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清脆的鸟鸣声才敛了入耳,伏惟君骤然睁眼。
身下是柔软的床榻,映入眼帘的蒙蔓摇缀与昔日冷宫别无二致,茫然望着四周,伏惟君猛然瞪大了眼,心头巨震,一时竟分不清人间几何。
“公主,可要奴婢伺候梳洗?”
一紫衣紫裙的婢女在床边缓缓跪了下来,低眉顺目道,末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度开口。
“太医说公主脚伤未愈,还是少走动养伤为好。”
脚伤未愈?
难道……
侧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伏惟君眼底闪过暗光。
紫苏——她的贴身婢女,一直在她身边卧底当人眼线,不仅出卖她行踪,甚至知情不报,以至于她错失完颜无忌的信。
停顿片刻,她道。
“父皇可来过了?”
心生疑窦,却不敢违背伏惟君命令,紫苏低眉顺目应道。
“陛下晨起与太医院正来过。”
——果然!
苍天有眼,她回来了!
“你先下去吧。”
待紫苏合上门许久,剧烈跳动的一颗心久久才得以平静。伏惟君又惊又喜,鼻尖微微一酸。
彼时她于冷宫不小心扭伤了脚,父皇一下朝便步履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太医院正。
她当时怎么做的来着?
看也没看轻喘着气的父皇,只冷着一张脸漠然道。
“日理万机也能得闲来此,当真是让女儿受宠若惊。”
伏惟君还记得父皇脸上欲言又止的难堪神情,他吩咐了太医院正几句,便失魂落魄独自离开了。
“父皇,是女儿不孝,女儿不会再受奸人蒙骗,定要护我血亲与挚爱喜乐安康。”
想到完颜无忌,伏惟君唇角一勾。前世受了蒙蔽错嫁,这一世,她不会再错过。
灵台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伏惟君双眸晕开了一抹血色,怨毒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韩奉,甘舒……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前世她眼睁睁的看着那狗男女将尚不能开口说话的孩子葬送犬口,泣血之言,锥心之痛。
她绝不会忘!
伏惟君冷笑一声,又想起一件事。
在前世的这时候,可还有一出好戏……
……
“白芷,你拉我过来作什么?”
墙角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人影摇晃。
“什么公主,不得圣宠,偏还自命清高,冷宫不见天日,我们难道要在这里白白耗死吗?”
叫白芷的丫头呸了一声,颇有些愤愤不平。
“做奴婢的这种话也敢说出口,你不要命了?”
紫苏四下环顾瞥了一眼又连忙移开,惊慌失措道。
“紫苏姐姐,左右冷宫无人问津,不若我们和言嬷嬷一起……”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本公主房里的安神熏香中掺毒粉?”
一道声音忽然插入。
两人望去,紫苏立时跪在地上,那丫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磕头捣蒜。
“公,公主饶命……!”
“去,把众人都唤过来,跪在庭前好好看着。”
紫苏抬首,见伏惟君只温和笑着,语气波澜不惊。如此平和,却让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眼前的公主,如何像是换了个人!
一阵兵荒马乱,冷宫一众仆婢纷纷冒雨跪在青砖大院。
言嬷嬷气的脸色涨红,说什么也不肯跪下。
“言嬷嬷,过去我不与你计较,是看唐贵妃的颜面。你在这儿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可谁给你这个刁奴的胆子,敢以下犯上?”
伏惟君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斜了一眼,声儿骤然拔高。
“言嬷嬷和白芷,罪不可赦!”
言嬷嬷是唐贵妃派来的眼线,她前世懒得搭理,却险些让她们毒计得逞。哪怕最后查得蛛丝马迹,也因为唐贵妃从中插手,闹得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她在宫中更是毫无威望。
但这世,她一早有防备,抓了现行,也不会给唐贵妃再捞她走狗的机会!
伏惟君抽出贴身的匕首,骤然直冲着言嬷嬷胸腹之间狠狠扎了下去。
只听言嬷嬷一声“啊!”的惨叫,白芷骇然瞪大了眼睛,面无人色。
伏惟君置若罔闻,只从容不迫地握着刀柄转了一圈。
无边血色融进了漫天雨幕里延绵不绝,冷宫一众仆婢看着逐渐蔓延开来的血迹被雨水冲了个干净,被这血腥场面震慑的心惊胆战,浑身颤抖。
“公,公主……不……”
眼见伏惟君看来,白芷瘫软在地,痛哭失声。
“你也伺候了本公主多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伏惟君叹了口气,下手却未曾有一点迟疑。
叛徒不配得到宽恕。
她今日就要这些爬高踩低的婢子知道,即使身在冷宫,她照样是这大夏公主,威严不容侵犯!
不到半刻,两人已然是全无声息。
伏惟君命人把尸体拖出去,转身入了内室,徒留一众仆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公主,言嬷嬷是贵妃娘娘的人。”
伏惟君凝在惴惴不安淋透了的紫苏身上的眸光闪了闪,脸上挂着这几日惯常的笑意,指尖点了点一张纸,没有搭理她的话题。
“按照这个图样做一件舞衣,我要向父皇献舞贺寿。”
“若贵妃娘娘不肯善罢甘休……”
雾霭阴翳不见天光,绵蒙细雨一串一串砸的房檐叮当响。
伏惟君笑了,薄唇轻启,脆音泠泠。
“那就让她放马过来。”
紫苏身子一震,雾蒙蒙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伏惟君,却再找不出往日孤高傲岸,万事不理的好欺负模样。
——公主,是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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