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这个小小的禁闭室里度过了两夜一天的唐小东,此时此刻,正翘着腿躺在行军被上,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眯着眼睛嘀咕着:“你们这几个混球,动作能不能快点啊……”
而禁闭室的门,居然是开着的。
唐小东早就明白韩风的用意,禁闭室的门,就这么开着。可是,你唐小东胆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出去,那就妥了。罪上加罪,干脆都不用请示了,直接开除。唐小东何等奸猾,自然不会上他的这个当。
这时候,小刘贼兮兮的给唐小东拿来一个饭盒,左右看了看,把饭盒递给了唐小东:“吃吧,你兄弟送的,一兜肉的纯驴肉馅。”然后小刘又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瓶二锅头,飞速的递给了唐小东:“喝的时候小心点……”然后匆匆离去。
唐小东见状笑了笑,坐起来开始吃喝。这禁闭室里黑了点小了点憋屈了点,不过小日子过的还算凑合。
时间是唐小东进入到禁闭室的两夜一天之后。
此时此刻,信访局的局长张中正眯着眼睛,把自己的脚放在办公桌的桌子上。眯着眼睛晃动着脑袋哼着《智取威虎山》的京曲儿。
信访局在市里是个清水衙门,清水衙门事儿少。自古来事儿少的地方自然就清贫。用张中正的话说,连特么行贿的人都没有,你想不清廉都不行。
清水衙门事儿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实权。这些年来上访的老百姓越来越少了,老百姓渐渐知道,信访局几乎就是个样板,这地方什么狗屁实事儿都办不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信访局的局长更是没有什么实权的等着下二线的等死的一些老东西。
偶尔有哪个不开眼的刁民来两封举报信,也是几乎就被扔到档案柜子里备案。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市里权利更迭的时候,哪个顶头上司前来查找干掉对手的由头,那,这些信件指不定就能成为干掉对手一颗棋子,也就只有在那个时候,人们才知道,市里,还有他这么一个局长。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
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
迎来春色换人间!
张中正闭着眼睛晃着脑袋,有板有眼的唱着。这时候,助理小姚匆匆的窜了进来。砰的一下打开门,看到张中正局长正在唱戏。咔吧咔吧眼睛,又赶紧缩了回去把门关上,然后重新敲门:“张局……张局……”
张中正被打断了唱词,显得非常的不高兴。停下了晃荡脑袋,面露愠色:“进来进来进来……瞎讲究什么啊,进来直接说事儿就行了,还回去重敲。你也不嫌麻烦。”
小姚笑嘻嘻的推门进来走到张中正的身边:“嘿嘿,局长这智取威虎山唱的好哇,京腔京调韵味十足,比我那唱了一辈子的京剧的爷爷唱的好多了。”
张中正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笑哈哈的拿掉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摸了摸自己那没有几根毛的脑袋:“哈哈,那是,这辈子,也就这点爱好啦。行啦,甭他娘的给老子扣高帽,说吧,啥事儿?”
小姚连忙道:“局长,来事儿了。市局的小马说,东城区那边,有十几辆三轮车,四轮车还有轻卡,倒骑驴的一些商贩,打着横幅,足足有十几辆车呀,直奔咱们信访局杀过来了。因为市里有规定,上访的车辆不能阻拦,全部绿灯同行。那家伙,气势汹汹啊,市区的中心大道都给弄堵车了。这不,就赶紧给我打了个电话,叫咱们准备准备。”
张中正闻言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扣上自己的帽子:“十几辆车?这么大阵仗?”
小姚点点头:“是啊,空前绝后,还有二百来人,简直就是成了咱们江城一道风景线了。全城都轰动了。”
张中正连忙问道:“这帮小贩,要闹哪样。这是他嘛的要造反嘛?”
小姚连忙道:“局长,不是啊。人家那是按着正常的程序上访,也没有越级。据说,横幅拉了七八百条,花枝招展,招摇过市。就跟打仗似的。就这阵势,估计市局和市委据说可能会被震动。”
张中正显得有点紧张:“他们,他们,他们这群刁民是要告谁啊,这阵势尼玛的要是告哪个副市长什么的,老子岂不是又要摊上麻烦。”
小姚连忙道:“不是不是,据说,是要告一个城管,还是一个临时工。东城区派出所的。”
张中正闻言顿时内心大定:“啊!原来是为了一个临时工城管啊。尼玛不早说,吓死我了。他奶奶的,市委班子的人老子不敢乱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的临时工城管,老子还是敢动的。好,很好。让他们闹去吧,闹的动静越大越好,最好闹到惊动市委那边。准备接待!”
