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归返(陈涯白小圆)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十七归返)十七归返无弹窗最新章节列表(陈涯白小圆)

那天受难的夜晚我没有给他打电话,一个人扶着墙壁在黑暗之中行走,没人再给我撑腰。我妈也有点自责,但不多。已经匆匆赶回来,秘密地给我办了转学手续了,预备在六月就离开。可我也不是太能吃亏,忍气吞声的人,先是捅了林随一刀;后是把他所做之事捅到了他的学校,我知道林随最大的骄傲就是他的学校,我痛了,那么他也该痛一痛。只是因为这次各方劝导的缘故,因为没有人支持的缘故,我能做的、我敢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已经三十岁了,但我永远会记得他,记得十七岁的陈涯白。

我记得他怎样把林随摁在地上打,眉梢都是狠绝之意,巡街的警察赶到才能把陈涯白扯开;也曾看见他升起红旗,仰望天空,眉眼懒散地沐浴着阳光。他是可以一直往上走的人,热烈、明朗、清澈。

我把林随的事情捅到他的学校了,原来他是因为厕所偷拍等恶性事件才不得不休学在家的。但是我们这边的人都不知道,还以为他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名校学子,婶婶一直替他小心地隐瞒着,从小到大,她都把他宠得像宝。

我借住在他们家的那段时间,他们未必不知道林随的龌龊心思,纵容和无视才是最大的帮凶。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是目标,他们欺负我身后无人可依,以为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女孩。可有人给我撑腰的。

我们把医院的检查报告和警局的立案单都拷贝发送给了学校,林随的学籍被学校彻底开除了。本地电视台媒体对林随的犯罪行为进行了报道,他外在温和的皮囊被撕下,其中乃是一颗黑色的兽心。

叔叔婶婶再也不敢骂我不知廉耻,因他们连家门都不敢迈出去一步。我妈曾叹息说:「林遇安,差不多得了。别太过火,女孩子家的,这种事传远了还怎么生活?家丑不可外扬。」

我沉默了很久,说:「我有什么错?」

这是陈涯白那天和我说的。我没有错,我是受害者,有人拉着我在寻求公正的路上行走,仅此而已。

表哥林随在被押入警车的时候,曾回过头看在人群中冷冷注视他的我和陈涯白,很轻地笑了一下,几近毛骨悚然。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我的表哥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高中物化理科一向逼近满分,才能考入人人艳羡的大学,所修的专业与电路有关。六月份的时候,万事皆平,蝉声开始鸣起,我以为我要和陈涯白共同迈入一个盛大的夏天。

却遭遇了一场由电路失火引发的火灾。

我从林随家搬出来之后,就住在原来我爸的老房子里。

我妈想要陪我,可我一看见她一开一合叹息担忧的嘴就心烦,最后还是我一个人住的。陈涯白经常放学会来找我写作业,街角卖西瓜果饮的店主很喜欢他,每次都会顺上两杯西瓜汁给我。

有一次,陈涯白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掌心捧着一只黄色的小猫,迷茫地看着我。他说路上捡的,看我闲得发慌,就给我带来了。这只小猫,他给它取名叫阿花。

我想了想,问:「陈涯白,你是不是怕我抑郁症啊?」

陈涯白撑着眉角一直笑,肩膀发抖,他说:「不是,我是怕没有合适的理由来找你。」

我怔住,和他同时别过头去,余光里看见他耳尖和窗台里正落下的粉霞一个颜色。

信纸那边的时间已经到五月份了,我脑中关于十七岁的陈涯白的记忆不断减少。连早已老死的阿花都没有了在我身边生活的痕迹。

三十岁的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十七岁的那场大火,发生在 2017 年 6 月 5 号。

陈涯白终于舍得来我的梦里了,幸运的是梦中的我还是十七岁的模样,不像现在眉眼那么黯淡。

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起火,从梦中被呛醒的时候已无逃生可能,房中已被火势覆盖,空气炙热到扭曲,小猫阿花就在我旁边焦急地推我。我至今不知道陈涯白是怎么样进来的,他像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英雄。

楼很高,不可能跳下去。他就把我和阿花托举在窗外,自己站在着火的房间里面。火光从背后照亮他的眉眼。我闻见皮肉烧焦的味道。

我赤足踏在楼外的一点凸起中,陈涯白一直等到窗外有消防队员通过救援设备上来,亲眼看着消防员把我和阿花接稳的时候,才轰然松开手。

我没想到,第一次梦见他,就是这样让人难过、记一辈子的生离死别之景。

梦中的我被消防队员亲手接过去,并没有和现实里发生时一样嚎啕大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我说:「陈涯白,这次你不会死了。」

他的眉眼都是痛楚,终于支撑不住往后面倒下。

我最后说:「陈涯白,别来救我了。」你要自己,自己走到你的未来去。

我的未来没有你,一片昏暗。但你的未来要是没有我,那真是一片坦荡。

我一出生就被说是小扫把星,我妈因怀孕下岗,从此事业再没起来过。我爸那年开始陆陆续续生病,我是一切失意的来源。

从大火的梦之中惊醒后,我浑身是汗,摸索着打开台灯,看了看信纸。我脑中的回忆每一瞬都在更新,这次真的是只属于我自己的黑暗五月了。

那天受难的夜晚我没有给他打电话,一个人扶着墙壁在黑暗之中行走,没人再给我撑腰。我妈也有点自责,但不多。已经匆匆赶回来,秘密地给我办了转学手续了,预备在六月就离开。

可我也不是太能吃亏,忍气吞声的人,先是捅了林随一刀;后是把他所做之事捅到了他的学校,我知道林随最大的骄傲就是他的学校,我痛了,那么他也该痛一痛。只是因为这次各方劝导的缘故,因为没有人支持的缘故,我能做的、我敢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这件事在我们那无声无息,叔叔婶婶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在同学眼里,我不过是因病请假了半个月而已。

重新再看这张和十七岁的时空相连的信纸,我很庆幸这回没再拉陈涯白下水,我至今都忘不了当初陈涯白把林随打得半死之后,他妈妈流着泪问他的那句话:「涯白,你是要当警察的人,怎么能留下和流氓一样打架斗殴的案底呢?」

我没有立场为他说话,只能在拐角处捂着嘴哭泣。

好在我改变了这回的经过,我一个人就够了。信纸上陈涯白已经很少说话,他在一个午后曾经潦草写下,「小圆同学怎么请假了半个月,我才发现她很久没来了。」

我忍了很久的眼泪,才故作轻松地回答他:「她隔壁市的表姐结婚了,她得当伴娘,就过去帮忙婚礼筹办了。」

陈涯白沉默了一会,随意地落笔应承:「婚礼啊。」

话题就此结束。不知陈涯白是否记得,我们的谈话从他问未来的他是否和小圆同学结婚开始,到现在的他对小圆终于不大关心结束。十七岁的陈涯白,只需要一点引导,就能回到他的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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