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他下旨命我进宫相陪,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行,是鸿门宴,我是沛公。我望着端坐高台已经垂垂老矣的九五之尊,心里的恨意此消彼长。姑母为皇后,谢家是外戚。这些年,因为陛下的猜忌,父兄已经交卸了许多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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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带着一女子游历归来。
那女子张扬明媚:「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吗?看起来的确无趣。」
他嗤笑:「她怎能同你比。」
1
沈飞白外出游历三年,终于在我与他的大婚前夕回京了。
母亲带着我一起在城门外迎接他,不想他傲慢地跨坐在马上,怀里抱着一位奇装异服的绝色女子,看也未看我一眼。
他冷淡地向我母亲微微颔首,便策马进了城。
母亲气急,我拦住了她。
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隔空传来。
「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吗?看起来的确无趣。」
沈飞白轻蔑地嗤笑了声,附身在她脖颈上亲了亲:「她怎能同你比。」
「算你识货,我可是草原上追云逐日的鹰,才不是你们汉人养在深闺的兔子,胆小又瑟缩,只知道依靠男人存活。」
他们笑作一团,好一对璧人,将我的脸面踩在地上,全然不顾两家多年情分。
沈家与谢家乃是世交,我与沈飞白自小便定下婚约。
沈飞白带着异国女子高调回京。
这事不过半日就传遍长安。
三年前,父兄不幸战死疆场,我沦为将军府遗孤。
众人提起我时,也是多怜悯可惜。
是以在我被未婚夫如此羞辱时,百姓反而都是在替我愤愤不平。
2
我出门施粥时,正好碰到那位叫乌依娜的异国女子。
她一身紫纱打扮,露着纤细的腰肢,腰间挂着一柄月牙弯刀,既英气又艳丽,端的是姝色无双。
谁知下一秒,她便扬鞭抽向将军府外摆着小摊的老人,怒道:「我和沈郎才是天定良缘,她谢云懿算是个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你这个老不死的,竟敢说我抢了她的姻缘!」
我眸色一寒,疾步上前用力握住她带着厉风抽出的鞭子,重重一拉。
她瞳孔猛缩,一个不稳,向前趔趄了两步,险些摔倒。
她稳住身子,难以置信地打量我,似是不相信我这等「养在深闺的兔子」,也能从她手里夺走鞭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将沈郎为我寻的鞭子还我!」她娇蛮厉喝。
「道歉!」我扶起倒在地上的老人,指着散落一地的瓜果,一字一顿,「捡起来。」
她一外族,竟公然在我长安朱雀大街上欺辱我族百姓,实在放肆!
周围百姓群情激昂,但碍于沈家的官威,敢怒不敢言。
「道歉?哈?这老不死的敢对我不敬,我没将她碎尸万段就不错了!」她蛮横一脚踩碎了老人家售卖的瓜果,嫌弃地抬了抬腿,朝老人身上踢来,「脏死了!」
我护住老人,忍无可忍,一鞭子抽在了她脸上。
她躲得快,用手挡住,手臂上顿时多了一条血印。
她气急败坏,抽出腰间弯刀,愤怒地朝我砍来:「你这种下贱的汉人也敢伤我!我要砍下你的头丢到汉人坑里去!」
闻听「汉人坑」三字,我险些控制不住杀意。
沈飞白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紧紧抱住她,对我怒目而视:「你心肠竟如此歹毒!你凭什么打她!」
我将鞭子丢给了他,红着眼睛,做足了被未婚夫背叛凌辱的可怜模样。
我倔强地和他对视,强忍着泪水不落下,哽咽控诉:「你为什么只看见我打她,难道你没有看见她对老人家动手吗!」
他怒到口不择言:「他不过一介庶民,怎能同乌依娜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周围接受施粥领米的百姓都坐不住了。
沈飞白和乌依娜被人围了起来,众口铄金,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险些将他们淹死。
我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扶着老人离开。
再不走,只怕我得笑出声来。
乌依娜尖利地哭着:「我要杀了你们这些贱民!我要杀了你们!!别碰我!!!」
沈飞白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乃相府嫡子!都给我滚开!」
我脚步一顿,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第二天一早,沈飞白不知中了什么邪。
他一身鞭痕,褪去上衣,跪在我将军府外负荆请罪。
我有些好笑地望着他背上的那捆荆条,他梗着脖子,不敢看我,脖子到脸通红。
难为他也有羞耻的一天。
他爹无颜地同他一起下跪。
