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我始终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眼罩被一把拽下的时候,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下一秒就被揪着头发,一脚踹在了小腿上:有人来看货了,还不睁眼!睁眼后我失焦了将近半分钟,才看清不远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难以形容那时候,心底浮现出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情。那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用靴子尖勾起我下巴,懒散地打量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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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失踪后的第十年,我在缅北边境见到了他。
我是货品,他是对面买我的老大。
可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1
卧病在床的第三天,沈恪终于回来看我了。
他带着满身未散的血腥气,一进门就过来抱我: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吃饭?
我睁开眼,被涌上的硝烟气味呛得直咳嗽,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沈恪唇边弧度未变,攥着我的那只手却猛然用力:看来这么久还是没学乖。
我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就满意地松了手,把脑袋抵在我肩窝上。
乖,让我休息会儿。
……
帮我把衣服解开。
他微微抬起胳膊,垂下眼睛,一副顺从的、任我宰割的样子。
连腰间的枪套和匕首,都仿佛触手可及。
但我知道,这是陷阱。
上一次沈恪这样抬起胳膊的时候,我借着给他解外套的动作,猛地拔出了他腰间的手枪,顶着他太阳穴。
……放我走。
明明是我在胁迫他,可我握枪的手在轻轻颤抖。
反倒是沈恪,一脸从容地抬起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腕。
会开枪吗,要不要哥哥教你?
他一用力,我就因为吃痛松了手,枪被他接住,反手顶住了我喉咙。
开了保险,他食指扣住扳机,闲聊般开口,
看,要这样才能威胁人——自己拉开抽屉,把那根铁链套在脖子上,不然你这里——
他用枪管点了点我喉咙,眯着眼睛闲适地笑。
会开花。
那次之后,我被沈恪用铁链拴在院子里,整整三天。
这里临近赤道,夏天漫长,天气多变。
我睡在外面的第三天晚上,突然下起暴雨。
短短几分钟就被淋得湿透,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边,过了好久,听到动静,茫然地抬起头。
沈恪没有撑伞,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哪怕淋了雨,那张轮廓深邃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眉眼堪称锐利。
知道错了吗?
他扬眉,冲我轻笑,过来亲哥哥一下,就让你回房。
……
明明知道这是他驯服我的手段,但我那时候已经被淋得头晕,胃部也在隐约抽痛。
所以我慢慢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攀着他肩膀,踮起脚,把嘴唇贴过去。
沈恪垂眼看我片刻,眸色渐渐加深,然后一把将我抱起来,走进屋内。
他实在是个很能折腾的人。
那天晚上之后,我发起高烧,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神思都有些模糊不清。
沈恪也终于好心地放过了我,还请了医生来给我看病。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不听他的话了。
……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恪忽然扣住我下巴,用指腹摩挲着,
当着我的面,还敢去想你那个不知去向的哥哥,是吗?
我咬了咬嘴唇:我没有。
为了表示顺从,我伸出手去解开他染血的外套。
然而动作间,一小包白色粉末忽然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
……
我低头看着被子上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
反倒是沈恪,若无其事地捡起那个小包,随手揣进口袋,抬眼看到我的表情,反倒笑出声来。
怎么了,吓成这样?
他一点点凑近,盯着我惊惶的眼睛,第一天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就是知道。
才难受到不行。
童年时期,学校里的禁毒教育,我全程都是和沈应星一起参加的。
有些图片太过直白血腥,我胆子小,吓得不行,他就悄悄挡在我身前,让我看得不那么真切。
沈应星是我爸再婚后,后妈带来的哥哥。
没有狗血的虐待戏码,她对我们一视同仁,甚至待我要比沈应星更好一些。
穗穗是女孩子,当然该宠着点嘛。
践行这一条的,除了沈阿姨之外,还有沈应星。
我常常想,就算我有一个亲哥哥,他对我也不会比沈应星更好了。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性格也软绵绵的,全靠他护着我,才能不被欺负。
沈应星后背有道颜色很深的疤痕,就是为了我打架时被刀划伤的。
当时鲜血直流,我吓哭了,反倒是他这个受伤的人反过来安慰我。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这个重组家庭本该一直幸福下去。
但人生总有意外。
我十四岁那年,大我一岁的沈应星忽然失踪了。
我爸和沈阿姨很快就报了警,警察几乎翻遍了整座城市,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这座城市离边境只有两百公里,跨过边境线,就是秩序崩坏的缅北。
邻居们都劝,说沈应星回不来了,好歹你们还有一个,不至于没人养老送终。
我爸不言不语,辞了工作,开始了漫长没有结果的寻找。
沈阿姨看我的眼神不再慈爱,反而充满恨意:
如果不是跑那么远帮你买东西,应星不会失踪。
我没法反驳。
因为是我说,城北新开了一家桂花糖炒栗子,特别好吃,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吃到了。
沈应星一向宠我,所以写完作业后,看时间还不太晚,就骑车出去帮我买。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因为始终没有找回沈应星,沈阿姨的身体和精神渐渐变得不太正常,在我二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我爸也在某次去外地找他的路上出了车祸,没能抢救回来。
我把他的骨灰葬进陵园,和沈阿姨放在一起,回家后,客厅的墙上有了第三幅遗照。
……对,我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沈应星如果活着,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也能回来找我。
哪怕只见一面也好。
可是没想到,在我被那对求助的老夫妻迷晕,被贩卖团队一路运到缅北后,会遇见一个长得和他那么像的人。
但这人叫沈恪。
他完全不认识我。
我始终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天。
眼罩被一把拽下的时候,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下一秒就被揪着头发,一脚踹在了小腿上:有人来看货了,还不睁眼!
睁眼后我失焦了将近半分钟,才看清不远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难以形容那时候,心底浮现出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那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用靴子尖勾起我下巴,懒散地打量了三秒。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和我想象中长大后的沈应星,长得一模一样。
他随手扔下一叠染血的钞票,手里的枪管指了指我:就她吧。
绑我过来的瘦子松了绳子,还在我耳边压低嗓音,恶狠狠地警告:
老实点!都到这里了,就别想着跑。
我当然知道。
可还是没忍住,踉踉跄跄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几步,试探地叫了声:……哥?
他没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停半秒。
就好像,他完全不认识我一样。
可我还是不死心。
所以跟着他走进院子,眼看四下无人的时候,我小跑了两步,用更大点的声音,又试探性地叫了一遍:哥!
回答我的是他骤然回身的动作,和抵在我额头上冰冷的枪管。
他表情懒散,语气更是漫不经心:再乱认亲,就送你去地下见阎王。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刻自己有多危险。
在这片秩序混乱的土壤,他能混出头,靠的就是心狠手辣和杀伐果断。
在说出那句话后,大概是我呆愣又伤心的表情取悦了他。
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沈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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