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不修边幅的小土妞突然容光焕发,一直不求回报地付出撵都撵不走,却在献身之后表现得如此无谓,贺俊涛完全懵了,拼命地眨眼来确认眼前不是幻觉。
林阮纯却没留恋,这一曲跳完立马松开他手,寻觅下一个舞伴,空气中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
他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她背上光滑的皮肤和傲然耸立的蝴蝶骨。脑中不期然间闪过她给自己送药膏的模样,一路疯跑过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毫无形象可言。
怎样都没法把眼下这个倨傲优雅的身影和记忆中不起眼的脸对应上。贺俊涛神游天外,眼睛却本能地捕捉她的踪影。林阮纯泡在他的目光浴里,自始至终没再回头。
叶宛儿没好气地把他按回座位上,喊他不准看她。贺俊涛回过神,自认不是见了新人忘旧人的渣男,赶紧给她赔罪,好说歹说才把她带进舞池。
林阮纯连着跳了好多支舞,想回座位休息,往沙发走时手腕被人轻轻拉住,一个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小姐,刚才说好跟我跳舞的。”
她回过头,对上一副英俊的陌生面孔,搜寻原身记忆,她对此人并无印象。男生看她摸不着头脑,笑得更欠扁了:“你中的六百万就是我给的,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你收拾脏床单时还说要塞到我嘴里——”
林阮纯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系统化身成人原来这么帅的吗?”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灏,你买的彩票就是我家开的,”他对她伸出手,“叫我系统也行,不过我不会理你的。”
林阮纯记下系统的化名,臭着脸:“你来干嘛?不是说系统只是后台指挥吗?”
“来请我的执行者跳一支舞,不行吗?”程灏凑到她耳边,“你学金融的,程氏集团听说过吧,毕业之后直接过来上班。在我这工作以后有好戏看。”
猛一下挨得这么近,林阮纯有点不自在,恰好舞曲马上要开始,他半抱着她,发出短促的笑声:“那边的臭小子盯着你呢,赶紧让他吃口醋?”
于是林阮纯当机立断,把程灏拖进舞池。这是一首探戈舞曲,他们的双腿踩着鼓点不断交叉,晃得看客眼花缭乱。她目光越过几对情侣,看到贺俊涛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瞥一下,心不在焉的后果就是踩了叶宛儿的脚。叶宛儿呼痛之后带着恼怒坐到一边,等他来哄。
“这是我见过的最没尊严的富二代。”林阮纯低声笑道,“简直不想承认这是孩子他爹。”
“他现在记住你了,你以后时不时在他眼前晃晃,但不要心急,等你那个姐姐给他戴了帽子,他就知道错了。”程灏揽着她腰的手随着音乐结束放开,“林小姐,下个星期公司见。”
目送这个活体外挂离去,想到接下来的剧情,林阮纯忍着笑意踱步至贺俊涛和叶宛儿所在的沙发,经过时摸了摸贺俊涛的脑袋,像帮他扶正戴歪的帽子:“再见啦贺先生,祝你早日成为我表姐夫。啊,姐姐,只是摸摸头而已,你不介意吧?”
叶宛儿对自己表妹的全新形象燃起了深深的危机感,加上看到刚才程灏邀请她跳舞,还表现得那么亲密,她就更加光火。程灏正是她这阵子下力气追求但是没有效果的那位富二代,眼看着之前远不如自己的表妹突然对情场如鱼得水,还把自己到手的肥肉勾得五迷三道,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这种时候再想刻薄待人是行不通了,林阮纯展现出魅力,她就必须表现得纯良无害,于是她对妹妹甜甜地一笑:“不要紧的,将来大家都是一家人。”
贺俊涛想到那一夜,尴尬得点头都晃不动脖子。
“一家人。”林阮纯盯着贺俊涛说,“春节再见。”
被林阮纯这么一激,叶宛儿决定改变战术。以往她都高高在上,撒娇耍赖贺俊涛会接着,如今要毕业了,他即将接手家里的公司,真正到了位置上,不出三个月就能迅速成熟起来,那时候她再想拿捏他就不容易了,不如现在开始转变成温软体贴的风格,将来也好让公婆觉得自己靠得住。
这个转变无疑是给了贺俊涛极大的惊喜,昔日作天作地的女友突然凹起了贤妻良母的人设,温言软语常在耳畔,也开始学着做他喜欢吃的东西。被幸福冲昏头脑,他对她自然有求必应,毕业后托关系让她进自家公司给自己做助理,正好在工作间隙谈情说爱。
自认事业爱情双丰收,前途光明,叶宛儿心满意足,一心盼着过年时的家族聚会。她得让林阮纯知道,从小她就是赢过她的,长大之后也一样。
林阮纯毕业后的确经历过一段相对艰辛的时光,虽说系统开挂让她去大公司工作,但不代表程灏和程灏他爹要养花瓶,做不出业绩一样要挨骂。与此同时,她带着不满周岁的儿子回家,又不交代孩子他爹是谁,虽然拿得出抚养费,父母还是怒气冲冲,家庭关系极为紧张。在双重压力的锉磨下,春节前夕她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聚餐饭桌上难掩憔悴之色。
与她相反,这大半年来叶宛儿过得相当滋润,贺俊涛很少真的差使她,她大学就没养成细心的习惯,工作中经常犯小错,但撒个娇就蒙混过去了,业余时间全花在逛街打扮上,他又舍得给她花钱,因此过年一见面,乍看之下她的姿色远远好过林阮纯。
贺俊涛还没带她见过家长,但今年她软磨硬泡先把他带到家宴上来。一看表妹没有化妆,黑眼圈相当明显,怀里还抱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又没有其他男人在宴席上,便满脸得色,同时心中形成了各种猜测。
“阿纯,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她故作关切,惊讶的目光落在小孩脸上,“啊?连孩子都有了?你不厚道啊,结婚生子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包红包呀。对了,怎么没看到妹夫?”
