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宋槐教书的大学离我们家还蛮近的。走路就可以去,夜晚马路上人迹稀少,临近学校才能见到一点烟火。宋槐站在那片夜市的路口等我。他插着风衣口袋,他这人,一直都挺出挑的,现在想想,他就不是安稳的性格。我把要说的话打了几遍腹稿,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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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教书的大学离我们家还蛮近的。
走路就可以去,夜晚马路上人迹稀少,临近学校才能见到一点烟火。
宋槐站在那片夜市的路口等我。
他插着风衣口袋,他这人,一直都挺出挑的,现在想想,他就不是安稳的性格。
我把要说的话打了几遍腹稿,走向他。
他却猛地将我抱进了怀里。
微俯了点身,揉我的头。
眉头都皱成什么样了?
就这么不开心啊?
宋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不开心?
斑驳的光影跃动在眼前人眉眼之上,朦胧的烟气交缠。
脑海里的一切,顷刻间全被打乱。
人生是一场交续的电影吗,而谁也不知道,意外会在哪天发生,会怎么发生。
火光四溅时,宋槐喊了我的名字。
那天,我清楚地记得,我找他,是要跟他说分手的。
那天,我清楚地记得,他是为了哄那个叫粥粥的女生,才骗我说他在加班的。
宋槐说,他早就对我没感觉了。
当那辆失灵的运货卡车向我们驶来时。
下意识推开我的,也是他。
那片蔓延开的鲜血,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几乎发了疯似的趴过去看他的伤势,他却笑着抬手,揉我的头。
你没事就好。
……
宋槐,你告诉我。
只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吗?
宋槐受的伤,比我想象中要严重。
也是,那么大一片血迹,他怎么可能第二点早上还毫发无伤地睁开眼来。
他进了重症病房,连着睡了两三天。
期间,我终于把他手机解开了。
指纹解锁还真是好用的功能。
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一遍一遍地翻看那些聊天记录,他和那个女孩说的每一句话,他对她所有的温柔。
在深夜里,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刻在我心上。
宋槐昏睡的这几天,那个女孩也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
楼下开了家花店,很好看。
宋老师,你今天下午有课吗,下班了一起来看电影怎么样?
喂喂,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在吗?
宋槐?
发生什么事了?我去你们学校找,没有看见你。
你是不是出事了?宋槐。
你不会不回我消息的。
宋槐,我好想你……
……
夜里,我躺在医院看护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看那些聊天记录。
女孩也在一遍遍发消息,发到这部手机上。
看着看着,我冲到厕所里狂吐。
宋槐,你真行。
那个女孩,也爱你爱到死去活来。
……
每天查房的小护士说我脸色特别不好,
就建议我在医院顺便做个全身检查。
我拿着检查报告下来的时候,见到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站在宋槐的病房门口。
很奇怪,人有的时候,第六感真的很准确。
我试探性地喊了她名字,女孩攸地转身,眼里,似一汪清泉。
粥粥。
……
医院旁给人谈话的地方不多。
但我俩还是找到了一家拉面店。
下午三四点没什么客人,女孩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挑动着眼前的面条。
你知道宋槐的女朋友是我吧。
我问她,她却只是耸耸肩。
知道呀。
可是姐姐,爱情里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呢?
发丝垂落在她莹白的肩膀上,她朝我扬起一个不算友好的微笑。
况且,你们也没结婚。
很明显的挑衅意味。
知三当三?你们俩可真配。
我垂着眼,胃不知怎么跟火烧了一样。
女孩却笑了,她游刃有余,游刃有余到我知道她满手的底牌。
所以姐姐不如把宋槐让给我?
