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巴并没有拒绝我的条件,因为他知道我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
爱能让人痴迷,恨更容易让人不择手段。
所以曼巴很清楚,就算他强迫,我也不会告诉他那尊一分水满料的佛陀在那里,他只有妥协。
只不过他的妥协是有底线的,我也清楚现在能救我的,只有曼巴。
那是我第一次和曼巴这样的好狐狸做交易,往后的日子里我才发现,真正可怕的不是曼巴这种老狐狸,而是那种打着对你好的幌子,却时时刻刻在算计你的毒蛇。
曼巴告诉我,魏艳玲虽然跟道陀告发我偷了那尊一分水满料的佛陀,可她下场也没好到那去,当晚差点没被道陀打死。
现在还躺在碧云天医院里,虽然我想不通魏艳玲为什么要出卖我,也有些怨恨,可听到我魏艳玲还在医院里。
却又忍不住担心,忍不住想要现在就看到她。
“小子,不想死就得听我的!”
“那个女人死不了。”
曼巴冷冷的一句话,让我冷静了下来。
魏艳玲躺在医院没错,可她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反倒是我现在成了道陀弑杀的对象。
为了瞒过道陀的眼线,曼巴让他手下的一个徒弟回了老家,给我剃了头穿上了合上的衣服,还给我弄了个身份证明。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叫蒙丹!”
曼巴给我弄得假身份,是玉国的,名字自然也是玉国的。
我问曼巴什么时候带我去找魏艳玲,他只是告诉我下个星期他要去医院替一个病人祈福,到时候会带上我。
披着和尚的外皮,可曼巴做的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鉴玉生意,我实在不像想象他去给人祈福,到底是折寿还是添福。
躲在寺庙里的那两天,绝对是我最难熬的日子,用度日如年似乎都不足以形容。
偏偏曼巴那老狐狸,还强迫我帮他打理鉴玉的生意。
做戏做全套,既然冒名顶替了曼巴的徒弟,没办法我只能在寺庙替曼巴打理鉴玉的生意。
说起来也是好笑,之前魏艳玲为了让我跟曼巴学习鉴玉,都不惜出卖色相,可曼巴从没教过我真本事,最后还让我挡了雷。
可这会顶着曼巴徒弟的身份,那老狐狸反倒是交给我很多鉴玉的门道,也让我上手替客人掌眼。
那几天跟着曼巴,的确让我学到了很多鉴玉的门道,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可鉴玉这一行当,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海沟,就算你打娘胎里就玩石头,也不敢说知道鉴玉的深浅。
就好像我一样,虽然知道很多鉴玉的门道,自己也鉴过很多次,开出的料子价值连城的也有,可那天晚上曼巴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才让我真正见识到除了私人玉石场之外,鉴玉这个行当另一片触目惊心的黑暗。
那天曼巴另外三个徒弟都被打发去私人玉石场收购石头了,晚上我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曼巴接了个电话,神情显得有些灼热,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小子,算你走运今晚带你去长长见识。”
有了一次替曼巴挡雷的遭遇,这会我怎么可能轻易相信那老狐狸会安好心。
见我那副神情,曼巴只是冷笑了一下。
“小子,你真以为自己算是鉴玉高手了?”
“坦白告诉你,就你现在的见识,迟早要把小命都给输掉!”
曼巴的话很尖酸,可对我来说却是犹如醍醐灌顶,自打接触鉴玉之后,我算的是十鉴九涨,这一点一度让我沾沾自喜,甚至都觉得闻名整个碧云天的鉴玉大师曼巴,也不过如此。
曼巴没有强迫我跟他去,最后是我自愿的。
不管男人女人,都想飞黄腾达,就连狼群猴群里的猴子,不都争破头想当领头的吗?
这是天性,对于我而言,那个时候只有鉴玉能看到希望。
曼巴带我去的是碧云天城郊的一个翡翠加工厂,其实也就是个黑作坊。
放在国内可能连黑作坊都算不上,可等跟着曼巴进去,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么一个破厂房,恐怕用遍地是黄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厂房的仓库里成片码放着翡翠原石,而且全都是一些开窗料,我只是扫了一眼,就发现。
那仓库里的开窗料,第一排窗口露出的料子,全都是一分水的帝王料,第二排完全是两分水的玻璃种,第三排是冰种。
毫无例外那些开窗料,第一眼看上去都是那种能让忍不住贪念的石头。
即便是我看着那么多一分水三分水的开窗料,都忍不住热血沸腾,巴不得掏出钱买一块。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躁动,曼巴冷冷一笑。
“小子,看清楚了这些可都是藏着毒牙的毒蛇,碰了就得死!”
