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石场负责人的话,管铭锋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倒在地。
因为今天要搞村委会主任罢免大会,生怕镇长讲话时自己手机突然间响起,所以管铭锋特地将手机调成静音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石场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江明华,瞎说什么呢,造谣传谣可是要坐牢的!”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后,管铭锋眼睛一瞪,大声呵斥道。
“管老板,我可没造谣啊,我们的石场塌方了,暂时确定死亡的人只有一个人,另外十几个人被困在石场里面,不知道是否还能活下来呢。”白家沟的石场负责人江明华浑然没有注意到管铭锋眼神的疯狂暗示,他满脸焦灼地说道。
听说石场塌方了,管铭锋再也没有办法镇定,他匆匆跟蒋正国告罪一声,然后便迅速离去。
“管老板这下算是摊上大事咯。”
“石场死人了,幸福石场肯定要被查封,说不定管老板也要被抓。”
“白家沟的采石场一直都不规范,那么多人干活,没有一个人带安全帽的,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白家沟的石场没了,估计我们的石场也办不起来了,大家各回各家,不要想着白捡那一千块钱的美事了。”
……
因为白家沟石场死人的事情,化龙村罢免村长的大会不了了之,大家之所以愿意投票罢免柏建国,完全是看在那一千元钱的面子上,现在明显不会有人给他们钱了,他们自然懒得配合焦老八等人演戏。
大家议论了一阵后,纷纷站直身子准备离去。
“哎,大家别走啊,还没有开始投票呢,票投完了再走。”
“只要你们现在投了票,晚上就可以拿到钱了啊。”
……
看到村民们没有了投票的心思,焦老八急了,他对着麦克风大声喊道。
可惜的是,村民们对焦老八太熟悉了,没有了管铭锋的支持,焦老八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所以大家根本就懒得听他忽悠,甚至忍不住怼他几句。
“还请大家安静一下,我们继续投票,大家要是愿意继续支持柏建国当村长可以在罢免票上勾上不赞成,我们最后统计赞成票和不赞成票,以决定村长的去留。”看到焦老八在村民心中毫无威信可言,周正国不由叹息一声,重新主持会议。
听到周正国的话,村民们终于不再往外走,而是慢慢安静了下来,然后进入了投票环节。
只是无论周正国还是焦老八,或者村委会的其他人都知道,这一次的投票结果已经不在他们掌控之中了。
“什么?建军死了?”柏建国接到电话时,他正在老支书的家中抽烟。
骤然间接到白家沟采石场办公室的电话,柏建国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挂掉电话后,柏建国毫不犹豫地拨打柏建军的电话,却怎么也拨打不通。
“韶北,走,我们去白家沟采石场!”看着同样一脸慌张的叶韶北,柏建国沉声道。
老支书嘴巴张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眼看叶韶北的车辆启动了,这才大声道:“白家沟的路坑坑洼洼太烂,碎石子多,你们注意安全,开慢点。”
叶韶北此时根本听不进老支书的话,他的脑海中全是舅舅柏建军的身影。
明明前几天他还对舅舅柏建军恨之入骨,根本不想搭理他,此时此刻,叶韶北才觉得自己对舅舅太过刻薄了,心中全是悔恨。
“大舅,我舅舅这几天有什么异常么?”叶韶北觉得舅舅死的时机太巧合了,恰好掐在村长罢免大会的关键时刻,他忍不住询问大舅道。
柏建国沉思了片刻,摇头道:“自从你外婆去世后,你舅舅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中也不说话,根本不跟我们交流……不好,韶北,我们先不忙去石场,先回木皮槽。”
柏建国突然间想起,柏建军不是没有异常,而是太异常了。
叶韶北闻言,毫不犹豫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调转方向,朝另外一条路走去。
十几分钟后,柏建国跟叶韶北抵达了目的地,两个人二话不说,打开了舅舅家紧闭的房门,在堂屋的斗柜箱子中找到了卧室的钥匙,进入卧室。
两个人在卧室中翻找了一阵,很快便找到了他们想要找到的东西。
“大哥,你看到这封遗书时,我已经走了,你看完之后记得销毁。这一年来,我过得很痛苦,因为我检查出自己得了肺癌,可是我没敢跟你说,也没敢跟家里人说,因为我当初想去白家沟采石场打工,你百般阻扰,甚至扇了我一耳光,所以我得癌症是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大哥,我真的不想家暴啊,莉娟人漂亮,又给我生了两个孩子,我怎么舍得打她,可是我不打她,她就要守寡一辈子啊,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大哥,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为什么好人就没好报呢,你为村里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村里的人为了一千块钱就背叛了你。我妈也是村里的老好人,全村上下几乎就没有一个人说她半句不是的,可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得了癌症,还是晚期,我拿到我妈的体检报告时,我都晚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感觉老天跟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没有跟我妈隐瞒她得癌症的事情,因为我怕自己走在她前面,没人给她砸瓦罐,没人给他送终,她选择自杀,是跟我商量过,征求了我同意的,不过我妈不知道我得了癌症的事情,所以她觉得自己是给家中减负,她走得很安详,还有,我真的没有打过我妈,我再畜牲,也不敢对我妈动手的。”
