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盛家姑娘看着就出尘,往那坐着就犹如仙子。”
夸赞之声络绎不绝,世家公子们都刻意提高了嗓音,脖子拉得老长,目光通通聚集在盛春兰的身上。
丞相位于官席之首,盛春兰丹凤翠眼,眼角微微向上吊着,露出一股子娇媚而不可侵犯的气息。
“那是,论出身论样貌论才学,其余世家女哪里配跟盛姑娘比。”其余人都是夸赞个人,此人一开口便是桀骜无比,不但捧了盛春兰,还将其余官家女都踩到了脚下。
众人回头,只见说话的人半抬着下巴,嘴角挂着一丝狂傲的笑。眼神直勾勾的望着盛春兰,眸中说不出的仰慕。
“陈公子不愧刚升了虎骑营七品副尉,说话都越发有底气了。”旁边公子轻笑嘲讽,其余人皆是抿嘴不言,满目都是看好戏。
那说话的人就是少府监的大公子,陈安。只听他冷哼一声,不屑道:“只要是实话,说出来就不怕没有底气。难道在座各位对诸位小姐的恭维,都只是虚伪之词不成?”
其余人脸色一僵,纷纷是不敢回应。
叶香君淡然望着一切,少府监虽不是位高权重,但到底掌着最重要的赋税。只要在哪家的官税上动动手脚,那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就算洗清了那也得经历一番牢狱之灾。以至于这里的世家官宦公子都不敢得罪陈安,就是他们坐在前面的官宦都不敢多话。
“叶家小姐,快轮到你了,跟杂家到后台备着去吧。”思虑之间,世家女已开始轮番上台演艺,今年不知怎的,有几家官宦女都是一同上庭合奏,以至于顺序轮转快了些。
“公公,我姐姐多有不便,要不由我代姐姐去吧。”叶春容隐情上前抢白道,目中带着深深的期盼。
那小公公白了她一眼,冷道:“宫廷圣殿,只有世家嫡长女能登台献艺,敢问这位姑娘您是?”
叶春容脸色一僵。
嫡女与庶女,云泥之别。就算叶香君伤了脸也丝毫动摇不了她的身份,这一点她一直没有说。
“公公,香君确实身有不便,还劳烦公公问问其余千金可有愿意合奏的,让令妹登台献艺。”叶香君悄悄给那小公公袖子里塞了一枚沉甸甸的东西。
世家女献艺本是助兴之举,无关紧要,那小公公会意。这场中不少世家女都是家道中落,想登台却又怕遭人嗤笑。只要略微询问尽下处的官宦之家,不愁找不到人。
“爹不必担心,这位公公三届都是他伺候,对场中的小姐们定了如指掌了,不多时便会为妹妹找到合奏之人。”叶香君宽慰着眼前坐立不安的爹。
叶春容若是独奏便会令人怀疑她的身份,而合奏的人,太监只会报本家门楣而不会通报各自姓名。只要叶春容以合奏上台,众人便知忠烈侯府出了人。而后叶香君不露脸就行,场中成百上千的千金嫡女,谁也认不出谁,这侯府颜面就算是保住了。
叶政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叶春容一怔,没想到叶香君会成全她登台。
“妹妹可好生把握住,若错过了让平王爷跟皇上看中的机会,那可休怪天命了。”叶香君勾唇冷笑,谁也听不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叶春容抬眸一看,只见宁崇已是回到了席位。登时春心荡漾,也没有细想叶香君的话。回忆起那天船上的事,她越发得意:“姐姐放心,我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在台上断了弦。”
当台抚琴断弦,已是琴者最大的耻辱。
“如此甚好,妹妹且喝杯热茶暖暖手吧。”叶香君眸中深邃。
叶春容轻笑,故作姿态接过那杯茶,在人前演出一副姐妹情深:“多谢姐姐。”
叶香君纤指轻捻棋盘,眸色冷淡,只是那举手投足之间,略带了一丝神秘叵测。黑子轻落,她微微一笑。
台上弦声曼妙,起承转合是如天上仙乐。琵琶古筝笛萧之音交相掩映。忽然,一声崩断如闷雷的噪音响起,刺耳扎心!
座中众人本是沉浸在曼妙之音中,这尖锐的噪声如宁静夜里的惊雷,将人们从好梦中惊醒!
“这是怎么回事!合奏还断弦了!”一人不满高声呼道,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台上四个女子,其中一人脸色煞白,手中挂着一根银白色长长的丝弦。
“这姑娘好生脸熟,是谁家的姑娘!穿金戴银俗气不堪,真是丢人现眼!”
“这怕不是忠烈侯府叶家的女儿吧,但叶侯爷不是只有一个嫡女吗,可不是眼前这位啊?”
“自然不是,叶家嫡女是前届断弦的那个,比她可生得貌美多了。不会是庶女上台,想鱼目混珠出风头来了吧。”
座下嘲笑声淡淡涌起,几乎覆灭了台上其余三人的琴弦声。叶春容面色蜡白,身子僵硬而又在颤抖,如刚被人从极寒的冷水里捞出来的野狗。那些嘲讽是那么刺耳,脑子里嗡嗡一片,回荡着那些声音。
腹中一阵剧烈绞痛传来,她哎呦一声捂着腹部,手中的琵琶也是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厚重粗狂的杂响。这噪音彻底打乱了台上三人的节奏,合音支离破碎,成了一出闹剧。
这曲子没奏完,太监就白着脸慌慌张张将四人赶了下去。
金殿上的帝王波澜不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在看一群幼稚的孩童出了岔子。没有愤怒,反而宽慰她们,让太监给她们每人赏一根碧落簪。
“真是倒霉,就不该跟庶女同台,亏得我精心准备了一年!”
“就是,叶香君好歹是独自上殿断弦,合奏还断弦,五岁孩童都做不出来,真是丢人!”
“别骂她了,我听说这位庶女还是风尘女生下的,多看她一眼都脏了我们的身份。”
叶春容被劈头盖脸一通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但腹中又是传来一阵剧痛,让她满头大汗,坐在席位中几乎直不起腰来。
“真是上不得台面。”叶政脸上似乎蒙了一层灰,席位间的大臣们不少都在嘲讽他。而他只能当做没听见,起身便走避避风头。
“爹,你也别怪妹妹了。这不是因祸得福,还得了皇上的赏吗。”叶香君沉沉叹息,蹙眉伤心,“都是我不好,若是我登台,妹妹也犯不着这般委屈自己。”
叶春容咬牙正要反驳,但腹中的剧痛是略来越猛烈,她光是忍耐就已用尽了力气。她坐在次席瑟瑟发抖,眼前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死活,而是抬眸往向了殿上的另一组演艺。
登时,她如落入冰窖,冷汗如雨。
叶香君将一枚棋子落下,对面棋子已是被重重围困。她眸色冷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只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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