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惊得脸色都白了,本来粉色的嘴唇也成了偏白色,天真纯善的她,因为母亲的早逝,所以一直对亲情有一种莫名的期盼,本来十分敬爱自己的父亲。只是,近来看了他的所作所为之后,那份慕儒之情便已不再。是啊,祖母逝世了,父亲不再疼爱自己和悄悄了。现在还有那怨恨自己的阮如惠,对着父亲吹着枕边风。自己和悄悄的未来,恐怕……
想到这里,岑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欧阳淼淼轻叹了一声,握着她的手,道:“傻妹妹,你该好好谋划了。你虽说是岑府的嫡女,但那阮姨娘却是后来居上,若是将来生下个一子半女,那她在这府中可就是无敌了。到时还有不算计你们姐妹二人的?你六妹尚有月姨娘的护佑,你们却是无人可求啊!”
岑安滴泪道:“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我现在一无所有,还要依附于岑府,我该如何?”
“唉,我也不懂,不过娘亲说了,让你先声夺人,把府里的权力揽下,或是交于旁人,让你姐妹二人暂得安宁。”欧阳淼淼拿出绣帕为她轻拭泪水。
岑安思索片刻,心中已有所悟,当下笑道:“多谢淼姐姐开导,你回去替我谢谢王姨,告诉她,杳杳明白了。”
“你明白了就好,只是我们不能在看护你了……”欧阳淼淼有些沮丧。
“姐姐可是近日上京?”岑安想起欧阳太尉的调任令,方问道。
欧阳淼淼点了点头,“是啊,就在后日,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你相见了,唉~”
“好了,姐姐无需多虑,会有想见的一天的。你先在京都和未来姐夫好好培养下感情吧。”岑安眨了眨眼睛,调侃道。
“你这妮子,竟还打趣我,真是找打。快把药喝了,都快凉了。”欧阳淼淼说着端起案几上的药碗,递给她。
岑安看着黑漆漆的药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咬着牙将药灌入口中。
待她喝完,欧阳淼淼便从婢女手中的碟子中拿了一颗腌制的梅子,喂进她嘴里。看着她那哭兮兮的表情,笑了出来。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天色便不早了。
岑安从梳妆盒中拿出一支紫晶翠玉簪子,亲手插进欧阳淼淼的发髻中,道:“姐姐此去也不知何时能再见,这只发簪是我最喜爱的,就给你留个念想吧,姐姐日后可要天天想我哦~”
欧阳淼淼想到离别,眼眶不由得泛红,手上轻抚玉簪,柔声道:“会的,姐姐一定会想念杳杳的。”
过了两天,欧阳淼淼一家在连绵的细雨中,走水路上了京都……
这日,岑茂命人来唤岑安前往主屋用膳。
岑安心知这肯定是阮氏出的主意了,自从祖母过世,她就不曾到主屋用过膳。当下让婢女给自己换上了素衣。
萼绿有些为难道:“姑娘,虽是孝期,这也太素了些。毕竟阮姨娘刚进门,若是穿的这样朴素,只怕会被她看低了去。”
岑安冷笑,“今天演戏的主角可不是我。就这样吧,可不能让某些人久等。”整了整衣袖,唤来丫头婆子往主屋而去。
来到主屋,小厨房已经做好了饭食,岑安扫了一眼桌面,金丝茼花、红枣燕窝、碧梗粥、芙蓉酥,还有几碟说不出名字的小菜。
岑安心里冷笑一声,好丰盛的早餐!自从祖母去世后,她整日垂泪,根本用不下什么膳食。而小厨房里端到祈安院的饭食只是清粥小菜,极为简单。她倒不知,原来这外边的饭食非同一般啊!
竹绯伺候着她坐下来,刚坐下,便见阮姨娘和月姨娘等人先后进了屋。
阮姨娘见着岑安,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随即面露担忧道:“大姑娘来了,看这脸色差的,可是病了?”