林阮纯大学毕业才半年,又从来没有明面上的男朋友,更不用说结婚,她这一席话无疑是在暗示妹妹未婚先孕,其他亲戚的好奇心也一并被勾起来了。
叶宛儿的妈也是个嘴碎的,上学时期林阮纯成绩一直比自家女儿的好,她虚荣好面子,总是耿耿于怀,现在找到反击的突破口,登时与女儿一个鼻孔出气:“阿纯你这就不对了,女孩子家怎么能出去乱来呢,还带回来一个小拖油瓶子拖累父母,我印象中你一直都是很懂事的呀。”
“就是,看不出来啊。”
“现在的年轻人哟,啧啧,开放得过头,一点都不爱惜名声。你这样子以后还怎么结婚哪?”
林阮纯父母当然不能看着女儿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诋毁,母亲咳了两声,将孩子归到自己名下:“嫂子这是哪里的话,我和她爸一直想要个儿子,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就是平时大家都忙,我们也没说出来。”
父母应付亲戚们带着好奇和戏谑的盘问,林阮纯抱着孩子一言不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家族聚会是每年必须参与的,又不能放着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家。心理压力嘛,反正这是原身的生活,她不过匆匆过客,犯不着自己负担,于是自顾自给孩子喂水。小孩好动,碰翻杯子,一时间她手忙脚乱,这时餐桌对面递过来一条毛巾,林阮纯抬眼一看,贺俊涛正向她伸出手。
她接过毛巾,不动声色:“谢谢姐夫。”
他却没法像她这么镇定,盯着小孩,眼中波澜翻滚。
林阮纯捕捉到他目光,笑道:“想要孩子了?”
叶宛儿接过话,挽着他甜蜜蜜:“俊涛都和我商量过孩子的名字了,三月份我就跟他回趟家,然后该办酒啦。”说着不忘给林阮纯补一刀,“阿纯你也别急,有这么小的弟弟找对象确实稍微困难点,不过俊涛手底下有几个三十六七的,离过婚,一直忙工作也没再结婚,回头叫他介绍给你见见。别嫌年纪大和二婚,这种男人吃过亏,懂得疼人。”
林阮纯笑了笑,不疾不徐:“多谢好意,不过我公司有不少年龄相仿的男生,出差时也认识几个,还是先自己找找吧。”
一看从这个角度攻不破,叶宛儿立马转移火力:“哎,你上学时候就拼命学习,工作起来也太拼了,我看你是没太多心思找,你看你现在都不打扮自己,难道指望人家发现你心灵美吗?”
“可别这么说,宛儿你自己不也没打扮。”叶母一贯捧自己女儿。林阮纯看了眼她高难度的裸妆,耸耸肩,不予置评。
“每个人底子不一样嘛,不好放在一起说,阿纯化完妆很惊艳的。”叶宛儿这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在说林阮纯素颜见光死。林阮纯换了个抱孩子的姿势,漫不经心道:“是啊,每个人的命也不一样。在我这里还是工作靠得住,能自己安身立命,就别想着靠别人。”
叶宛儿和她爸妈都因为找到贺俊涛这个金龟婿开心得合不拢嘴,她这一席话像是在泼冷水,他们一家三口马上就不乐意了,叶母阴阳怪气道:“没人可靠,只好自己拼。不过能拼出来也不错。”
“有靠得住的人也让人羡慕呢。”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叶宛儿,“就是要小心点,别靠着靠着就自己开始晃荡,自己把自己摇倒下了。”
叶宛儿大学末期背着贺俊涛撩过程灏,被林阮纯这么一暗示,脸上顿时挂不住。从毕业舞会那天的情形来看,谁知道程灏后来是否和林阮纯交往过,又有没有跟她透露过自己的黑历史,这段黑历史要是当着贺俊涛的面被抖出来,她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于是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宛儿,够了,大过年的别闹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贺俊涛这个客人出声制止,并且并不站在女友这一边。叶宛儿大学时对他作天作地,要他放下身段来哄,现在她要靠他,当然不能像之前那般颐指气使,只好嘀咕两声将此事翻篇。
林阮纯自贺俊涛入席起就悄悄打量他。毕业工作后,他开始逐渐褪去当年的青涩和懦弱,有了些许说一不二的气势。她也在这行工作,出差时他偶尔和她碰面,每次都心照不宣地擦肩而过,若非必要绝不打招呼。这次家宴也是,他虽帮她,声援她,可从始至终不肯看她。
刻意躲避,就是还在意。
临别时,她抓着儿子的小手腕对他挥了挥:“跟叔叔说再见。”
“是表姐夫。”叶宛儿纠正她。
“小孩子不懂辈份,再说了,等你们真的结了婚再改口也不迟。”林阮纯再度对他挥了挥手。
贺俊涛随意地摆摆手,几乎落荒而逃。
回程路上,叶宛儿说坏话泄愤:“那是她弟?我才不信。肯定是她私生子,不知道被哪个野男人甩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老盯着那小屁孩看啊?”
“没什么。”他敷衍她,在心里算日期。
太相近了。他看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不知是否心理暗示,他们之间似乎也有相似之处。
不。应该不是吧。他对自己说。她不会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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