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伽身前不远处耸立着一栋奇特的建筑,台柱形,纯黑色,像根宽度大于长度的烟囱插在地上,夜色让它看起来更加浑然一体,它也的确是这样的,表面没有凹陷和凸起,仅仅在三米的高度上开了两扇小小的窗户,如不眨的眼睛,闪着黄色的光。
不过重点不在于这些。凌伽从监狱出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来到这栋建筑前,立刻有种绕了一圈回到原地的错觉。建筑物的防卫强度比监狱有过之无不及,人员全部荷枪实弹,所造成的森严的气氛辐射了大约四周约七十米的范围。凌伽和楚罂恰好在此范围之外。
这座平和的城市里居然有如此不和谐的地方,凌伽觉得自己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楚罂将凌伽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不禁暗爽,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现在不是他可以嚣张的时候,待会儿他还需要凌伽的帮助。想要潜入到这栋建筑里,凭他一个人做不到,但是要说服一个对什么事都没兴趣的人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不容易,起码凌伽认为这是很危险的,那些站在门前虎视眈眈的守卫,手始终紧握住枪身,神情严肃,好像自己看守的是核弹似的。
“你进去过?”
凌伽先不问这是哪里,肯定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因为楚罂也是一脸压力山大的表情——而也不像什么政府重地,守卫是清一色的恐怖分子打扮——在凌伽看来就是如此。
“没有,”楚罂摇头,“不过我一直都在策划。”
“你有计划?”凌伽问,心里却在想,如果这个家伙找自己来是为了替他挡子弹,那就立马揍他一拳,然后转身就走。
“没。”楚罂还是摇头。
凌伽甩甩手臂:“那你准备怎么进去,土遁还是瞬间移动?”
“这些我都不会。”楚罂盯着七十米外的建筑物出神,一点都没察觉凌伽话语里的戏谑。
凌伽很无奈地瞪着他:“那你是准备硬闯了?如果你可以跑进去三十米的话,我就在你被打死后替你收尸。”
楚罂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睁大眼竖起耳朵,继续死盯建筑物大门,凌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转开眼睛,忽听楚罂一声轻喊。
“走了!”
“什么?”凌伽没听懂。楚罂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直立的上身拉到灌木丛可遮挡的高度,并示意他看向前方。凌伽瞥了一眼,有辆车从“烟囱”的大门里开出来,是辆黑色的路虎,方方正正并不起眼,楚罂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面部表情怪异,兴奋里夹杂着不安。
黑色的路虎从四个守卫中间驶过,停住了,其中一人走到车前,对着车窗说了些话,声音很小距离太远,凌伽听不清楚,但可以看出守卫的神情姿态都极为恭敬。
楚罂的手还抓在凌伽的胳膊上,忘了放下,眼睛也像定住了似的,直直地看着车子。
远处的对话时间不长,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那名守卫向车子里的人敬了个礼,招呼剩余三人中的一人,进到了“烟囱”里。车子发动,向北方去了。凌伽和楚罂藏在北偏南处,车子几乎擦着灌木丛开过。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楚罂一下子从魂游的状态中变回来。
“可以了。”他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面软胶面具,塞到凌伽的手里。
“什么可以了?”凌伽拿着面具不解其意,楚罂抓住他胳膊的手突然用力,一把将他推出了灌木丛,凌伽从惊讶变得发怒的时间里,听到了楚罂极小的声音。
“打昏那两个人。”
MD,果然被当枪使了,凌伽在心里怒吼,但是他没有时间犹豫了,因为刚才被推出来的动作太大,已经引起了注意,凌伽瞬间所做的决定让他把面具戴到了脸上,然后立刻后悔了。
这明摆着自己是来干坏事的,要是不戴,或许还可以编个理由,例如自己迷路了喝醉了什么的,蒙混过去,如果这两个家伙不苛刻的话。现在呢,万圣节?只有鬼才信!