曼巴一句话瞬间把我惊醒了过来,一直到跟着曼巴去了工厂的车间,我才知道这是怎么个猫腻。
那工厂看着破烂,可车间里的东西,绝对能用高科技来形容,我们还在用手电靠经验来鉴玉,这里早涌上了电脑分析X光线这些东西。
那会我才知道,这工厂是在做假的开窗料。
鉴玉圈子里所谓的宁玩一条缝不玩一片天,李逵李鬼一线间,说的就是这种人工造价的开窗料。
通过电脑分析,这里会把那些外皮成色好,但其实内部出料机会不大的石头切下来一块,在把很薄的一块一分水或者是三分水的料子黏帖上去。
如果没有经验的人碰到这种开窗料,十有八九要血本无归,即便是老手,一不小心也会着了道。
这种作假的开窗料,一分水的很少,因为风险大,三分水最多,也最容易让人昏了头脑。
后来我才了解到,作假的石头也分水头,不过不是一分水帝王绿这种,而是分成三个眼。
第一个眼叫迷人眼,值得就是人工作假但是痕迹有些明显的石头,第二种叫鬼遮眼,这种假货但凡是经验不足的,吃亏是必然的。
最可怕是第三种,叫做鹰啄眼。
有句话叫一辈子玩鹰,最后被鹰啄了眼。
鹰啄眼的石头,即便是玩了一辈子石头的行家,栽跟头的可能性也很大。
因为那种石头没有半点作假的痕迹,它就是纯天然的原石。
只不过是事先被人用各种高科技探测到了里面的料子,然后某个地方有一小片水头好的料子,开窗就会选在那里。
虽然听上去可怕,可所谓神仙难断寸玉,遮眼的石头也会出惊喜,只是几率跟中彩票差不多吧。
作假工厂的老板也是个玉国,而且跟曼巴有合作关系,我看出来除了曼巴,这里的石头,恐怕早就买到国内去了。
曼巴以高价,买了两块一分水的假货和三块三分水的。
这算是曼巴的一个秘密吧,可他丝毫不担心我会曝光他,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只是鉴玉行当里,一条常见的潜在的规则。
大大小小鉴玉场,或多或少都有李鬼的存在,着了道的每天都有,原因也不过是抵不过贪念罢了。
曼巴让我把买回来的假货都放到了地窖的密室里,仅仅只是搬出来一块三分水的假货放在了外面。
那个时候我好像才想明白,当时丹拓只怕也是那丹拓选到了作假的开窗料。
可是鉴玉这玩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交了钱给了石头,是涨还是跌,谁也不敢说你作假。
距离曼巴说好了带我去医院的日子还有三天。
第二天我照常在寺庙里替曼巴打理鉴玉的生意。
那天生意很好,摆出来的石头买的很快,就连那块作假的三分水都卖出去了,买家是个景国人,当场切开,亏得血本无归。
曼巴让我去地窖在般一些石头过来,他另一个徒弟则是又把那作假的三分水弄出来了一块。
我搬石头往寺庙走的时候,不小心在台阶上滑到了,差点没摔的人仰马翻,是个年轻男人及时扶住了我。
“没事吧?”
我转头看了一眼那男人,斯斯文白白净净的,而且一股子丝国口吻,虽然玉国有很多丝国人,可那会还是有着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我说谢谢的时候,那年轻男人错愕了一下。
“你也是丝国人?”
我告诉他我是丝国人,因为道陀的原因,我不敢泄露身份。
那个年轻男人也是来鉴玉的,而且明显是个知道些门道的,挑了挑去他最终竟然选了那块作假的三分水。
那块假货做的很好,完全到了鬼遮眼的品相。
碰巧看到我进来,年轻男人让我去给他掌眼。
我知道那是鬼遮眼的假货,也许那会我真的是愣头青,虽然没有告诉他那是假货,可还是劝阻了他。
“都是丝国人,哥们信你!”
“你给哥们选块石头,赢了分你三成,输了算我的!”
那年轻男人很大方,大方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最后我还是没扛得住异国他乡碰同胞的情愫,替他选了一块,见了龙还是三分水的冰种,虽然体积不大,可也让那人赚了十多万。
那男人也信守承诺,当场分了我两成,临走前还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典当行田七还有个电话号码。
“哥们,有机会到云城有事联系我!”
我劝阻田七放弃那块鬼遮眼的石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是坏了鉴玉圈的规矩。
报应来的也很快,那天晚上我被曼巴的三个徒弟吊起来打了一顿,打的遍体鳞伤。
曼巴看了我一眼,只是跟我说了一句。
“小子,今天在免费教你一句话,坏规矩活不长!”
那几天我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可我没后悔多嘴,因为至少我良心上过得去。
第三天曼巴早早沐浴斋戒,倒腾好真像个高僧,他要带我去医院,马上就要见到魏艳玲了,那会我的心情很复杂。
担忧还是期待,大概我自己都说不清楚,道陀一直在碧云天找我,价值连城的一分水满料佛陀,谁都不会眼睁睁看它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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