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地咽了口唾沫,点点头。然后曹二爷让周唐给我一大把已经点燃的香,得有七八根。这香与平时家中准备的不一样,燃得特别的慢,如果没记错,在我睡醒时就已经点燃,现在还有一大截。
更奇怪的是,这香燃起来根本就看不到烟。
我也不去计较这些,拿到香,拿好桃木枝,在曹二爷以及奶奶的嘱托下走出了家门。
时间接近十二点,路上根本没有一点动静,连风都没有。
根据二爷的指示我一路贴着左边走,很快便来到了第一个路口,把一根香插在了地上,继续往前走。
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困难,除了天色黑了一点,几乎可以说是一路畅通。
很快我已经走过了四个路口,因为是闭月日,没有月光,我也没法判断自己在哪,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感觉桃木枝划在地面上的声音跟刚才不一样了,听声音应该是到了石子路上。我能确定,现在已经离开村子好一会儿了。
村子附近早就被我和小伙伴探究尽了,全是土路根本没有石子。
脚步踩在石子上,时不时会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让我总是以为自己身后有人跟着。
我想停下,确定身后是不是有人,但是想到二爷的嘱托,只好咬咬牙加快步伐往前走。走得越快,声音越急促,声音越急促,走得越快。不知觉我已经从走变成了跑,身后的脚步声也愈发激烈。
我感觉离开第四个路口已经很长时间了,却始终没有到第五个路口。一直走着,仿佛前路无穷无尽一般。天上没有月亮,甚至一点星光也不见,我依靠的光源仅有手中的香火。
继续往前走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就像是背着一大块石头,走不出二三十步就已经气喘吁吁。走不动了,我心想着:我不能停下,一定不能停下。我迸发出一个六七岁孩子不可能具有的意志,顽强的意志和疲倦的身体做着最后的斗争。
坚强的意志还是战胜现实的疲倦,就在那一瞬间,身体的疲倦消散的一干二净,就如同从未有过。
刚走不到百步,便遇到了第五个路口。过路口后,隐隐可以看见一家茅草屋正亮着门前的照明灯。一个瘦弱的老太太站在门口。
“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路上?快进来,喝口热水再上路吧。”
我回答道:“俺要往北去。”老太太说:“往北走也不急这一会儿,进家来喝口水吧。”
面对老太太的坚持,我只能感谢她的好意,不再理会,继续往前走着。
老太太说:“孩子,我们家门口的路是刚刚修好的,你走过去小心点。”我只得应了一声,问道:“老妈妈,这么晚你在门外干什么?”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俺最近收了个闺女,今天上夜班,俺不放心出来迎迎。”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前几天听大娘说的故事:一个小媳妇下夜班回家被人弄死了,好像还是被人扔河里淹死的。这老太太应该也是听过这件事后才这么紧张的吧。
眼看着就要经过老太太家了,老太太似乎不死心,问道:“真不来喝点水吗?俺家的水老甜了。”听她这一句话,我喉咙开始耸动,心中还真产生了难以克制的渴意。
真的很想讨要一碗水来喝,步子也慢了下来,老太太见我我了反应,继续说:“来吧,喝完水在继续上路。”我行走的路线开始倾斜了,渐渐靠近了老太太的家,我说:“俺还真想喝碗水呢。那麻烦你给俺端出来吧,俺就不进去了,喝完继续上路。”
老太太点点头,走回屋里去,应该是去端水去了。
忽然,我身后一阵凉,原来是起风了,晚上的秋风还是有些凉意的,使得我产生了一些尿意,老太太进去后迟迟没有出来,我也不是那么渴了。
伫立在老太太家门前等待着,我精神有些恍惚。这时,老太太在屋里喊:“孩子,水有点烫,你进来等会儿吧。”
我说道:“不了,俺还是接着走吧,回家晚了俺爹会揍俺的。”说完便重新踏上大道走着。
老太太接着喊:“没事的,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我给你倒倒,凉的快。”我再三拒绝,老太太始终坚持着,走过了她家屋子,也不再和她纠缠,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离开之后,不到二十步接连遇到了两个路口,手中也只剩下最后一根香了。
但是现在的香燃烧非常快了,离开第七个路口没多久,就已经烧掉了一个手掌那么长去。
根据二爷的意思,烂衣服里寄宿着很多鬼魂,一根香供应着很多鬼吸食是不够的。如果我不能在燃尽前通过最后一个路口,我就没法引到鬼魂到达目的地。
想到这,他开始往前跑,拼命地跑。手中的香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短。黑夜中,一个影子飞快地往北面窜着,手中有一根香,燃得很快,却没有烟。
终于,香还有不到一根指头那么长的时候,我来到了第八个路口。把手里的香赶紧插进地离去。摸着黑通过了路口,寻着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将桃木枝插了下去。一瞬间,桃木中渗出了水来,整得手都湿乎乎的。
从桃树枝上取下烂衣服,刨了一个小坑,把衣服放了进去。抽出一根火柴,把衣服点着了。衣服应该是被做过处理,非常好燃,火势很大。