还是你会歇斯底里?发疯的女人可丑死了,不要做那么掉价的事。
她的眼里闪着胜利的光,她大概觉得,她要熬出头了吧。
或许,她的想法是对的。
脑海里闪过刚刚拿到的,我的检查报告的内容。
我站起身,垂着眼轻轻地说。
那,等宋槐醒了,就跟他说吧。
我不是他女朋友了,你才是。
周果大概没想到我能答应得那么爽快。
粥粥的真名叫周果,很巧的是,我俩回来时,医生就告诉我宋槐醒了。
女孩几乎冲出去扑在他病床边,而宋槐这么聪明的人,在我和周果出现在同一个地点时,大概什么就都明白了。
隔着女孩,我和他安静地对视。
他看人时总带着股莫名的深情,即使是现在,好像他眼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一样。
细小的光落进地板的缝隙,我轻轻吸了口气,将那天没能跟他说的话,说完。
宋槐,我们分手吧。
……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的沉默。
果然他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而是忽的笑了。
我出事前就该拼命格式化掉自己的手机。
……
宋槐他,就是这样的人。
换做以前,我想我会歇斯底里的。
我会冲过去问他为什么,我会把手边能扔的一切砸向他,我会拽过周果的头发,跟她撕扯。
可现在,话说完了,我只是默默地转过身。
他在我身后,平静地问我。
分手了,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我摇摇头,推开病房的门。
宋槐不知道,我没有以后了。
在宋槐住进医院的第四天,他醒来的前六个小时,遇见周果的前二十分钟。
我拿到了自己的检查报告。
本来以为易瘦体质眷顾了我,所以才深夜吃了好几个蛋糕都不胖。
本来以为是手术的后遗症,才会经常感到肚子疼。
说我脸色不太好的护士、深夜去厕所疯狂的呕吐。
早期无症状,中晚期才会有较明显的腹痛。
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胃下黏膜那里,长了一颗肿瘤。
稍拉开一半窗帘的诊室里,我却忽的觉得手脚冰麻。
不是,医生,确定没……
医生皱着眉,半晌,打断我的话。
你一个人来的吗?我不是在吓唬你,就直接说,发现得太晚了,现在你这个情况不重视……有可能就只剩几个月了。
立马住院,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尽快安排是手术还是放化疗。
似乎是我呆愣在那里太久,医生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
你也不必太焦虑,我们院对这方面算是专家了,也有不少成功的病例……
……
一整个上午,我都坐在医院走道的长椅上。
为什么上次做手术的时候,没有发现身体已经出问题了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呢。
为什么是我呢。
我遭遇的烦心事还不多吗,上天连让我活着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医生问我,有没有家人。
其实,我妈在我大学毕业后一年就走了。
亲戚那边却因为觊觎老爷子的财产弄得撕破脸皮。
毕业的这些年,我都跟宋槐在一起。
宋槐说得对,人的热情都是会耗尽的吧,所以他不喜欢我了。
我和他在一起太久,或许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了,到底还爱不爱对方了。
医院的长廊里,匆匆行走的人群,可对我来说,是不是连存在在这里的时间,都是奢望了。
我好久没有想起我妈了。
可此时,她的脸好像就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带我走吧,带我走,好不好。
我忽然在医院的走廊里放声大哭。
旁边有个阿姨看不下去,给我递了张纸,她扶着我的肩膀,轻声地劝我。
小姑娘,没事啊,别哭了。
我儿子十一岁,跟我吵架,吃了好几板图钉要自杀。
唉,我现在才后悔,才觉得有很多事,至少当初不该冲动。
你看,世人皆苦。
所以才要珍惜眼前的人啊。
……
阿姨大概以为,我是某个患者的家属了吧。
我捏紧着手里的报告单。
现在的我,还剩谁呢。
我突然想起某天,和宋槐商量起谁先死的问题。
我说我要走在他前面。
他说好啊,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是你的,在你死之前,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
我浑浑噩噩地走下医院的楼梯,朝他的病房走。
多可笑啊,哪怕那时候,哪怕他都出轨了。
我还是下意识地,想看看他醒了没。
想问问他,我该选择怎么样的治疗方案。
……
可那天,我站在楼梯的转角,盯着穿白裙的女孩站在他的病房前。
我就清楚地知道。
宋槐他不是我的了。
他早就不要我了。
秋天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时,宋槐跟周果说了分手。
这好像是一件于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事,但周果有些歇斯底里。
他垂眼,将还在不停对他发消息的人拉黑了。
街边的汽车响起一阵鸣笛,他抬眼看着已然熙攘的夜市。
突然想起两年前,他是怎么把身旁的女孩拉起,让她免于一场车祸的。
想想看,那个女孩离开他,也过了两年了。
宋槐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爱她,事实上,喜欢她时,他的感情就从来没有如此热烈。
以至于分开后,后劲很大。
宋槐一度厌烦她,后来,念念不忘的也是她。
所以,他还是跟周果分手了。
他知道很难,很难,但还是想试着追回她。
这些年,她过得还好吗?