张中正整理了一下衣服,带好了帽子,纠集信访局的喽啰们,严阵以待上访车队的到来。
上方队伍声势浩大,要说这个城市里,哪个人群的信息嗅觉最为敏锐。当然属江城晚报的记者们。江城晚报的记者们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全程跟踪记录上访车队的全况。而这个记者,俨然就是那天跟白雪在一起对阵吕小龙等三个大男人的那个女孩儿,江城晚报实习记者黄丽玲。
山房车队为首的,是一个脑袋上的头发上全白了的老头子。这个老头子,俨然就是那天在青年街被韩林掀翻了卖切糕的三轮车的那个老头子。
老头子坐在车上,白色的须发飘飘,一马当先,领着青年街一众摊贩,横眉怒瞪,颇有一副老将黄忠的架势。
黄丽琳拿着话筒不断朝老人提问,后面的摄影师也忙着拍摄着。
黄丽玲:“李大爷,您这么大岁数了。还上访?”
李大爷:“哼,你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上访还分岁数大小嘛?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民有不公,我就访。惶惶天威之下,我就不信找不到个说理的地儿!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黄丽玲:“李大爷说的好。小辈儿惭愧。大爷,看您这些横幅,写的是要告一人,还要求放一人。这告的人是谁啊?这要求要放的人又是谁啊?”
李大爷:“哼,小丫头看你也是个大学生。怎么连字儿都不认识。要告谁和要求放谁,不是写的明明白白了嘛。严惩虎狼城管韩林!释放良心城管唐小东!难道老夫写的字儿不明白嘛?”
黄丽玲当然认识字儿,这么问无非就是要这领头的老头儿亲口把话说出来给大家看。
黄丽玲又把话筒举到李大爷的嘴边:“噢噢,言简意赅。李大爷的字儿写的非常好看,一看就是有功底的。那,大爷,您为什么要严惩那个韩林,又要释放唐小东呢?他们都是城管啊,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和缘由嘛?如果有的话,您能说说嘛?”
李大爷点点头:“闺女呀,你是那啥电视台的记者吧?”
黄丽玲:“恩,差不多。我是江城晚报的记者,也和电视台挂钩。”
李大爷:“那好,闺女呀,我就跟你说说那个禽兽城管韩林,在说说那个好人善心的城管唐小东,这事儿呢,是这样的。那天啊,老头子我卖切糕……”
黄丽玲:“恩,等等啊大爷。小马,快,把摄像头对准大爷。恩,大爷,您说……”
李大爷:“恩,对准我的脸,我给你详细的说说啊,这个韩林哪,他最不是个东西了……”
卖切糕的李大爷,虽然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子,但是,走在路上的他就像是一个扛着战旗冲锋陷阵的将军一样,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上访队伍,一边接受着采访,一边奔向了信访局。
当老人带着人来到信访局的时候,尽管局长张中正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还是被这浩荡的队伍搞的有点紧张起来。
除了十多辆二十来辆各种货车之外,还有好大一部分步行的人,车上,人的手里,都举着鲜红的横幅。在加上爱凑热闹的中国人的围观群众,场面好不热闹。
一个个的大横幅,大字写的相当霸道凌厉有功力。
“释放人民的好儿子唐小东同志!”
“严惩禽兽城管韩林!”
“强烈谴责并且要求东城区派出所释放唐小东同志!”
“不惩韩林,不平民愤!”
“还我法律尊严!”
……
等等等等,足足有几百条。张中正看的彻底傻了眼。
上访的民众们嗷嗷的叫唤着,喊着口号:“释放唐小东!”“严惩禽兽韩林!”
张中正在信访局干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等阵仗,额头上的汗嗤嗤的流了下来:“内个,内个同志们哪,同志们啊,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你们放心,本局长一定本着公正,公平,公开的原则,认真完美的处理好大家的问题。内个,你们这是谁是代表。来我的屋子里谈……”
李老头一马当先,另外带着几名帮腔的粗壮汉子还有几个妇女,进到了张中正的办公室兼会议室。
人群中,郑胖子嘿嘿的冲旁边的白雪笑着:“呵呵,总经理同志,您看这事儿我们哥三办的还漂亮吧?”
白雪笑了笑后猛的绷起了脸:“哼哼,看来你们几个还不算饭桶。有点脑子,不过,记得找这些人出工费三万块,那得算老娘的股份,我要百分之五十一……”
郑胖子:“咳咳……白总经理,这事儿得我们唐董事长出来后再议,再议啊,再议,我们都是小小的小小的跟虾米一样的小小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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