守卫中的一人平端着枪,疾步走过来,不过他没有喊叫。凌伽迅速地在心里思考对策,打昏一人并不难,但难的是另外一个人在七十米外看着,说不定他看到异状后会报警,来个群起而攻之,到时几把枪一指,凌伽功夫再好也没用。
他必须同时偷袭两个人。
守卫疾走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便站到了凌伽面前。凌伽把心一横,忽然向前跨一大步,“啪”地,给了守卫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下不仅把守卫打愣了,连藏在灌木丛里的楚罂都愣了。
守卫是戴着头盔的,脸被遮住,所以不应当叫耳光,凌伽的手掌拍在了他的鼻子上,没用多大力量,但还是打出了他的鼻血。他其实是在赌,赌守卫不会动枪,即不会把他当暴徒。
也许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守卫竟忽视了凌伽脸上的面具,他惊呼一声,抬腿踢了凌伽一脚。凌伽装作受力,退了两步,又扑上来,踉踉跄跄仿佛醉汉,敲打守卫的头盔。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力度,免得超过对手能承受的极限而让他提前昏倒,而且不躲避守卫的拳打脚踢,这样一来,他就像在和守卫厮打,并且略占下风。
凌伽不停地祈祷看戏的那个家伙赶快过来帮忙,也祈祷这个守卫的耐心多一点,别忍不住,直接给自己颗子弹。
好在他的祈祷马上就生效了。守卫似乎也不敢轻易下毒手,却又摆脱不了凌伽粘糖似的纠缠,向不远处招了招手,立在“烟囱”门前的守卫见状,提枪向这滑稽的战圈走来。
“你的动作,怎么像个老太太,连个醉汉都解决不了?”他边走边调侃。
正在揍凌伽的守卫怒骂:“靠,老子要不是不想惹事,早一脚踢死他了,赶快,把他扔出去!”
守卫笑着从灌木丛边走过,一阵沙沙响,他久经训练的神经立刻察觉到了危险,枪口疾速转向身子右侧,一道黑影如狼般从灌木丛中掠出,快过了他扣动扳机的手指。楚罂跳到他的身边,手肘精准地砸在他没有被头盔覆盖的后颈,守卫一声闷哼,扑在地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同凌伽厮打的守卫来不及反应,就被重拳砸中面门,力度远非第一掌可比,他在漫天金星间看到了凌伽不爽的脸。
凌伽擦着拳头上的鼻血,怒视楚罂。
楚罂假装看不到他的眼神,一手一个,将守卫拖着,丢到了之前藏身的灌木丛里,让他们稍微睡一会儿。
“此地安静正好眠。”他念叨。
凌伽的怒视更甚。
避无可避,楚罂只好面对,好在他脸上也戴着面具,愧疚的表情就不必做了,道歉就可以。
“你,戏演得不错。”楚罂干巴巴地说,一点都不真诚,即便如此,道歉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容易事。
凌伽却不回答,一声冷哼,挥拳砸向楚罂,较刚才击打守卫还要快几分。楚罂一惊,偏头勉强躲闪,凌伽的拳头擦着脸打过,他闻到了血腥气,当然不是凌伽的,是守卫的鼻血。
楚罂向后跳一步,轻声疾呼。
“停,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凌伽没有追上去,冷冷地看他一眼,收回拳头。
“下次把我当枪使的时候,准备好挨揍!”
楚罂苦笑着,连连解释:“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我预想的是,你可以走到门前同时打昏他们,正常的时候,你的速度和力量都要强过我,把握比较大。”
“哦,难得你也会夸奖别人,”凌伽不置可否,语气仍冷冷的,“那你为什么只给我一张面具,而不是一件防弹衣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身体比钢板更硬!”
他说着,抬手就要揭掉面具。
“别,”楚罂急忙阻止他,手指了指他的身后,凌伽回身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东西,“烟囱”上有几个摄像头,正对着这里。
“那片灌木丛是范围之外,”楚罂指指脚下,他们离开藏身之地大约五米,“这里就是越界了。”
“那又怎样?”凌伽毫不在乎,继续自己的动作,楚罂微愣,一咬牙,窜到凌伽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滚!”凌伽眼神刹时冰冷,反手给了楚罂一拳,力度极重,楚罂却不再躲闪,用右脸生生接下了拳头,一声钝响,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
“省点麻烦吧。”他说,满口牙变成了红色。
凌伽眯起眼睛,盯着这个故作诚恳的青年,他刚才把自己推到枪口下的狡诈模样竟不真实了。凌伽心里厌恶极了,变得果然够快,不过他还是放下了手,楚罂固然有些可恨,但话说得不错,事情已经做下,没必要把自己的样子留下,供人查找。
楚罂的手也慢慢放下。
“凌伽,我并不是单纯地请你帮忙,相信我,这里面也有你想要的东西,起码,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他看着凌伽,等待他做决定。
有时讨厌的人做出真诚的模样,很容易获得信任。凌伽盯着不远处如巨兽匍匐的神秘建筑,整理好自己的面具。
“暂且相信你。”
六十多米的距离再无阻碍,凌伽走过“烟囱”外开阔的广场,觉得它着实太空旷了点,无遮无拦,除了静寂带来的压抑外,再没有身处重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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