胃还难受吗。
还是不爱吃早饭,习惯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吗。
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她,在每一个寂寥的夜晚,看周果时,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她。
他一直是个顺从自己本性的人,觉得还爱她,就想要追回她。
他首先想到的,是通过手机号加回她的微信。
可对方一直没有同意。
而且,头像和名字都换了。
当时分手的时候,女孩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拉黑了,其实走得很决绝。
而且,他清晰地记得,那天,他是怎么跟她说的来着?
他问她,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她摇头了。
所以追回她的路程也许有些困难,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定会失败。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她是个心软得一塌糊涂的人。
说实话,女孩……有可能是单亲家庭的原因吧,特别好掌控。
对她温柔点,她就觉得非你不可。朝她笑,她就觉得你是个好人了。
微信那里一直没有回复,他就先从其他地方下手找她。
她好像搬离了这个城市,而且很奇怪的一点是,他人脉挺广的,却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好不容易加到她以前闺蜜的微信。
那个人却把他臭骂一顿,然后重新拉黑。
你就在后悔中度过你的下半生吧,死渣男。
他扬了扬眉,觉得不会。
只要还能再见到她,他就有办法再追回她。
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喜欢什么,知道怎么哄她开心。
很多东西好像都已经深入骨髓,所以才会这么久的念念不忘。
他不信,她会忘他忘得一干二净。
……
那是,在周六的一个酒局上。
以前高中同学来他们学校调研,酒过三旬,不免聊到之前的旧事。
他的酒量其实不好,所以此时,支着额头,百无聊赖地听着那些人吹牛。
可他却在听见她名字时,蓦地抬头。
唉,你还记得以前那个老同学吗,真的可惜啊,年纪轻轻就……
是啊,我年前还去了她的葬礼,是胃癌吧,真可怜,听说,父母也都不在了,走的时候,孤零零的……
年级轻轻。
胃癌。
葬礼。
这几个词,好像陌生到他此生都不曾听到过。
他猛地起身,所有的目光,就全都交汇在他身上。
他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是酒喝多了的幻觉吧,是他听错了吧,是他妈的同名同姓吧。
她不在世界上了?怎么会。
她早就死了?死在一年前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死亡,是什么。
意思是,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了吗。
……
他疯了一样去找和她相关的东西,他想证明她的存在。
想证明一些人在骗他,想证明一切都是假的。
想证明那是一个玩笑,只是在合起伙来玩弄她。
可是没有。
他找到了一个地址,和一座墓碑。
风声簌簌,山高水远。
故人已逝,在猝不及防,他回身追寻的时候。
于是,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回忆如潮水般铺面席卷而来,仿佛这时候一点无关紧要的情绪,都会被放得那么那么大。
他跪在她墓碑前,从日升到日落。
可是,那是灰飞烟灭啊。
他永远寻求不到原谅,因为也没有人听他诉说,他甚至连知晓她早就走了的资格都没有。
他何尝不也是被她抛下了。
……
他开始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给自己灌下一瓶瓶啤酒。
只有酒精把自己大脑麻痹的时候,他好像才能看见她。
那个女孩蹲在他身前,撑着下巴揉他的头发。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明明最开始变心的是你,现在为什么要哭成这样。
后来,他堕落了。
好像只有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才会觉得自己有片刻救赎。
天天被叫出去喝酒,而他的酒量又不是太好。
某天,他又喝吐了,冲进卫生间里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在那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一拳打碎了镜子。
血顺着拳头留下,手掌却被震麻了。
镜子里的人碎成了千万个,他颤抖着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啊,宋槐。
为什么不能好好爱一个人,为什么要丢掉她,为什么觉得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她追回来。
后来他才发现不是不爱了,只是某些爱,已经深入骨髓。
所以抛弃时轻易,失去时才会难受得呼吸不过来。
他忽然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然后照着镜子,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个大大的叉。
血,顷刻间就顺着面颊流落。
就是他那群狐朋狗友也被他这样吓到,把他送去了医院。
有个人坐在他身旁,撞他的肩膀。
喂,不开心吗,去找点乐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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