“大哥,你照顾了我们家这么多年,我也一直不知道如何报答你,现在管铭锋那个王八蛋为了将你弄下去,竟然撺掇焦老八在村长跳上跳下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临死之前我也要给管铭锋添堵,能够将他撵出蔡家镇最好,实在不行,他暂时也没办法为难大哥你了。”
“大哥,燕燕跟飞飞还小,就麻烦你帮忙照顾了,两个孩子的学习,还请你帮忙跟韶北说一声,让他多费心,不然的话我死不瞑目。”
“还有,赔偿费不能少,让管铭锋那个王八蛋多出血,我也不知道我这条命值多少钱,赔偿金能否供燕燕和飞飞读到高中毕业。”
遗书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柏建军小学还没读完便出去打工了,他一辈子几乎没有摸过笔,能写出这么长一封遗书已经非常不错了。
因为错字连篇的缘故,柏建国跟叶韶北费劲猜了半天,才弄清楚字里行间的含义。
看完遗书的内容,两个人早就泪流满面,叶韶北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柏建国更是重重地扇了自己两记耳光。
“韶北,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千万别说出去了,哪怕你爸妈也不能说!”柏建国面色凝重地吩咐了叶韶北一句话,然后掏出火机,将遗书给烧掉了。
叶韶北闻言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舅舅柏建军用他的死来阻扰管铭锋到化龙村创办石场,而且还避免了柏建国村长职务被罢免的命运,柏建军自己也可以拿到巨额赔偿金,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要是遗书内容曝光,不仅仅这一切都会成为空谈,舅舅柏建军还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甚至柏建国也要背负一个骂名。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后,又从卧室的抽屉中翻出了两份诊断书,分别是外婆和舅舅的。
仔细地看了一眼诊断书,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悲恸的神色。
这两张纸无异于两张催命符,对这个家庭的破坏性实在太大了,原本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愣是因为这两份诊断书的到来而变得分崩离析。
“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合格,我平时跟他交流太少,关心不够,哪怕我在他身上多花点时间,让他感觉到亲情的温暖,他也不会跟我隐瞒如此重要的事情。”
“我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了村民身上,却忽略了身边的至亲,我该死。”
“燕燕和飞飞我会认真抚养,就当是我这个做大伯的一种赎罪。韶北,你舅舅的丧事,我们一定要办得风光……”
柏建国陷入了极度懊恼之中,他一个劲地揪自己的头发,一边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仿佛是在跟叶韶北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舅,我们将舅舅的癌症诊断书也烧掉吧,免得被人知道了说闲话。”叶韶北拍了拍柏建国的肩膀,建议道。
柏建国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柏建军的肺癌诊断书。
做完这一切,确认家里没有任何不妥之后,两个人这才驾车前往白家沟的幸福石场。
只是这一次前往幸福石场时,两个人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暴躁,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悲恸。
因为幸福石场的原因,白家沟的乡村道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前往幸福石场的路崎岖不平,偶尔还会出现几个大坑,让叶韶北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开车。
两个人抵达幸福石场时,石场的机械已经全部停工,地上摆着一堆乱石,周围几座十几米高石山上的石头看起来摇摇欲坠,让人心里发慌。
叶韶北的车辆抵达石场时,现场一片骚动,当众人看到柏建国从车上跳下时,纷纷跟柏建国打招呼。
“你们帮忙报警了没有?建军的遗体在哪?”简单地寒暄几句后,柏建国面色一凝,朝江明华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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