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让我奶知道我不听她的话,偷跑出来,今晚非得扒了我的皮不成。
白三这家伙水性了得,几个扑腾下去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我知道他的性子,看样子今晚若是不能抓到大鱼送我,他是绝对不会回家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冲着水库里喊,也不管他究竟听没听到:“三儿,抓不到就算球,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家。”
说完,我草草收拾了一下他留在岸边上的衣服,往村里赶去。
等我到家,已经是接近半夜零点,我前脚才刚进门没多久,我奶奶就回来了,一进屋就抓着我问:“小猴崽子,没乱跑吧?”
“刚才我给你孙伯看病的时候,这眼皮就突突跳个不停,你这猴崽子可千万别闯祸啊。”
听老太太前半句话时我还吓得一身冷汗,等她话全都说完,我这才心虚的咧嘴干笑:“哪能呢奶,您都说了不准我出门,我哪敢不听您的话啊?呵呵……”
“那就好、那就好……”
听我这么说了,奶奶放心的扑了扑心口,也不知怎么的,从我这个角度来看,总觉得老太太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像是后怕什么东西一样,眼眉耷拉着,脸上带着苦涩。
可,还没等我多问,才刚关上的院门,却是咚咚咚响了起来。
咚!咚咚!
这深更半夜的,院门突然响了,可把我给吓了一跳,本能的就问了一声“谁”,猛地转头往那边看。
只见,刷着红漆的木门,借着院子里微弱的月光,前后忽悠,小臂粗的门栓随着敲门的声响,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动静。
门外的人也没答应,咚咚咚的敲门声还在持续。
“谁啊?”
这一下,我没好气起来,眉头一拧,迈步就往大门那头走。
那年头,村里的木门都是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不可能严丝合缝,透过木头缝隙,我隔得老远都闻到了一股清晰呕人的鱼腥味。
“三儿?”
我瞬间就想起了白三,难不成是这小子真捕到了一条大鱼,迫不及待连夜给我送来了?
想到这些,我的心思也顿时活络起来,要是让奶奶知道我不听话偷跑出去,免不了就是一阵皮肉之苦。
也幸好这时奶奶已经进屋了,我赶紧打马虎眼道:“咳,三儿啊,没啥急事的话就回去吧,今儿太晚了,老太太他们都要睡了。”
我估摸着白三应该能听得懂我的意思,可没曾想,一听我这么说,敲门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强烈起来。
“嘎吱、嘎吱吱——”
那条唯一牵制两扇门板的门栓一时间都快承受不住了,我甚至从上头看到了些许裂痕。
这该死的白三!
我心里头暗骂了一声白三听不懂好赖话,无奈下,抬手就放在了门栓上:“得了得了,别敲了,开着呢。”
也不知怎的,在我准备开门的刹那,我耳朵后面的那两颗肉瘤子嗡的一下,变得灼热无比,像是被火燎了一样。
“别开门!”
哪知道,正在这时,身背后我奶的声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样,又尖又锐,搞的我手上一滑,差点扑个狗吃屎。
“啊?”
“奶,你干啥啊,是白三来找我了。”
我没头没脑的看着老太太,只见这个时候的她,手上捏着一沓黄纸,表情严肃,罗圈腿都绷直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猴崽子!你仔细瞧瞧,门外的那人是白三吗!”
奶奶狠狠的剐了我一眼,没好气的喊着:“不许开门!”
不是白三?
我愣住了,这冲鼻子的鱼腥味,不是白三抓到大鱼给我送来了,还能是谁?
当下,我猫着身子,从木板缝里往外头瞄了起来。
只是一眼,顿时让我全身上下的毛孔炸裂开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一软,直接一个屁蹲坐在了地上。
手颤抖的指着门外,我恐惧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奶、奶……猪,猪……是只猪……”
透过木板缝隙,我瞧见。
此时外头的根本不是什么白三,而是一个硕大的猪头,瞪着一对死灰色的瞳孔,四目相对,我差点被吓死过去。
而那咚咚咚的声音,也根本不是什么人在敲我家大门,而是这头肥猪,在用鼻子疯狂拱门!
咚、咚咚!
我的出现,似乎是让门外的肥猪更加躁动,拱嘴卖力的在木门上撞击着。
‘咔嚓!’
下一秒,这饱经了风霜几十年的大门,直接被拱出了一个洞,一掌长的猪鼻子顿时距离我的脸不到十厘米。
“奶!!!”
一到这种时候,我能依靠的就只有奶奶,我扯着脖子叫她,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要说我奶,不愧是神婆出身,单从她面对这种怪事还能临危不乱就能看出,只见老太太一手拿着黄纸,洋洋洒洒扔了一院子,路过我的同时,一只手扯着我的肩膀,直接把我扔到了后头。
同时,老太太抬起腿,猛地一脚踹在了拱进来的猪嘴上边。
“嘶呜呜……”
肥猪吃痛,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鸣,嗖的一下把拱嘴抽了出去。
借着月光,我也从那烂掉的门板看清,门外的东西只有一个脑袋是肥猪模样,身体则还是人形,穿着上个世纪的老旧中山装,一边往尖叫着后退,一边把手里提着的一条半米长的白鲢鱼扔到了门口。
白鲢鱼?
这一下,我直接懵了。
心想着会不会是白三这厮故意装神弄鬼吓唬我,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贴近窟窿往外瞅。
果然,门口的地上,一条雪白的白鲢鱼足有半米长,身上的鳞还没掉,正活蹦乱跳的在草稞子里上下扑腾。
而在这条鱼不远的地方,猪头人躺在地上翻了几翻,好不容易站起来,又往我家这头走。
我奶表现的如临大敌,一只胳膊把我拦在她的身后,咬牙切齿:“不知是哪路的神仙,如有得罪,多多海涵!”
“要是没事找事,可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
说着,我奶的手里就多了三根清香,我知道,她这是要请神了。
而就在这时,门外的猪头却是开口了,一开口,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渴了几辈子的人一样。
“娘,是我,你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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