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微蹙,雪姝作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淑妃为何入臣的梦,对此臣也费解,不过,要问说了什么……”
身后的大臣们都看着她,等着她究竟会说出什么来。
雪姝用余光将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心下觉着好笑,遂沉吟片刻后开口。
“淑妃给臣说了两句话,这第一句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第二句则是‘慈乌:此鸟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日’。”
话落,雪姝也不再多作解释,只俊眉轻蹙看着那上位的人。
显然,这两句话不难理解。
前者乃《战国策》中名篇。
意思便是:天下之大爱乃父母对孩子的爱,父母习惯为孩子做长远打算,给孩子谋一个好的前程。
后者出自《本草纲目》,讲述样貌丑陋不为人所喜的乌鸦成年后孝敬母亲,回报母爱的故事。
两句话无非都在说父母与儿女,然关键就在于这话是由谁说出的,又是对谁说的。
殿内众人都知淑妃膝下无亲子亲女,唯有一养女,淑妃当年在世时便对其宠爱有加。
皇帝爱屋及乌,也曾将那女婴当成心头肉。
可惜后来佳人消香玉陨,流言漫天,皇帝将失去心爱之人的痛归咎于孩子,一晃便十几年。
“淑妃娘娘这是……说的六公主吧?”
“六公主应该及笄了吧?”
“……”
大臣们小声议论,却只说了两句就因看到上面的人脸色沉得吓人而噤声。
雪姝知道她那皇帝爹现在在想什么。
毕竟她这一说便像是当着大臣们的面故意指责他不为六公主谋划,嫌弃六公主,连乌鸦都比不上。
但她就是说了又如何?
左右昨晚的事已发生,皇帝想通过这件事来抓她叔公的把柄,她又岂能如他所愿?
想罢,雪姝作感慨状。
“淑妃当真配得上‘贤良淑德’四字,众人皆知,臣向来无心他人之事,无奈被其伟大之爱打动,故跑了一趟元姝苑,谁知却……”
说到这,雪姝无奈叹气,点到为止。
身为公主,及笄没有及笄礼没有宫殿没有封号,刁奴欺主还得昭王去才处理了。
她的一番话可以让人理解为:
淑妃在天之灵看得明白,想通过这两句话来诉说心事,告诉别人她便是死了也一直惦念稚女。
且不说后面这反哺之典故是不是淑妃在表示:若非她早逝,亦能如慈乌一般,即使孩子并不为人所喜,她也能与之共享天伦之乐。
只单论第一句话的意思,就已经是在明示皇帝对六公主的疏忽了。
而且这话偏偏还不是对皇帝说的。
不入皇帝的梦,这难道不是在表示已故的淑妃对其很不信任吗?
雪姝一脸感触,坐在上面的夙承勋却是眸色深沉风雨欲来,恨得牙痒痒。
本意循着这由头好好敲打此人,谁知竟被他反将一军。
夙承勋捏紧拳,扯出一丝笑,“也是朕整日忙于政务,疏于对皇子公主们的教育与照顾,劳皇叔费心了。”
“皇上言重,”雪姝莞尔。
“皇上日夜操心国家大事,劳心费神,此等小事岂能再劳皇上费心,是臣考虑不周全,一时感动忘了规矩,故臣来请罪。”
说完,拱手垂首,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还咳嗽了几声。
先给人把高帽戴上,把这件事称为小事。
再歌颂淑妃爱之伟大,主动认错领罚,最后表明自己身体抱恙,可谓毫无破绽。
无论放在谁眼里,昭王都是在做好事为皇帝分忧,如何能再罚?
再者,人家都说是“小事”了,皇帝若再揪着这不放,岂不成了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何况昭王本就是长辈,关心晚辈也在情理之中。
夙承勋心里咬牙切齿,无奈却只能忍着。
“皇叔说哪里话,”夙承勋笑着说。
随后他无奈叹气,“皇叔身体抱恙还如此为朕费心,这般心意朕如何会不懂。”
说罢,夙承勋朝外面道:“来人,送昭王回府,再将朕那元露蜂王浆与人葠一并送去。”
雪姝佯装推辞。
夙承勋却道:“皇叔未痊愈,昨夜又受凉费心,自然得好生保养,且再莫说请罪这样的话了。”
鬼知道他是以一种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说的。
雪姝觉得自己矫情得差不多了,多说无益,“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随后便在在场诸位恭送下出了明政殿。
呼……
一出明政殿,雪姝瞬间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
这地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
不仅要顾着上面那位,还得顾着底下那么多双眼睛跟耳朵。
位高权重,还真未必是一件好事。
雪姝决定先回府,这之后的事还是得跟她叔公商量着来。
正要走,一直候在下面的郎昊上来了,“王爷,平德公主现在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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