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和徐漾躺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她的手掌变得有些粗粝,摩挲着我的手心给我最安心的感觉。我靠在她的肩头:「阿漾,我是不是很软弱,我选择躲起来,我不想看见他们了。」「不是的,宁琪,你永远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没办法用抗争来扭转你妈妈和哥哥的偏心,还不如逃走。」疼痛再次席卷全身,我脸色发白,从包里拿出止疼药。元宝趴在一旁,小声地呜咽。徐漾喂我药的时候,手掌都在颤抖。我强扯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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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逸抱着那捧骨灰,小心翼翼地放进他早就准备好的粉色骨灰盒里。
他自言自语地摩挲着那盒子:「琪琪,你不是最喜欢粉色了吗,哥哥带你回家。」
但是他明白,宁琪不会再喊他哥哥了。
他一直都觉得宁琪还是那个懂事的小女孩,她喜欢的东西,即便被妈妈拿来送给段芝芝她仍然一声不吭,甚至不会掉眼泪。到后来,他甚至都觉得,那些东西,或许宁琪不是真的喜欢,送给段芝芝也没关系的。
段芝芝嘴甜,会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也会讨母亲的欢心。
他亲眼见过,顾叔叔的工作辛苦,能够赚钱养兄妹三人很不容易,他理解母亲的卑微和小心翼翼,更理解母亲不停地对自己和宁琪说的那句「要懂得感恩」。
刚开始他是心疼宁琪的,但久而久之,看到性子愈加古怪的宁琪,他没有多余的耐心去照料一个青春期敏感多疑的妹妹,他想,等她长大了一切都会好的。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和母亲一样。
宁琪考上了名校的时候,他准备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想要送给她,在段芝芝说出那句:「哥哥,这是你送给我的上大学的礼物吗?」
他突然就点了点头。
他不是没有看到宁琪失望的眼神,但他觉得没关系的,以后还会再有。
宁琪保研成功的时候,他买了一台苹果 12 送给她,但是还没送到她的手里,就又被段芝芝发现。
「哥哥,这是送给我的吗?」
宁逸第一次拒绝段芝芝:「这是送给宁琪的,她保研成功了。」
段芝芝的眼圈红了,突然大哭起来:「哥哥不爱我了,只爱姐姐对不对?」
他忽然又软下声音:「那送给你吧。」
他明明看到宁琪就站在门后,但他什么也没说。
想到这里,宁逸觉得他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他看到自己的手掌,竟然还为了段芝芝掌掴了自己的亲妹妹。
他在飞机上泪如雨下。
所有的乘客都在看这个神情悲伤、泪流满面的男人。
那个滂沱雨夜,家里的人连同自己都在逼迫宁琪捐肾的那天晚上,她的心该有多痛呢?宁逸不敢想。
在婚礼前,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跪在地上求把自己未来的丈夫让出去的时候,她的心该有多痛呢?
宁逸不敢再想下去。
他闭上眼睛,就是病房外宁琪那双满眼蓄满泪水的眼睛,他不是没看见宁琪眼底的失望。
在宁琪说「你放心,陆昂是你的段芝芝的了」那句话的时候,他不是不想追上去。
只是他觉得,以后好好补偿宁琪就好。
但是他不知道,宁琪离开那天,就没有以后了。
徐漾开车带着元宝回到了熟悉的城市。
她进了宁琪的家门。
她的房间狭小又阴暗,是用厨房隔出来的,反观段芝芝的房间,朝南温暖,有粉色的公主床和白色的帷幔,真像是公主的房间啊。
徐漾对宁琪的母亲的鄙视更加多了。
宁琪的母亲,仍然不肯相信宁琪已经去世。
直到保险工作人员,还有徐漾掏出遗书和死亡证明的时候,她才呆呆地蹲坐在地上。
而她所谓的继父,倒是神情淡漠。
陆昂红着眼睛,连元宝都不愿意凑到他身边去。
保险员缓缓开口:「宁琪女士两年前购买了这份保险,受益人填写了母亲和哥哥还有徐漾女士以及陆昂先生,现在宁琪女士已经去世,赔偿金额会按照合同来如期打到各位的账户上。」
宁琪的母亲在看到遗书的时候,突然崩溃大哭。
毕竟遗书寥寥数笔,却字字诛心。
遗书中一句也没有提起她和宁逸。
徐漾离开前,陆昂求她将遗书留给他。
徐漾答应了。
如果每日能够让他们受到剜心之痛,也不枉宁琪临终前那么凄苦。
徐漾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又带着元宝回了草原,她在陪元宝玩飞盘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些日子,宁琪蹲在蒙古包边,一遍又一遍地教元宝不要回头。
她终于控制不住,发出震天的哭喊。
宁琪,你让所有人都不要回头看你,不要想起你。
可怎么能不想起你?
听说宁琪的母亲精神恍惚了一阵子后,终究还是选择与顾叔叔离婚。
而段芝芝并不觉得自己抢走了属于宁琪的东西,甚至在宁琪的母亲搬走前,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我爸爸娶你,不就是来照顾我的吗?现在你女儿死了,你更能全心全意照顾我了,我的好妈妈?」
宁琪的母亲终于幡然醒悟,这些年被她数落的白眼狼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自己如珠如宝捧了二十年的继女,她不敢去想在女儿临死前,她都做了一些什么。
她开始睡不着觉,变得愈发苍老,每天都在呢喃:「琪琪,琪琪,来看看妈妈好不好?妈妈给你买你最爱的娃娃,妈妈给你装扮公主房间,好不好?」
而陆昂去了乡村支教,不见踪影。
宁逸成了三甲医院的医生,他每天都会去盯着段芝芝。
直到段芝芝忍无可忍:「你已经不是我哥哥了,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宁逸冷冷地盯着她:「因为你身体里,还有我妹妹的一颗肾啊。」
但这些赎罪,都来得太晚了。
太晚了。
妈妈跪在地上求我为继妹捐一颗肾。
半年后在我结婚前一天晚上,妈妈跪在地上求我,让我把未婚夫让给她疼爱的继女。
我的亲生哥哥打了我一巴掌:「宁琪,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她快死了,你不知道吗?」
没关系,再有两个月,我也会死了,会让所有人都满意。
在我举行婚礼的前一夜,妈妈跪在地上求我:「琪琪,先别结婚,让陆昂去陪陪芝芝好不好?芝芝有抑郁症,她知道你们要结婚的消息,病更重了……就算妈妈求你了。」
我没有答话,紧接着我哥猛地掌掴了我一巴掌,他怒气冲冲,脖子上甚至因为太过生气而暴露出青筋来。
我笑着看着他们:「是不是,我的一切只要段芝芝想要,你们都要我牺牲?我的那颗肾脏,现在连我未来的丈夫都要给她对吗?」
妈妈红着眼眶:「芝芝年纪还小,她……她不能没有陆昂,妈妈答应你,一旦芝芝病情好转,就让陆昂回来和你结婚好不好?」
哥哥捏着我的手腕:「宁琪,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们是一家人,芝芝好好活着,难道不好吗?」
陆昂敲门进来,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他身上还穿着明天要结婚的西服。
我看得出他眉间藏着的犹豫,但他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头:「宁琪,等我回来。」
他们三个人着急忙慌地离开。
只留下我一个人,像一个慌乱的小丑,床上还放着明天要穿的秀禾服和婚纱。
我看着妆匣里,昨天刚取到的体检报告。
心想,没关系,我也快死了,死了所有人就都满意了。
连同我半年前捐掉的肾脏,还有我未来的丈夫,统统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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