月姨娘安静的站在一边,倒是她身后的六姑娘岑柔飞快的看了一眼岑安,又低下头去。
她每日和月姨娘待在掬月阁几乎不与外人接触,除了岑宁。
岑安还在思量,感觉身后的萼绿不露痕迹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抬眼一看,正看到岑茂朝这边走来,脸上便是一笑:“谢姨娘关心,安儿身体无恙。只是近日来思念祖母和娘亲,心中略有伤感,还望姨娘见谅。”
然后起身向着岑茂行了一礼,而后紧挨着岑宁坐了下来。
阮如惠脸色一变,待看见岑茂时,更是绞紧了手中的锦帕。本以为杨氏死后,自己的地位就高了,没想到岑茂竟然没有一点表示,更可恨的是,这几日他竟然在梦里唤着先头死了的乔氏的闺名,真是气人!
以自己这般的姿色,若是有了儿子,主母之位便是稳妥的了!到时候,这岑府不就是自己说了算。思及此,双手便抚上腹部,仿佛那里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
岑安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然后继续看着她做戏。
果然,阮如惠行了礼后体贴地对岑茂说:“老爷,让婢妾来为你布菜吧。”
她今日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连身对襟长裙,因着孝期的缘故,裙面并无鲜艳的图案,只有星点雪白小花。可是这般的简单并不使她落了颜色,反而让她平时美艳的容颜少了几分风尘,多了一丝清丽。一头青丝随意绾起流仙髻,几根发丝垂在白皙的耳边,低头布菜的时候便露出纤细的脖颈,整个人被这身素色衣衫衬得更是肤如凝脂,颜若天姿。
岑茂看着她那张娇颜,心头微动,眸色深了些许。
一顿饭下来,阮如惠为岑茂添了不少吃食,自己却未动筷。岑茂注意到了,便亲自舀了一碗碧梗粥给她:“别忙了,先坐下用点粥吧。”
岑安咬了一口虾饺,眸色微冷,这阮如惠肯定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阮如惠刚坐下,便出声道:“老爷,如今府中事务甚为繁乱,再这般下去恐怕不好。您看,要不要先找个人管管?”
此话一出,众人皆停了下来,抬眼望向岑茂。
岑茂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是该找个人来管理府中事务了。”
一听这话,阮如惠不禁大喜,正想着自荐,却不想被人打断了。
“父亲,女儿有话说。”开口的正是岑安,她可不会傻傻地把掌权的机会让给这个女人。
岑茂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颔首示意她说话。
“依女儿看,如今府中事务繁重,需要的是一个对府中情势了解甚多的人来管理。”岑安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淡淡开口道,而这个人,女儿和悄悄年岁还小,所以认为二婶和月姨娘最为合适。父亲觉得呢?”
岑茂点点头,觉得女儿说的十分有道理。但是,让孙氏掌家,这不是把权力都交给老二了吗,这可不行啊。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阮如惠对岑茂的行为举止已有了大概的了解,看着他的神情便知他将岑安的话记在心里,甚为认同了,不由得有些焦灼,道:“老爷,其实妾身在家时也是管家的,对管家之事了解甚多,所以,妾身想自荐。”
听她这样一说,岑茂开始打量她。
“阮姨娘,你是否管过家,我们未曾得知,但是想来你所说的‘管家’可不是掌管如岑府一般大的大家中馈吧。阮姨娘,你初来咋到的,这其中的差距可是大着呢~”岑安心中冷笑,口中不动声色地回道。
众人心知肚明,阮如惠的出身压根就不高,这管的是多大的家可想而知了。岑茂暗暗思索,觉得女儿的话语意喻颇多,似是懂事了不少啊。而这阮氏,利欲心确实重了些,若是以后……
“既如此,那便把府中中馈交给月姨娘吧,杳杳和悄悄也该学着如何管理内务了,待过些日子,你们就跟着月姨娘学罢。”岑茂一声令下,将事情安排妥了。
“是。”众人皆应下了,然后继续用膳。
用过早点,岑茂便备车上府衙处理公务去了,阮如惠见岑茂离开,恨恨地盯着岑安,“哼”了一声便出了屋子。
岑安暗笑着,抹了抹嘴,也跟着站起身。只是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回头,见是岑宁,便知她有话要说,方点头,示意出去再说。
二人出了主屋,来到清宁小筑。
“杳杳,你怎的就管起了府中中馈之事了?”岑宁轻声问道。
岑安伸手摸了摸她那头如瀑般柔顺的长发,道:“杳杳,娘亲不在,祖母也去了,我们要想在这府中过得好些,只能靠自己。”
听她这般说,岑宁已是领悟了不少,不觉得为二人的前程感到茫然。
而后,二人相顾,皆静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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