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瑶一回府便扎进了书房,闭门不出。
伶儿、玉儿两人焦急不已地等在门口,不知她究竟见了什么人。
片刻后,房门忽然被打开。
于瑶打了个哈欠,将一张薄纸递到了她们面前。
“夫人,这是?”伶儿连忙接过,见上面都是些药材的名字,却没有标明斤两。
“伶儿,你们立刻着人将这些药材买回来,越多越好。”于瑶压低声音,嘱咐道,“不可走漏风声。”
于瑶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总是清冷的,眸光悠闲懒散,隐隐透着薄凉,彷佛世间一切都不足以入眼。
瘟疫么?
那就好办多了。
嫣红的唇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不屑的浅笑,暗道:虽说她生性顽劣,正经书没读过几本,但那哑巴和尚上辈子给她的药方,她这辈子可都是记得一字不差。
于瑶将质子留在府中整整半月,甚至请了一帮说书人在茶楼牌坊四处宣扬她的“丰功伟绩”。
镇北侯戎马一生,年少有为,可惜家门不幸,娶了这么一个母夜叉供在府上。
听得市井之人如此传言,伶儿愤愤不平,迁怒在了犀如身上:“这帮人简直就是胡编乱造,夫人对这质子哪里有半点殴打责骂。”
虽然她也不知道夫人为何要将这个烫手山芋带回府上,平白给自己惹了一堆麻烦。
卧在塌上的女子缓缓睁眼,随手取了个果子在手上掂量几下,唤了一声:“小孩儿。”
犀如知道于瑶在叫他,放下手中的木剑,忙不迭跑进了屋内。
在这孩子纯真无邪的期待注视下,于瑶粲然一笑,将那果子咬了一口,挥挥手道:“喊你一声,没事了,去玩吧。”
伶儿:“……”
她将这小孩儿带回来自有她的道理,伶儿知道于瑶行事向来不是常人所能揣测的,便不再多问。
犀如的木剑是于瑶给他做的,费了好一番工作,模样却惨不忍睹。
纵然如此,他却一点没嫌弃,当宝贝似的供着,睡觉都不撒手。
盯着庭中那道身影出神,良久后,于瑶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好玩儿。”
正在收拾屋子的伶儿险些摔碎玛瑙花瓶,笑着打趣了一番:“别人家的孩子再好,哪有自己的孩子来得可亲。夫人别看侯爷冷漠严肃,若是真有了个世子、千金,还不知宠得有多无法无天。”
于瑶自认没心没肺,没脸没皮无出其右,可听到伶儿这番话时,还是不禁老脸一红,生硬地干咳几声,转移了话题:“东西可都买好了。”
“都买好了。”伶儿突然正经起来,“京都乃至周围的大城镇,都被咱们买空了。”
“盐铁司的事查得如何?”
“新上任的主司何之涣做事倒还妥当,已经揪出了几个头儿,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很快就会有结果。”
“嗯。”于瑶点头不语,血玉被她捂得温热,却暖不进心里,“备车,去盐铁司。”
何之涣没想到于瑶会亲自到来,脸上一惊,连忙将主位让了出来。
“不知夫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于之涣屈身行礼,脸色不卑不亢。
听说这于瑶恃宠而骄,祸乱朝纲,无恶不作。他都要看看这一介女流能起什么风浪。
素色身影款款走过,于瑶侧首打量了他一眼,温柔轻细的声音犹如软风拂面,撩得人心尖发酥:“何大人客气。”
何之涣身型一僵,将头压得更低了。
待她在主位坐定,屋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着几张墨迹未干的供词,于瑶面不改色,何之涣却觉得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像是数九寒天将至。
“何大人。”于瑶终于发话,“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太后的意思…”官话脱口而出,何之涣顿觉不妥,立马改口,“夫人主管此事,全由夫人处置。”
“很好。”于瑶眸光轻敛,似乎无动于衷,轻飘飘的几个字砸来,差点压弯了何之涣的腰,“我还以为,皇兄的圣旨已经不管用了。”
“夫人…”何之涣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大人不必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还不等何之涣表忠心,她便收起了周身的凌厉,恍若无事地勾了勾嘴角,道:“株连九族,大人以为,这个处置方法如何?”
这…
何之涣猛地抬头,见她脸色淡然,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于瑶口中说出的。
“还有问题么?”
“臣,领命!”何之涣一脸沉重地作揖回道,惧惮于瑶的狠辣,却又暗自佩服她的果敢。
于瑶在这里坐了半日,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别被她吓灭了才好。
京都天气多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街道上蒙着一层水汽,惹得人睡眼惺忪。
于瑶今日乏得很,撑着脑袋在车厢内打盹儿,车厢晃动得厉害,猛然停下了。
车外没有小厮的通报声,她早已意识到了不对。
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了吗?
她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面对这种局势时,心中半点波澜都无。
“难为姑姑费尽心思来除掉我。”于瑶淡定地开口,车外的玄月也不打算瞒她了,阴冷地回道:“可惜,今日没人能救得了你。”
“镇北候远在雁北,皇兄困身宫闱,的确,今天没人管我死活。”车厢里传来风轻云淡的一声,似乎今天要死的并不是她。
“你知道就好。”玄月双刀出鞘,已经摆好了架势。
“不过,你似乎太小看我了。”
于瑶语气决然,话音刚落,一道粗戾的鞭风“唰”地割破雨幕,狠狠地砍来。
玄月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身手,一时不备,往后退了几步。
布着铁刺的鞭子打在她面前,溅了她一身泥泞。
“花拳绣腿。”玄月冷喝一声,周围的黑衣人一拥而上,誓要将于瑶撕得粉碎。
于瑶虽有几招功法在身,但这身体还未经受磨砺,几回合下来,体力略有不支,显得有些无力招架。
“于瑶,你那短命老娘死在我手里,今日我就让你们母女团聚!”
玄月只当她是个不中用的废物,自然不屑使出全身的功力对付她,却不曾想于瑶在听见她那番话时,脸色忽然沉郁,双目通红,凌厉不似以往,大胆地欺身袭来,玄月一惊,然而鞭子已经缠住了她的脖颈,猛地一掀,竟将她凭空甩开了。
“噗—”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玄月啐出一口瘀血,肋骨硬生生折断三根。
一身戾气的女子突然沉寂下来,双手耷拉着,垂头不语。
周围的死士见她这副模样,一时不敢上前。
“杀了她!”玄月厉声嘶吼,眼中氤氲着滔天恨意。
黑衣人再起攻势,将她围得水泄不通,锐利的刀尖与钢刺相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撞得失神,几道鞭声如惊雷乍响很快又归为沉寂,只听得见淅沥的雨声。
于瑶提着鞭子缓缓朝玄月迈去,一步一个血印,染着粘腻的血肉,形如鬼魅降世。
一身素衣不染分毫,可她手上那根鞭子,还有血水顺着鞭身缓缓滑落,触目惊心。
仇恨与杀戮的种子受到灌溉,疯狂滋生出诡异艳丽的花蔓,紧紧纠缠着这副瘦削的身躯。
“杀我母后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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