我立马搀扶住了他。
沈伯父老泪纵横:「我对不起你父亲更对不起谢家!谢家满门忠烈,三年前同回鹘那一战,谢家十七位儿郎皆战死,这才守得大楚如今的安定,我却养得这不孝子负了你!」
我沉默起来。
沈伯父向我再三保证,不会让乌依娜进门。
沈飞白也一改之前对我的态度,语气热络起来,深情款款。
「我同乌依娜没有关系,她是我在外游历时救下的女子,我只是拿她当作红颜知己,你若是介意,待我们成婚后,我再也不会见她——」
鬼扯。
我懒得多看他虚伪的面容一眼,心里估算着时辰,我期待的人也该来了。
终于,不负我所望,她来了——
乌依娜红着眼睛,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跑了过来。
她哭着闹起来:「你敢不见我!你要是不见我,我现在就带着孩子一起死在这里!」
3
沈伯父气得直哆嗦。
沈飞白也顾不得跪了,爬了起来拉住她,压低声音安抚:「这是什么话!我都说了是权宜之计了!」
沈伯父跳脚,他是文官清流,最要紧的就是名声了。
现下被周围百姓议论纷纷,他如芒在背,羞地怒吼:「她要死便让她带着这两个杂种一起死了!你还不给云懿跪下!快快放开她的手!你不要脸我还要脸!百姓都看着呢!」
乌依娜恨恨地瞪着我:「谢云懿,我告诉你,沈郎已经被我下了绝子药!你想嫁给他?那就一辈子别想有子嗣!」
我面上委屈,实则诛心:「你放心妹妹,你的子嗣就是我的,日后我为主母,自然会善待他们。」
乌依娜被我激怒,红着眼睛哭着冲上来,像个泼妇一样扬言要杀了我,被沈飞白死死拉住。
我找准时机立即倒在了地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索性眼睛一闭,直接装晕。
此时无声胜有声。
母亲连忙带着婢女将我抱了起来。
她按照我同她提前讲好的,啐了沈飞白和他爹一脸,哭着骂道:「我呸!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们沈家欺负我谢家男儿都死在沙场了,全来欺负我们孤女寡母!丧良心的你们不得好死!」
沈飞白和他爹脸色涨红跟我母亲说好话,乌依娜不甘示弱,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哭嚷了起来。
真是好一场闹剧。
我掀开一点眼缝望着周围愤怒的百姓们,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眸。
好戏啊,这才开场。
自从沈家知道沈飞白真的服了绝子药后,便将乌依娜的孩子好生接了回去照料,全忘了在将军府外答应我的事情。
母亲气得摔了几个上好的古董。
「现在知道了,总好过嫁过去才知道。」
「你同他青梅竹马,你不难过?」她担忧地望着我。
我指尖点了点棋盘上的「马」,拿起来含笑吃了母亲的帅:「将军。」
「你还笑得出来!陛下命你明日进宫呢。谁能想到那个乌依娜居然是回鹘公主,此行是奉旨和亲的。」
我透着窗外的日光看着手里的那枚败将,轻声呢喃:「没事的娘亲,你女儿我可不是什么深闺里养大的兔子,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啊……」
上苍怜我苦楚,让我重生在沈飞白进京这日,我又怎么会再次步前世谢家满门抄斩的后尘。
我同沈飞白,年少相识。
青梅竹马,焉能无爱?
我也曾在西窗下绣过大婚的喜帕。
我也曾为他一句话神魂颠倒夜不能寐。
可这一切,都在他勾结乌依娜害得我家破人亡时通通化为云烟。
我情愿他死在了编纂山河志的路上,死在了回鹘的汉人坑里,死在了我最爱他的那一年。
也好过三年前他通敌叛国,坑杀我谢家十七位铁骨铮铮的儿郎。
最小的十七郎,才十五岁,三年前出征时曾拉着我的手给了我一袋蔗糖:「阿姐这个甜!等我回来再给你买!」
可是他没有回来。
谢家所有人,因为沈飞白的背叛,尸骨无存。
父兄的头颅,至今悬挂在回鹘汉人坑的旌旗上,到死未能归故土。
我心中有大恨。
唯以仇人颈中血,方能浇我之块垒。
4
进宫那日,乌依娜特意在角门外等着我。
她与那日的泼妇形象判若两人。
此时的她,锦衣华服,端庄无比。
她满眼得意地站在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睥睨我。
「谢云懿,你想不到吧,我是公主,是你的主子。」她抬起我的下巴俯瞰,撇了撇嘴,「你们这些汉人真的好无趣,我在草原的时候,那些被俘虏来的汉人妇孺们只会哭,我把她们丢在狼群里,她们动也不敢动。」
她玩味地盯着我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我的面部表情,妄想从中窥见我的恐惧与害怕。
我冷冷与她对视,她突然笑了起来,唇上猩红的口脂在日光下血淋淋反着光。
「唯一有趣的是,有个母亲为了护着孩子,居然被狼群撕咬都不肯松开抱住孩子的手,啧啧啧,太神奇了。」
她笑意加深,愉悦极了:「那个母亲叫周书意,听说你的三嫂也是叫周书意,对吗?真是太可惜了,她到死也没能护住你的侄子,还是被狼群分食吃了,真是好生可怜呀。」
我冷睨着她,浑身血液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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