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茶”欲倒的小厮被这一声娇叱吓得止住了手,目光都转向那声音的来源——万子兰万娘子。
“万娘子!”正得意地“欣赏”着苏宴浅狼狈模样的白晓被这么一打断立马不高兴,耸拉着眼皮,故作高贵地瞅了万子兰一眼,语调傲慢,“你有什么事吗?一次又一次地打断本主,是对本主不满吗?”
“白姐姐,妹妹怎么敢呢?,妹妹就是觉得在姐姐故土处置了人,怎么着也对姐姐的名声不好。”万子兰也是有些懊恼,刚刚一时情急喊出了声,还没想好应对的说辞,只能干巴巴地僵笑着又把苏宴浅的那套说辞拿出来。
名声?在宫里,女子的名声当然重要,只是,这里距京城千里,住的,又都是世居于此,从不上京的村民,民风淳朴,还不是事后白晓让人怎么说,村民便怎么传?
“本主如何做,还用万妹妹来教?看来万娘子是不大清醒啊,连宫规都记不清了,那本主便帮妹妹涨涨记性。”白晓斜视着万子兰,神情倨傲,“玉灵儿!给本主掌嘴!”
“是!”玉灵儿上前,在万子兰面前站定,一副奴大欺主的模样,勾着唇笑得温柔,手上却毫不含糊。
玉灵儿扬手就朝万子兰被白晓打的红肿的那半脸颊兜风扇下,清脆的响声让旁边摇扇而坐的白晓嘴角弧度越发的大了,如听小曲一般地欣赏着。
玉灵儿反手,又毫不怜惜地将万子兰另一半苍白泛青的脸颊扇肿。掌起掌落,一下下响亮的击打声,让人听着就觉得脸颊疼。
“行了,想必万妹妹是记住教训了,停吧。”随意地摆弄着帕子抬抬手,语气里仿佛施了极大的恩典一样。
“是。”玉灵儿收手,站回白晓身后。
被打的眼冒金星的万子兰此时已经双颊青肿得透明,随时要破了一样,嘴里被打烂,有血顺着两边的嘴角流下,目光有些呆滞,带着畏缩怯懦。
“贵人姑奶奶,您要的炭火烙铁已经准备好了。”大堂一侧,管家躬身上来回禀,身后有俩小厮抬着一个炭盆上来。炭盆里火星跳跃,烙铁红亮,一看就觉得身上不自觉发烫,心里不自觉发冷打颤。
“嗯,正好,这会儿‘茶’也该凉了,赶紧的吧,都换成烙铁,给这位姑娘‘暖暖’身子!别忘了,使劲给我往脸上贴!”白晓深深地笑道,“对了,刚刚那几杯‘茶’怎么够呢,再给她喂点‘人间烟火’呀!呵呵呵……”白晓笑得一脸阴毒。
那几个小厮瞬间便明白过来,这“人间烟火”指的不就是火盆里的烧的滋滋响的炭火吗
“是!”几个小厮灌了苏宴浅几杯热“茶”之后,仅有的那点怜惜也没有了,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拿起插在炭盆里烧的通红的烙铁,有几个听从白晓的意思,还夹了块红炭,朝着苏宴浅走过去。
被生生灌下沸水的苏宴浅惨白着脸,双目无神上翻,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晕过去。
“先让她凉快凉快!正好清醒清醒,不然,一会儿哪还能好好体会这炭火的温度呢?”白晓看着这样狼狈的苏宴浅,心里得意极了。
“是!”刚刚上“茶”的小婢立即会意,躬身出了大堂,不消片刻,便端来了一桶冰水,里头还带着冰碴子。
得了白晓点头同意,那小婢将一整桶冰水朝着苏宴浅迎面泼去,力气之大,里头的冰碴将苏宴浅白皙的脸颊划出一道道血口子。
一时间火冰交加,巨大的冰冷将苏宴浅包裹。她原本柔顺如缎的青丝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浑身都湿透了,疼得苍白的嘴唇又被这乍来的冰冷冻得青紫。口中喉咙里焦灼的疼痛和全身刺骨的冰冷让她如置身冰火,更加摇摇欲坠,原本上翻的眼珠有神了一瞬,便又有上翻无神。
那小婢见苏宴浅没什么反应,撇了撇嘴,又转身拿了一桶来,就这样,一桶一桶地浇着冰水,苏宴浅仅剩的那点点意识也被浇地所剩无几。
那倾城的脸蛋,也被冰碴划得难以入目,全是血痕。身上的衣裳也被坚硬的冰碴划破,不少地方已经渗出血来了,一眼看去,浑身被一道一道渗出的红血布满,仿佛是受了重伤。
“行了,既然冰水不能让她清醒,那就来点热的!别冻坏了!”
白晓此话一出,小婢立马躬身退后,一群重新拿起烙铁的小厮涌上。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抹殷红,疼得冻得已经意识不清的苏宴浅忽然很想要触碰那灼人的烫铁,就好像飞蛾扑火一般,为了那抹温暖,因为她太冷了!
