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首封往下一跳,迎面就嗅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刺激味道。
敌敌畏的气味果然生猛,丝丝缕缕,迎风涨十丈不得消停。
虢首封都被这味道熏到了眼睛,再有冷风一吹,眼球跟针扎似的疼。他眯起眼睛,看见下面开了一扇窗。算不上开,就漏了条缝。他要想进去,还得靠撞的。
融金大厦第六十六层第六套间,房间名为“666”,这串数字正好应合了一个古老又邪恶的传说。
灵界托生于天道,熟悉各种异能、神话和传奇。但同时,对于黑法术、魔族、瘟鬼等邪恶事物又格外害怕。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总是避免谈论邪恶事物,甚至是一串数字,以防招来恶运。
象融金大厦,所有的房间号码都会用四位数来命名,房间数字“666”的邪性,被称为“6606”后便被抵消了,成了一串正常的,不会引发人们心理障碍的数字。但是任何一个社会都由不同的声音组合成一个大杂烩。一些喜欢惊险刺激,爱好过山车的非主流份子,就特别爱把这间套房称为“666”,并且热衷于在这儿嬉戏玩乐。
此刻,大套房里充满了怪味儿:闷热、潮湿、被泼洒的酒精、汗臭、女人化妆品腌出来的体香,还有强刺激下散发出来的肾上腺素气息。各种味道掺合在一块,甚至薰坏了套房里本来浮动的浓郁菜香。难怪里面三十几个人都没有嗅到敌敌畏的味道,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味道就堪称毒气了。
人质们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簌簌发抖。地上还躺着两个,兜头兜脑的全是血污。他们倒在地上,胸膛平平,几乎看不出呼吸造成的起伏。
一只老鼠睁着红眼睛静静地凝视了屋里,过了一会,又悄悄换了一个位置。
“有两个贵阀子弟被打到没有动静,躺地上不知死活。还有一个女的被枪顶着太阳穴,剩下的都挤在角落里。”
“多少人质?”
“地上躺两男,其余女,一共二十七人。”
“二十五个女?!”萨阿兰和谛鑫在频道里同时惊叫,一个惊讶,一个惊喜。
叔伯仁肯定回答:“是。”
“虢老三!”归火则气急败坏地吼出声,耳机里还伴随着一阵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象是归火正一阶一阶地跑楼梯——这是他的习惯。自从有一次相似的援救任务里,他搭电梯、绑匪却架着人质走楼梯之后……他就养成了凡高层救援,必爬楼梯的好习惯。玄武兽族后裔性格顽固,可不是拿来吹牛的。
“归火,”虢首封调侃,“六十六层哪,你别是人没救到,先把自己累瘫了。”
“你闭嘴。”归火中气十足,一点也没有喘气的迹象。“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马上冲进去。”
虢首封早就开始部署了——他原本是头朝下的自由落体,现在正抱住双臂、强行扭腰、踢蹬双腿,逐渐变成头朝上的姿势。每踏一次虚空,他身边、脚底都有轻微的破气音。双腿动作不停,如跳踢踏舞似的优雅,不一会儿就减缓了下坠的速度。看上去,他就象悬浮在半空中似的,正在缓缓下降。
萨阿兰赞叹:“虢老三的异能看多少次都不够看。”
是一场在虚空中表演的舞蹈。
谛鑫阴阳怪气地说:“所以他注定是前锋的命。”
归火咆哮道:“耍你大头的酷,给我冲!”
叔伯仁在频道里笑嘻嘻:“归火你这样吼,吼不出老三的冲劲。你应该说——虢老三,六百万的酬金就是你临门一脚!”
“收到!”债王之王果然精神大振。他已经降到了六六六套房的窗前,屋里有个小强盗狐疑地撇来视线,正好与他撞个正着。前者仿佛看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画面,嘴巴张成蛋型。小强盗还没来得及出声示警,虢首封双腿骤然发力,脚下爆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凭借强烈的反冲力,他往半开的窗户冲撞过去。
叔伯仁在频道里惨叫,与现实里的“吱——”重叠在一起。虢首封本能地探手抓住声音来源——是只活耗子。耗子用尾巴勾住他的手腕,身上有一点刺鼻的敌敌畏气味。它在他拳头里颤巍巍地落泪,动物可怜巴巴的眼神深刻诠释了“我是你友军”这种意思。
“走开。”虢首封随手甩开它,人冲进套房后就地来了个驴打滚。
套房里大乱。
尖叫、咆哮、拳脚相交的声音、人体撞击硬物的声音……这些声音通过虢首封身上的窍听器一丝不漏地传到其他夜行者耳朵里。
萨阿兰那个反差萌爆发出邪恶的大笑,虢首封差点被她笑出一头脑震荡。反而是周边绑匪们,象隔着好几条街似的冲他嘶吼,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
“夜行者!这家伙是夜行者!”
“就一个。”
“愣着干啥?干掉他!”
干掉?虢首封顺着咆哮声找到那个要“干掉他”的大胡子。大胡子在房间中央,正拿枪顶着一个女人太阳穴。他和虢首封四目相对,虢首封就确定了——
是他了。
虢首封趟过地上两血人,抬脚踹飞扑来的匪徒,再对掌接住另一个不怕死的。一边往前冲,一边手腕灵活翻转扣住不怕死的一扯一甩,身后爆出摔倒在地的惨叫。凡是和他对打的,基本是开头怒吼、中间惊叫、尾音惨嚎。而他本人片刻不停,风一样地刮过全场,眨眼间就挨到了大胡子的鼻尖。
被枪顶着头的的女孩子顶着两个大熊猫眼惨兮兮地抬头,只见虢首封正以慢动作缓缓抬手,拢住大胡子的脖子——
大胡子虽然手里拿着枪,整个人却傻了似地盯着虢首封。
修罗场里的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在卡壳中,唯独虢首封行动自如。他冲大胡子微微一笑,唇红齿白。扑鼻而来的气息里蕴含着某种令人寒颤的气息。
大胡子慢动作般双目渐渐圆瞪,豹眼里倒映着虢首封份外妖冶的面容。他四肢如同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越是用力,越是全身不受控制的抖颤。看上去,他就是虢首封拢在手心里一条待宰的鱼。
有匪徒大喊:“大哥——”
虢首封手腕发力。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大胡子软绵绵地倒下去,瘫在他脚边一动不动了。
全场死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大胡子倒下去,愣是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只有刚刚被枪抵过脑袋的小姑娘,跟着大胡子倒下去的身影低下头。她盯着死人,下一秒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魔音贯耳。虢首封嫌弃地退开两步,手趁机在衣服上擦了擦,再把个人终端拿到嘴边,冷冷地问频道里鸦雀无声的同伴:“还等什么?进来清场!”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终于有人意识到枪的作用了。一个匪徒本能的举枪朝向门口,被虢首封赶过去飞脚往上一托,一梭子弹全打进了天花板。他本人获得一记飞拳,抗揍性十足地飞向侧墙,枪直接脱手。
全场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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