看着这火光,我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心里有了个奇怪的想法:“我为什么要把母亲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烧掉?”想着想着,竟然鬼使神差伸手去拍打火焰,但是一点都不疼,完全感受不到热度。
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但耳朵却没有问题。隐约听到了两个人在对话。一个人说:“对,老哥,就这样让他把火扑灭。”另一个说:“我知道,不然我们都要被锁进这桃木里去。”
我心里有个念头:这俩不是人,是鬼!而且是衣服里的鬼。如果真的把火扑灭了,后果一定很严重。
我想停住手上的动作,但身体根本不收控制,看着自己渐渐被烧红的左手,嘴角还不停地上挑,整个身体都因为这诡异的笑容而颤抖,仅有猩红的右手还能受自己控制,没有办法,右手艰难地带动右臂,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耳光让我整个人都麻木了,起码心里不再有奇怪的想法。左手也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炙热感从手掌传回了身体。身体的反应也终于让我收回了左手,左手有些疼,但是并不是很严重。
终于伴随着一阵阵哀嚎声,一件衣服彻底化为了灰烬。依靠着最后的火光,我看着自己红色的双手,回想起刚才的种种迹象,心中被一阵恐惧覆盖,不敢再在这里停留。拔腿往回跑。
一阵狂奔,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体力却已经用尽了。只好化跑为走,喘着深深地大气,一步一步往回走。
与来的时候完全不同,现在心中充满了恐惧,风声、叶声、脚步声,每种声音都使我心惊胆战,生怕再碰到不干净的东西。明明一直告诉自己,不过就是死掉而已,还是无法平复忐忑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我重新走过第六个路口。记得这里应该是老太太的家,一路狂奔到此,现在确实渴了起来,真想去讨一碗水喝。
茅草屋却消失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一个大洼。“可能是我记错位置了。”我心想,毕竟是在路的另一边,看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好打消这个喝水的念头加快脚步往回走。
通过第五个路口,我看到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在路对面围着一个土坡转圈。
小孩躬着身子,仿佛背着什么东西,无论我怎么喊他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随着我走进才能看清楚小孩的容貌。一身素色长袍、圆顶帽子,煞白的脸色:和我本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缓缓地转向我,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我隐隐可以看到,“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很模糊的人形,就在“自己”笑的时候,那个人形也笑了出来。
不同的是,“我”的笑没有声音,但那人形却是“咯咯咯”的笑着。
看过这一幕,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到了崩溃的边缘。不管自己的体力情况,撒腿就跑,经过“我”身边时,后者便“扑通”一声散做一滩水了。
第四个、第三个、第二个。终于,我又回到了村子里。
奶奶在村口迎接。看到亲人,我就像是撒了气的气球,差点瘫坐在地上。奶奶上前来扶着。
不只是奶奶,二爷以及周唐都在门口等着我。经历过种种异象,我已是惊弓之鸟,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就是真人。问过问题才能确定这就是奶奶、二爷以及周唐。
回到家,不等脱掉衣服便已经昏睡过去,第二天一觉醒来母亲便已经恢复如初了。
从那时起我便对二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直缠着奶奶打听关于二爷的故事。也知道了一年前我那场大病便是靠着二爷做的法才能康复。
半月后,父亲也从外面赶了回来。
怀着感激的心情,我带着父亲准备的谢礼去了二爷家里:那是两间简陋的茅草房,看上去应该是五十年前的产物。
我到那时,二爷并不在家,听周唐说二已经爷出远门了,谢礼就不必了。还说二爷想收我做徒弟,让我和家里商量一下,二爷回来就去拜访我家。
然而父亲和二爷闹得并不愉快,从外面学到技术的父亲认为让我跟他学手艺才是正道,二爷的本事再大,放在那时也只是糊弄事的把戏而已。
不久之后,二爷和周唐便从村子里搬走了,临走之前和特意让周唐给我送来了一对朱砂子母印,说是能保我平安。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只记得当时我失落了好长时间。
原本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二爷了,却没想到这只是我跟二爷众多经历中最为平凡的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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