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道荣妃跟如楠是怎么谈的话,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如楠脸色红晕,气色也很光泽,甚至对着弄卉也笑得出来了。
不多时,皇上chong信如楠的消息从乾坤殿传了出来,弄卉捂着嘴笑着对我说:“你可不知道,据说玉音宫那位被气得是一跳三丈高啊!”
在众人眼中,能够被皇上临幸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是深宫中所有女子最好的一个结局,她们羡慕嫉妒,甚至为了能够被皇上chong信而失去心智。但是她们都忘记了,当今皇上已经六十岁了,即便是有生育皇子的能力,可是多年来被政务压迫在身的他早已经对这方面的事情力不从心了。
到最后好点的结局是,年纪轻轻便坐在冰冷的寝宫中苦守到白头。像是如楠这样被两位妃子记恨的,只有一个下场在等着她,那就是陪葬。
过了不久,如楠便被皇上破例册封为答应,却没有另外赏赐院落,还只是以宫女的身份住在荣妃这里。这也算是荣妃对如楠的一种警告吧。
荣妃虽说对我还是有些忌惮,毕竟对于她来说,如若没有弄卉在手把持着我,我这个人极有可能会被另一个人所利用,甚至会用她所想象不到的手段来夺走她的一切。
然而,她虽然怕我,却也不得不用我。
如楠如今晋升为了小主,此时在荣妃面前贴身伺候着的,也就是我一个人了,在宫中领了个侍茶女官,低位比之之前的如楠更加的尊贵,众人见到我只当是半个主子一样对待了。
这就是后宫。只有不断的拥有更加崇高的低位,才能换来别人的不敢撼动。
没有人会雪中送碳,只会有更多的锦上添花。
弄卉摆弄着前几日皇上刚赏下来的一株白瓣蕊心、花头偌大、枝叶疏散的九华菊,淡淡的花香清散四溢,竟是白菊中的上品。荣妃虽说喜爱花朵,但身娇体贵的她哪里会懂得如何侍弄这等娇花,故而这等轻巧的活计便落在了我和弄卉的身上了。
时间一晃即逝,来到了九月了,傲菊顶着渐凉的秋风肆意开放,绽放着最好的姿态。我时常喜欢歪挎着竹篮跑到御花园去采摘一些即将凋零的花瓣,总是自嘲说,像是没有什么大见识的村姑一样。
我倒是真的很希望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村姑,一辈子不会耍这些个阴谋诡计,一辈子不用给别人下跪才好。
今儿一早,如楠堵在了我回毓庆宫的必经之路上,皮笑肉不笑的将我瞧着:“妹妹倒真是勤快,这么早就来御花园采摘花朵啊。不知道妹妹用这些花来做什么呢?”
我淡然笑着俯身施礼:“见过如答应。答应是小主,主仆有别,奴婢经不起小主这一声声的妹妹,况且叫旁人听去了,只当是咱们毓庆宫没有教导好宫人,什么都不懂才是。”
如楠脸色僵了一下,依旧笑道:“是我糊涂了。你这辈子做到头也就是一个深宫姑姑,哪里有什么机会跟我平起平坐?只是念你以前对我不错,真心当你是个聪明的人,倒真是没有想到,你这样愚蠢。”
“愚蠢也好,聪慧也罢,这都不是奴婢想要的。奴婢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野心,只是希望在这深宫之中平安活着,活到我不想活了为止,活到我能出的宫去见见外面的天,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听见她冷笑了一下,抬眸撞进了她满是怒火的双眸。
如楠恨我入骨的说道:“就你想要出的宫去,难道我就不想吗?你将我害的这样惨,你当你还能有什么好的下场吗?冬儿,我告诉你,你想要的平安在这个深宫之中是最不可能得到的,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冷眼将她瞧着,旋即轻声笑道:“只是因为你得不到的,所以也不想让我得到,是吗?想必,荣妃娘娘跟你说了些什么吧?”
“之前我还不是很相信,那个单纯无辜的女孩子怎么会在yiye之间变得这样富有心计。如今我相信了。”如楠悲凉的眼眸刮过我的脸颊,“你知道吗?在我知道是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好恨。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将我推入谷底,恨你为什么要踩着我的头爬上去。后来我明白了,你只不过是遵循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而已,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罪你呢?”