就好像即使知道是错的,仍然留了霍凉瑾过夜,因为她爱他……
闭目,苏宴浅静静等待着红铁烫烂全身时那撕裂灵魂的剧痛。
“滚!”隐隐约约,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咆哮怒吼,没有薄凉,没有温柔,只有愤怒,她从未听过的愤怒。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苏宴浅努力地回想着,印象里,似乎真的没有霍凉瑾暴怒的样子。
苏宴浅费力地睁开眼睛,她感觉用尽力全身的力气,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缝隙,模糊的一个身影。
高大,令人安心。英朗,夜夜入梦……
霍凉瑾一进门,便看到被拿着红炭的小厮围住的苏宴浅,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冲过去,十分的力道踹开了离她最近的那一个,胸腔里翻滚的怒气直冲出来。这些年喜怒从不让人看出的霍凉瑾在看到被押着的狼狈的苏宴浅时立即破了功。
踹开了那群畜生,霍凉瑾的眼睛直接黏上了眼前的人儿,尽管她狼狈,尽管她已经不美,但是霍凉瑾眼里只有藏不住的担忧,看着她全身的血迹,霍凉瑾颤抖着双手,尽量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仿佛呵护着世间珍品。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来晚了!
尽管接到玄衣卫的消息后就立即放下一切,骑马飞奔过来,霍凉瑾仍然心里充满了自责。用自己的披风包紧怀里颤抖的人小心抱起,低头在那瑟瑟发抖的人儿额头落下轻柔一吻,安抚着怀中人。
白晓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正要把烫铁摁倒苏宴浅脸上的小厮就已经飞出大堂,撞到了门柱上,当场吐血,之后便没了动静。等白晓收回吓直了的目光时,便看到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轻柔地抱起瘫在地上的苏宴浅,周围横七竖八躺着或呻吟,或断气的小厮。
“放肆!本主可是宫中贵人,谁准你放肆的?还不跪下?!”白晓出声呵斥,她以为这个不过是当地爱慕苏宴浅的一个情郎罢了。而且白晓在宫里并不得宠,统共没见过霍凉瑾这个皇上几面,她的这个“贵人”,还是巴结皇后得来的,所以,自然不能从霍凉瑾的背影就认出他来。
霍凉瑾抱着怀里的人儿转身,就看到稳稳坐在主位上一派倨傲模样的白晓。
“皇……皇上……”
白晓看到霍凉瑾的正脸后张着嘴,惊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跌下椅子,连滚带爬地到了霍凉瑾跟前,颤颤地叫了他一声。
一旁被打肿了脸,眼冒金星的万子兰也跟着跪下。后头的玉灵儿更是抖着身子,伏在地上,吓得眼神都发直了。
“皇上”两字让霍凉瑾心里一震,低头发现,怀里的人儿已经彻底昏了过去,心下松了一大口气。
霍凉瑾低头斜眼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白晓,目光满是愤怒厌恶,仿佛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你不是很喜欢烙铁冰水?好啊,朕给你!”霍凉瑾低沉带怒的声音在白晓耳边响起,令白晓一惊。
“不!不!妾不喜欢!不喜欢……”白晓被霍凉瑾吃人的目光和语气吓得语无伦次,脑子里一片空白,胸口里心脏剧烈地乱跳,撞得她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
“皇上!这位姑娘语气确实冲了一些,白姐姐许是气急了眼,才做下这等糊涂事。今日局面,也怪婢妾没有拦住白姐姐。”万子兰虚弱娇柔的声音在白晓断断续续地求饶声中响起,恰到好处地抬头,看向霍凉瑾。
果然,霍凉瑾恰好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焦急自责,火气缓了一下,然后在视线触及那削瘦却红肿不堪的脸颊时眼神闪了闪,看向白晓的目光更加不善。
万子兰在与霍凉瑾对视片刻,看到霍凉瑾眼神闪动,才惊觉自己此时的异样一般,迅速低下头,只是低下头后,眼里闪过一道笑意。
蒋桓偷偷抬头,仔细瞅了瞅万子兰,暗自咂咂嘴。呦,这个万娘子倒是不得了呵,从前在宫里看着就不是个简单的,短短几年,全凭恩宠,就能从更衣成了娘子。要说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只怕再过几年,就只有从前那位死在冷宫里头的能压的过她了。不过如今凭空冒出个这么仙儿的村姑,倒是好戏有的瞧了。
“呵,这会儿又不喜欢了?这‘宫里的贵人娘娘’可真是任性呵!”霍凉瑾瞥了白晓一眼,怒极反笑,蕴着火气的墨眸扫了一眼跟上来的蒋桓,“朕瞧着这炭盆里的铁还热乎着,别浪费了!蒋桓,你拿着这烙铁给白氏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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