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意甚重,赢政衣服头发上都沾染了湿湿的露水。赵姬看他这样,这是在这树下枯坐了一夜的结果吧?
“大王。”赵姬弯腰轻声呼唤道。
赢政早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而且赵姬到身边时他也知道,只是不想说话,不想看到他们。
见赢政没理自己,赵姬蹲下身子,又唤了声:“大王。”
这一次赢政不耐烦,面无表情的的抬头看着她。赵姬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连忙站起身,后退一步,踩着自己的裙摆,摔倒在地。这一下可能摔得有些重,她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赢政冷眼看着她,御花园外听到这惊呼之声,一阵骚动。
“太后,何事惊呼?”外面是吕不韦的声音,听他们的样子,这是要进来。
“谁敢进来,孤拧了他的脑袋。”赢政冷冷道。
外面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吕不韦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太后?”
“哀家无碍,尔等外边候着。”赵姬见赢政如此也对外面说道。
挣扎着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赢政。她缓了语气,轻声说道:“政儿,何事让你如此?”
此时的赢政面无表情,抬头冷冷的盯着赵姬。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盯着赵姬目光有些凶狠。也难怪赵姬会害怕,任谁被人用如野兽一般凶狠的目光盯着,也是会害怕的,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赢政脸上泪痕还未干,心中连连冷笑。眼前这个尊贵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他却只在她的表情中看到责怪和害怕。在这个宫里从来便是如此,除了师父,没人会在意自己的悲欢喜乐,没人会在意自己过得好不好痛不痛快。他们都只会用虚伪的表情对自己或奉承或害怕。
师父说过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哀。
“母亲,孤心里不痛快,极不痛快。”他阴冷的对赵姬说道,又有冷风刮起地上的花瓣,而他的手中还紧握着那片粉色桃花。
赵姬看着他狠辣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压了压心中不安。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道:“政儿为何不痛快,与母亲说说。”
“母亲您看到了吗?”他一指周围便遍地的落花,说道:“您看到落在地上的这些花瓣了吗?”
赵姬左右看了一遍,刚进来时她就看到了,还正奇怪这些花怎么会突然全部凋零呢?点点头说道:“看到了,许是昨夜刮风了吧。”
赢政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母亲。觉得她真的很愚蠢,风会将树上所有的花瓣一夜之中全部都吹落吗?况且这并不是一夜之间落下的,而是短短的十几分钟。
见赢政又不说话,赵姬又说道:“若政儿只是为这些难过,母亲命人再将这里种些别的花可好?”
赢政还是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孤的师父死了。”表情虽然还是极度的冷漠,但是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赵姬一惊,她极少看到赢政在自己面前哭过,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顿时有些慌了神,她虽与赢政的亲系并不热络,但是那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见他如此伤心。赵姬也有些不忍,她掏出手帕,又走到赢政身边,蹲下身子,抬手想给他擦眼泪。却被赢政一把推开。
“孤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关心。”
赵姬手里拿着手帕,看着冷漠倔强的赢政,不知该怎么做。空白了十几年的母子情,也并不是说看到他难过给他擦擦眼泪就可以弥补的。
正在这时,传来了一个毫无情绪的声音:“你为什么哭?”
听到这声音,赢政猛地朝声音来处看去,来的正是微尘。她站在御花园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旁边还有一只雪白的兽。 她正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赵姬一见来人身边还跟着一只如老虎大小的野兽。脸色发白,有些害怕道。
“母亲,你先出去。”赢政见到微尘,悲伤的心情有些欢喜。他怕赵姬会叫来其他人吓到微尘,冷声说道。
赵姬看着赢政,漂亮的眼睛不可置信。他的儿子似乎在一夜之间变了,哪里变了她又一时说不上。
见她没有动,赢政又冷冷说了一句:“母亲,你先出去。告诉外面的人,若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一接到赢政的目光,赵姬也是有些害怕。她点点头,说道:“政儿,那母亲先出去了,若你有事,叫一下外面的人即可。”
说完站起身又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微尘,这才缓步走出御花园。她一出去,那些大臣便立刻围了上来。
“太后,不知大王怎么样呢?”