“人都说荣妃娘娘身边的如楠当真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今天我信了。”
如楠仰首悲愤的笑道:“若我当真是这种人,我自然不会傻到今天这个地步,毁了自己的一生,也在未来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轻慢的笑道:“你想要活着吗?”
“你有办法?”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现在的下场吗?”我顿了顿,探究着望向她,“你从一开始的忠贞不移到后来为了一点点私利就可以将荣妃娘娘出卖,这些细微的转变,只怕是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如楠冤枉着喊道:“我对娘娘至始至终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我抬手止住她的喊叫,下意识的向四周望了望,这才说道:“你还记得轻烟吗?在你得知她是内奸的时候,你第一想的不是荣妃娘娘的面子,而是你在毓庆宫的地位。我说的没错吧?而且,整个毓庆宫都不可能只有弄卉跟轻烟两个人是内奸,那位远谋深算的高公公难道不会发展一个更加受荣妃信任的人做内应?”
“你是说,我?”如楠的声调开始颤抖,绝望的嘶哑着嗓音,“你血口喷人!我,我怎么可能会是玉音……”
我连忙小声截住她的话:“难道你想被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在这里说些什么吗?我只是一个宫女,谁都不会太在意我,可是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现在可是新晋的答应小主,身受皇恩呢!”
如楠怔愣的将我瞧着,半晌才哭道:“所以,你才是始作俑者?”
我揉了揉眉心:“如若荣妃娘娘什么都不相信,我的计谋也就不会成功了,可是她偏偏对你起疑了,就只能按照我说的这样去做,即便现在的你知道了,也只会依附着荣妃,到死都是她的棋子。”
“到最后,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是吗?”
我仔细打量着她,忽而轻笑:“倒也还有一条活路。你真的想要知道?”
如楠满怀期望的将我瞧着:“只要你能告知,我如楠惟你命令是从!永不相叛!”
我神色复杂的将她望着,轻慢的笑道:“在深宫里呆了这么久,我深信誓言这种东西是靠不住的,也不指望你能将这些誓言放在心中,牢牢记住。只是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它的眼睛。可你是如楠,是那个将我从雨中救起的人,是那个将我跟弄卉带来毓庆宫的人,是那个有什么心事都会口不遮拦跟我说的人,所以,我相信你想要活下去的信心,相信你真心愿意与我平安快乐。”
折身从一旁的花圃上摘下了一朵黄色的花,笑着递给了如楠,暗示道:“如今荣妃娘娘想要得到它,自然是少不了你了。只要你有点心急,会玩点手段,自然是会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楠疑窦的将我手中的花接过,蹙眉将我望着,半晌才恍惚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位置?”
我笑着与她擦肩而过:“真不愧是宫里的老人,真是聪明。”
倒不是说跟如楠有多深厚的友情,才会想到去帮助她,只是近来总是会想起她在雨中相救的情形,心中多是不忍跟她的关系就这样恶化下来,毕竟说到底,她也算是我半个恩人。
弄卉站在廊下急切的将我望着:“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忙迎了上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荣妃娘娘今日前去皇后宫中请安,可是玉音宫的那位说话夹枪带棒的,咱们娘娘一生气,回来就气病了,正在榻上修养呢,说你回来了,要你赶紧去一趟。”
我强撑着笑容将手里的竹篮递给了弄卉:“一会儿你沏一杯花茶过来,瞧着娘娘气消了的时候再上,听懂了吗?”
弄卉一把拽住我:“你真的要去娘娘跟前伺候吗?锦瑟姐姐都已经被娘娘给骂出来了,你会不会也被骂呀?”
“没关系的,相信我就是了。”
我挣脱开弄卉的束缚,连忙跑到主殿里跪在门口:“冬儿拜见娘娘,娘娘安康常乐。”
一把汉代的黄釉四系龙柄壶从屋里面被摔了出来,身着浅红色长衫的贴身侍女锦瑟苦着脸站在门边垂泪。我惶恐着将头俯在地上,冷笑却在心底滋生。
皇后坐看两位正妃肆意掐咬,权力平衡之中才能让她的权威日益加深,可是她忘却了,这两个人决定不是什么善茬,为了那一点点的恩chong,以及未来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
就像是现在,荣妃再也难以忍受禧妃以各种方式的打压,而禧妃也不满家世才貌不如自己的荣妃深受恩chong多年,与自己平起平坐。她们都想要更进一步,更上一层楼。
无论用什么方式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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