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放下食盒赶紧上去帮忙卷挂起拨步床前层层叠叠的薄纱帐帘,因为瑾希不喜欢挂太厚实的,说是会感觉到憋气。其实是瑾希自己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加上上辈子出事的时候就是在那么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被人挤倒踩踏。到现在有时候还总是会被那噩梦徐绕。
有好几次都惊梦,皇后娘娘招御医看过了,多说是被惊吓所致。想到当年幼小的瑾希爬黑暗狭窄的暗沟逃生,加上目睹血腥暴力场面。尽管人小说不出来,却难免不会留在记忆中。也正是因为这样子,皇上跟皇后难免不是因为隐隐的愧疚而纵容沐瑾希,让她在后宫里坐拥嫡公主一般的待遇。
在外面伺候的小宫女们不消吩咐就将牙粉、牙刷、毛巾、水盂等物鱼贯送了进来。小宫女樱草将味道淡雅的果味香露滴了几滴在热水里。这边叶眉儿伺候给瑾希挽了衣袖,又用布巾围挡在瑾希的胸前。
瑾希自己用鬃毛牙刷沾了牙粉就着温热水刷牙。鬃毛牙刷是用一小撮指甲盖大小的动物鬃毛绑扎在打孔的雕花细木柄上。至于那牙粉,瑾希在宫里时专门招来管理这方面的内侍特意问过。是用各种贝壳牡蛎壳打磨碾压成很细很细的粉末,过筛后又加了煅烧过的青盐混合。贝壳粉细小的颗粒可以摩擦去掉牙垢,盐可以除异味杀菌。另外添加药材去贝壳粉的腥气,又增加口齿的保健。
据说元帝当初就是依靠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敛财发的家,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如今的户户必备。只不过高门大户里用的细致精贵,蓬门小户用的便宜廉价。
另一个小宫女紫棠则从锦盒里取出来一片用原茧撑开的丝绵放入热水里,等瑾希刷牙过后把双手放入热水里时,用那丝绵给瑾希的面部和双手轻轻做适当按摩和擦洗。丝绵里有蚕丝蛋白,古人虽然不懂得什么叫蚕丝蛋白却知道浸泡蚕丝的热水可以使肌肤光滑细腻。这多是民间女子自家剿丝时,发现被那水浸泡后双手会白皙光滑。
四个沐府安排的粗使婢女则抬了两个烧得正旺的火盆进来摆在梳妆台旁边,又小心翼翼的搁上铜罩子 。很快暖烘烘的热气四下里弥漫开来,严嬷嬷这才终于肯放心让瑾希起身下床。
瑾希微微嘟嘴,这又是火盆又是薰炉,弄屋里热烘烘的,几乎气都快要透不过来。到底是时来运转,三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待遇。
“虽然侯夫人让郡主不用早起去请安,可冬温夏凉、晨昏定省本就为人子嗣该尽到的本分礼数。郡主还是该去拜见请安,到底是一年只有这么十几天。”严嬷嬷一边伺候瑾希穿衣着裙,一边婉转的规劝瑾希。
当年要不是侯夫人祝氏处处针对沙平县主谢氏做的实在过分,也许很多事完全可以避免。
小主子虽然如今贵为郡主,拥有头衔爵位,又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可皇后娘娘眼看着一天天消沉,估计已经是时日不多。真的到那个时候,小主子就不得不被送回沐府里,跟在侯夫人身边看脸色过日子。
除非皇上肯出面赏赐小瑾希一座郡主府,让她单门独户的自己过日子,可惜那希望非常渺茫。名义上她可是还有爹有祖父祖母的沐府千金,又不是真正的是孤儿。
瑾希有模有样的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这才道:“嬷嬷只管放心好了,阿瑾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也明白,自己留在宫里是皇后娘娘记着爹爹跟娘亲的救命之恩。可是从去年秋天开始娘娘几乎天天就没有断过药,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也不见好起来。
皇上虽然说向来敬重皇后,携手走过风风雨雨二十多年。可到底宫里还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宫妃。贵,淑,德,贤四妃,除了贵妃差不多跟皇后娘娘一样是年近半百的年纪,其他三妃也都才二三十岁。
当年还是皇子府邸就跟随的,被册封为贤妃的万氏,三年前受二皇子牵连被夺了封号贬为庶人关进冷宫。如今的这一位魏贤妃是才从昭仪升上来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又生育有个十皇子。
看到皇后娘娘病重,一个个早就虎视眈眈的盯着椒房殿的中宫位置。在她们看来,亲生儿子也许成不了太子,可是将来坐上皇位那一个却不能不奉先帝的皇后为太后。
可是无论她们任何一个上位成功,绝对不会继续把瑾希给留在后宫,还不是直接打包给扔回沐府,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自己难道真的要委曲求全回来抱祝氏的大腿,天天看脸色过日子?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不了等到皇后娘娘真没了。随便找个什么祈福的借口去道观或者尼姑庵里混上个几年。日子可能会很清苦,却不用看人脸色,岂不是舒心好多。
看到瑾希这么懂事,严嬷嬷欣慰的笑了,用牛角梳给瑾希慢慢的通头发,一下一下的从头顶至发梢。一直梳理了一两百下,梳得一点都不打结以后才左右分好,一边挽了个丫髻。
瑾希看着铜镜里那个明眸皓齿,容貌微带稚气却娇妍的俏丽可人儿,越看越喜欢。相比较前世中等姿色的容貌清秀,现在简直就是豪华精装版。
因为便宜娘亲的逝去,瑾希需要守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秋天时已经行除服礼,如今可以穿比较喜庆的衣服佩戴首饰。加上她的品衔几乎不受太多服饰的限制,穿红着紫都随心所欲。皇后娘娘更是让尚衣局一口气给她做了几十套不重样的。
严嬷嬷给她在丫髻上一边插入一个金镶玉如意流苏发插,围了一圈堆纱丁香花在额前。
瑾希的头发多,又黑又密,当然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常常命人给她食用芝麻,胡桃,黑米什么的有关。小人儿略微打扮一下仿佛是粉雕玉琢一般,看着就知道将来必定是个容貌出尘的大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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