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走后,落那林嘱咐清荷好好休息转身也离开了,今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清荷出事,让他这个一向孝顺的儿子心里生出涟漪。
如此下去,怕是女儿没有命在了。
他却不知道,他的女儿早已经不在了。
“都死了是不?赶紧干活去。”还没等那林走出房门,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声音又传来了,这回也没顾及着清荷这个病号,直接冲进了他们三房的屋子。
“娘,您消消气,您看三弟这不是出来了么。”搀扶着老太太一起走来的还有清荷的大伯母木氏。
“出来了怎么样?出来了就去干活,就知道偷懒,我看看那个贱丫头是不是要死了,要死了赶紧给我扔出去。”这语气,这话,怎么听都不想一个亲奶奶说出来的。
清荷寻声望去,看见的是一个长相还算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当然需要忽略那一脸的嫌弃。
大伯母还在身边扶着,一个身材圆润的妇女,看保养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她娘那样的菜色面容,两人身上穿着的虽然都是粗布麻衣,可是却洗得干净,没有一个补丁。
只一眼,清荷就更加确定了这老太太的偏心眼。
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就听见门外自己娘说话的声音“清荷,快来,把药喝了…”
李氏看见婆婆和大嫂了,奈何心里有气,不愿搭理她们俩,直接绕过,朝着床上已经慢慢做起身的清荷疾步走来。
清荷对着李氏微微的笑着,虚弱的身子使不上力气,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小身板练成前世一般。
就在清荷想就着李氏的手喝了药的时候,那个大伯娘再一次开口说话了:“哎呦,这是伤的挺重啊,还得喝药呢,娘你看…”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傻子都能听出来好吧。
老太太本在门口看李氏的样子就来气,正对着儿子发火,抬手打呢,此时一听大儿媳妇的话,转头一看,可不,药。没来和自己要钱,他们哪来的钱买药?
“好哇,你们这是还藏着钱呢,一个赔钱货喝什么药?赶紧把钱给我拿来…”老太太也不打他儿子了,脱离大儿媳的手,紧走几步就来到床前,伸手就打翻了药碗,紧接着就推了李氏一把,嘴里嘟嘟囔囔的。
这下可给清荷气坏了,小丫头忍着浑身的不舒服对着这个便宜奶奶说“怎么的?没死你不甘心是不是?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林在清荷说话的时候就快步走过来,一张有着三道抬头纹的脸上满是阴霾:“娘,平时你打我骂我也就算了,你是我娘,我不能说啥,可是今天,你看看你做的都是啥事,先是清荷被你打成这样,现在喝个药你还骂骂咧咧的,您老想干啥?啊,这是想逼死我们三房么?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那林扶起李氏,让她慢慢也坐在清荷床上,好在这张床够大。一看平时一家三口就都是睡在这上面的。
“反了反了,一个赔钱货也敢和我顶嘴了,还有你,落那林你这个不孝子,老娘说两句怎么了?你嚷嚷什么你?”老太太气的浑身直哆嗦,手指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一张脸都要绿了。
“哎呦喂,三弟这话说的,娘这不也是为你好么?你看看你这日子过得,要清荷是个儿子,娘也不会这么对你们三房了,再说了这药钱可不少吧,娘想替你们省着点有什么不对么?将来你们要是能生个儿子出来,这钱不就给他娶老婆用呢,也省的这样糟蹋了不是…”清荷大伯母阴阳怪气的在那边说,真是好事不怕烂子大,添油加醋是一绝啊。
“你,你什么意思…”李氏和落那林怎么也是地道的农村人,对于这样讥讽的话还是还嘴无力的。
“大伯母这话好奇怪,难道说你们家大表姐成亲的时候你没管是么?”清荷再一次开口,身体已经用力斜着做起来。
“你和倩倩比什么?就你这赔钱货能和谁比?能说话就没事,赶紧起来给我干活去,臭不要脸的贱丫头,小心我打死你…”老大大一听清荷拿自己对比她最疼爱的孙女,哪能受得了,再一次发飙。
要说这个老太太的心偏的够可以,同样是孙女,清荷和大房二房家的孙女就没有可比性,谁让落清荷从小就是闷葫芦,不懂的讨好人,还是三房老大。
他们农村有个说法,生孩子老大是女娃,一辈子只能生女娃,没有男娃传宗接代,所以老太太认定了是落清荷的错,哪能对她好,连带着自己儿子也偏带着。
“落那林,你就这么看着?…”李氏实在受不了了,在温柔也是有脾气的女人,自己孩子受委屈,比杀了她还难受。
落那林心里本就有想法,如今这样一闹,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娘,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看您也是瞧不上我们的,那不如分家,也好让您耳根清净些…”
“啥,分家?你想得美,我和你爹还没死呢,你想分家,做梦…”老太太一听小儿子说要分家,本就有气的她更加爆发了。
“我说三弟啊,有话好好说,哪有爹娘健在就分家的道理,这让外人知道了,会说你不孝,不孝顺可是大罪啊…”木氏一听说要分家也吓坏了,在她来看三房一家就是干活的劳力,他们走了,家里的活谁干,想着现在是以孝为先,赶紧说出这一番话来压人。
落那林这番话说出来不只是老太太和木氏心惊,就连床上的娘俩也同样震惊不小。
李氏是没想到自己男人会想到分家,本想着他能帮着自己,让女儿能有几天休息时间就好的。
而清荷却是对这个男人另眼相看了,本以为他最多就是和他老娘闹翻,几天不说话,没想到这么有刚,上来就是狠的,分家这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么就是大逆不道了,不过这个决定正和清荷心意,以后自己一定带着家人越过越好的,有一群吸血虫,怎么玩?
清荷本想自己找个机会劝上一劝的,没想到,这就让老爹决定了。
“娘,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今天等爹和大哥二哥回来,我就去找主事的来,我们三房可以净身出户,只求娘你能给我们一条活路。”落那林平时老实巴交,一旦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更何况,这还是为了自己妻儿。
他没想到的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让他的妻子本已经失望的心再次燃起希望。
李氏望着此时无比高大的男人,心想这才像个爷们。
“天杀的啊,乡亲们啊,都来看看,都看看看啊,我们家出了败类了啊,儿子要和老子分家啊…天呐…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太太一看自己儿子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了,一改往日泼辣模样,直接跑到院子里,对着左邻右舍大声哭喊。
清荷见这人这么不要脸,索性自己再给添一把火。
“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们,我们三房本不想分家的,可是你们看看,我这身上的伤,呜呜――都是奶奶打的,如果呜呜――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有命了,爹娘也是为了我,求求大家别怪我爹娘,要怪就怪我不是男孩子。”清荷一个现代人灵魂怎么会不知道来自百姓的舆论有多重要,果然,看热闹的大家伙听完了清荷的话,再看看清荷虚弱的样子和一身的伤,同情心泛滥,都开始对这老太太指指点点。
“没看出来这老太太挺狠啊。”
“就是啊,就是个女娃娃,也不能这么打啊,这可是自己亲孙女啊。”
“可不,要我说,这老太太一定是疯了。”
周围村民的表现清荷很是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然脸上是不动声色,还是一样的疲惫和虚弱。
本来以为凭着自己撒泼的手段,再加上当今朝廷孝道为先的条例,以为准能赢的老太太没想到事情就因为清荷的话改变,正不知道怎么办的她想继续哭嚎,谁知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分,我同意。”声如洪钟,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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