“太后,大王怎么没出来?”
赵姬有些烦,她怒道:“除了侍卫宫女,各位大臣都散了吧!大王心情不好,没有他的命令,你们谁也不准进去。”说完她一拂衣袖,一脸不郁的走了。
吕不韦见此也与各位大臣说了几句客套话,率先沿着赵姬离去的方向走去。
“你为什么哭?”微尘又问道。
赢政胡乱的擦干眼泪,起身走到微尘面前。“孤没有哭,只是沙子迷了眼睛。”
微尘认真盯着赢政布满血丝的眼睛,点点头。
“那我走了。”说完也不在看赢政,转过身就想要走。
赢政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微尘看看他拉着自己的手,一板一眼说道:“手放开。”
赢政一愣,并没有放开。站在微尘脚下的白泽呲牙裂嘴朝他威胁低吼一声。但是赢政还是没有松开手,而是说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在这里?孤就放手。”
微尘还没有说什么,但是白泽显然见不得微尘受人欺负,张开大嘴就要往赢政身上咬去。“小白。”微尘出声阻止道。白泽不情不愿的闭上嘴,抬头冷冷地看着赢政。“我让小白带我来这里看花的,但是花都谢了。所以我们要回去了。”
赢政五指张开,慢慢的缩回了手。有些失落,原来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自己。微尘见赢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好奇。若她没记错,第一次见到他,他还是高高在上,一副骄傲冷漠的样子。“你方才为什么哭?”
“孤的师父死了。”赢政低垂着头,不想让微尘又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本以为微尘看安慰自己几句,但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抬头一看,好吧!起风了。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被风吹起的花瓣,早就已经忽略了自已。
赢政看着她,她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漫天飞舞的花瓣围绕在他们周围。赢政难过了一夜的心,虽然依然难过,在此时却很安定。若她能代替师父陪在自己身边,就这样什么都不做,那该有多好!
风慢慢停了,飞舞的花瓣也重新落在了地上。微尘收回目光,一下子就对上了赢政看着自己的目光。微微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师父曾和我讲过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待他入了轮回之后,还会投胎转世的,你无需太过悲伤。”
赢政看着眼前的微尘,她太干净了。眸子干净清澈得像一汪清可见底的泉水,所有情绪一览无余。勾唇苦笑,他不知怎么和她说。不管天剑老人是死后投胎还是魂飞魄散,对赢政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的师父死了,唯一对他好的人死了。哪怕天剑老人真的投胎了,那个人也只是一个陌生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这些花,你要吗?”微尘突然问道。
赢政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四处环视铺了一地的花瓣。顿时又生了一股凄凉之感,他摇摇头。说道:“孤看到这些花瓣,心中难受。”
“噢。”微尘平淡地应了一声,低头对白泽说道:“小白,我们把这些花瓣拿回家可好?”
白泽疑惑地看着她,显然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做。而微尘已经用实际行动来实行自己说的话了。只见她拿出剑,走到御花园中间,闭着眼睛低声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咒语一念完,她猛地睁开眼睛,轻喝一声:“风来。”
瞬间就平地刮起了一阵大风,这阵风似有意识,将铺满地的花瓣如漩涡一般聚在一起。赢政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花风中的微尘,这时白泽几步走到微尘面前。微尘斜坐在白泽背上。只见白泽脚下竟然升起了一朵白云托着他们两一下子就飞上了天。
而那阵花风也围绕在微尘白泽周围,将他们包在了中间。赢政已经看不清微尘的样子了,少年秦王赢政大叫道:“微尘,你住在哪里?孤要去找你。”
云中隐隐传来微尘的声音。“家里。”
外面的那些侍卫听到了秦王的声音,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起跑进了御花园,若他有什么危险,那可不是项上这一颗人头的事。一进御花园,便看到赢政正仰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天空。他们也好奇的抬头,只隐约看到一阵风卷着许多花瓣围绕在一个人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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