雪面前自降身份,平起平坐,与从前那个笑里藏刀的仓若钰一模一样,时过境迁,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而人的心都不会变。
“谢皇后娘娘夸奖。”千雪低眉顺眼,并不多说话。说的多,错的多,她现在是以不变应万变,看看这仓若钰,看看这后宫个妃嫔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臻姐姐这几年,在昭台宫受苦了。我曾跟皇上求情,放你出来,可皇上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向来说一不二。好在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如今你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否则我这辈子也不得安生。”
未等千雪回话,仓若钰便眼眶微红,看着她继续说
“你不要怪我,当年,我只身一人从北厥国到顺朝和亲,所能依赖的只有一个皇上而已,那时年少不懂事,争强好胜,不服输,所以做了伤害你的事。”
千雪心中不无嘲讽,当年,仓若钰在元嘉面前便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所以元嘉相信她,护着她,使她占尽了上风,那时,千雪对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恨的咬牙切齿,恨她的虚伪,恨元嘉被蒙蔽了的双眼。
但如今,她已不是从前的杨千雪,仓若钰的各种行为在她眼中便有些像是小丑,她静静的坐在那,看着她表演,耐着性子等她说出今天来的目的。
她柔声接着刚才仓若钰的话回答道
“过去,我亦是年轻气盛,也做过很多错事,都是我的错。”
她的态度,仓若钰似有几分满意。
“姐姐,这六清宫之前无人居住,所以有些冷情,东西也不全。我跟皇上提过,让您先搬到我那景钰宫去住一阵子,我派人过来好好打理清扫,布置好了,您再搬回来。这段日子,咱俩也有个伴,好好说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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