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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
  回到“毓秀宫”之后,她真的开始准备种那大波斯菊。
  可毕竟是深秋了,菊花熬不过冬。便一直按压着自己的冲动,一点一点的等候那春。
  转眼间就是深冬,大雪纷飞。
  又慢慢的,到了春天。
  赶上芒种的时候,她也满怀希望的洒下了那大波斯菊的种子。毓秀宫*游廊里有一片小园,素来没人打扫,她便在那里播种,每日里悉心照料看顾。剩下的无聊时间,就偷偷的跑到泾阳殿到寥落楼那条线上,悄悄躲在路旁花木里偷眼那个黑衣剑客。
  这成了她每日必干的事,一边惊喜地看园子里的大波斯菊抽芽发枝,一面悄悄的躲在路边看他,等着花开把盏的那一刻。
  然而,那个男子再也没有找过自己。有时候她故意从花丛里探出半身让他看见,还窸窸窣窣地发出响动,满怀欣喜地站在花丛等那男子前来,再像上一次一样,咳嗽一声跟她搭讪。
  却终是空欢喜一场。
  她只知道,他是禁卫军的队长,有着一个飘然的名字——厉云。
  等花开吧,等花开吧。她这样暗暗的鼓励着自己:等花开了,就请他来,一起赏花。
  渐渐的,入了夏,到夏末的时候,那一园子的大波斯菊,竟然绽放出了粉色,浅紫色和黄色的花朵。
  竟然比预计的开花时间,还早了半个季。
  那些花的确不好看,一溜八瓣单薄的花瓣,中间簇拥的一撮花蕊宛如一顶金色的冠,沾着细细点点的花粉。花朵也只有茶杯口大小,像个小太阳一样,挤挤挨挨的却又枝条柔韧,风一吹,就相互点头示意。
  她却爱极了它们的简单,惊喜地在花丛里欢欣雀跃,更加仔细的打理着自己的神秘花园,等黑衣剑客持酒赴约的那一天。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重阳节那一日,皇宫里百菊绽放,争奇斗艳。各宫的侍女妃嫔都簪一朵菊花应景,然后在庭前摆下酒席,吃着宫里自酿的菊花酒,于皓月下观赏夜菊。
  “毓秀宫”也不例外,每人都分到了一枝“金风玉露”,簪于发间。单她一个例外,只是挑了一朵粉色的大波斯菊,并一小串随处可见的蓝色矢车菊,从从容容的安然在了鬓端。
  在一片金碧辉煌里,她是素淡的,却素淡的那样美,宛如秋日里凋零的美梦。
  她簪着花,特特的跑到“寥落楼”那里,一面赏着寥落楼前的寂寞,一面也有些焦心的翘首以待——他该会明白的,大波斯菊盛开了,他们把酒的誓言也该兑现。
  入了夜的时候,各宫开始繁华起来,正当宠的妃子甚至在殿前摆下了戏台,请中州的戏班子来唱说一番,喜气洋洋的等待着陛下尊驾。那些失了宠的妃子,也排下了流水宴,跟自己宫里的仕女自娱自乐。
  “毓秀宫”的前庭也摆着喜筵,一窝子秀女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却独少了她。
  清妍跑到后院,在那片大波斯菊堆里失神的站着,站着站着,不由自由的就垂下泪来。
  花丛里的桌上,花形的摆着四五道精细点心小菜,都是她亲手所做,那水炉里温着的菊花酒热了又冷,冷了又热。
  那个人终究只是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当作了儿戏,不肯前来。
  少女忽而用帕子捂住了脸颊,无声恸哭。
  然而,游廊之上,忽而就起了一声咳嗽,紧接着,脚步声就慢慢的起了。
  清妍连忙挹干了泪,抬起头来,却惊喜地看着那黑衣厉云顺着抄手游廊漫步而来,黑发黑衣如墨,手里挑着的风灯照亮了他的面容。
  她惊喜,刚想叫出声来,那人的背后却又慢慢的跟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负着手在那游廊上慢慢得踱步。
  “大胆,”厉云猛然提声,眸子里却有着让人害怕的陌生,指斥花丛里诧然站立的少女,“圣上驾到,还不接驾跪拜。”
  圣上……那个黄袍金冠的中年男子,就是当今皇上么?
  清妍却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反而更加得不能动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他为什么要带圣上来,为什么?
  眼看着花丛里的少女竟然发起呆来,厉云的眸子震动了一下,刚想开口,却已经被背后的王者阻拦了。王者微笑着看花丛里的少女,仿佛是在欣赏一件极其精致自然的瓷器。
  目光一转,王者却看到了摆在花间的酒席,一笑。“能陪朕喝一杯吗?”
  清妍这才反应过来,却垂了眼睑,抚摸着身边的一朵大波斯菊,然而,只微微的抚了一下,指尖就颤抖了,花瓣上扑簌簌的跌上了两滴泪水。
  她终于还是陪那个中年王者坐了一晚上,喝了一夜的酒,默默听对方说了一夜的话。厉云一直陪站在王者的身侧。
  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眼来,看他一眼。
  东方微白的时候,王者终于心满意足的站起来,伸了伸腰。
  清妍跟着起身,垂着头恭送他。
  “收拾一下,搬到‘凤兰阁’去,朕赐你为岚昭仪——上午就会有圣谕下来,你先准备准备。”王者步上抄手游廊的时候,忽而转过头来,淡笑着说。
  她一怔,慢慢行礼,开口祈求,“陛下,奴婢不想去‘凤兰阁’。若能,请赐‘寥落楼’。”
  王者怔了一怔,却似在竭力回想那个地方,终于只是点点头,“朕答应你便是。”
  王者说完,呵呵笑了几声,负手,顺着抄手游廊渐渐远去。
  厉云无声无息的跟上,堪与她比肩。他终于回了个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女。
  “多谢你……!”清妍终于敢抬起头来,低声怔怔的说了一句,想勉强笑一下,却笑出一颗眼泪来。她连忙用手捂住了脸颊,不让他看到她的泪,转身就跑。
  后来,姐妹们饯别送行,她搬入了寥落楼,改了个名字叫“夜菊倚栏”。并将“毓秀宫”里的那一大片大波斯菊也移植过来,还种上了其他各色的菊花。
  她在那里平静的过日子,每日里只是侍弄花草,等皇上来临幸的时候,便从花丛里擦擦手出来迎接。偶尔跟着圣上步上小楼的时候,会哀怨的低头,看一眼楼下护送皇上的厉云。
  他每次也是扬着头,看她和圣上一起进入小楼,消失在那一片帷幕深处。
  再后来,她失了宠。
  每日里除了侍弄花草,还多了个倚楼眺望的习惯,在二楼栏杆上站了,看楼底下杂乱的花丛,看楼外一列队整齐的行过,齐刷刷的脚步声宛如落在了她的心底。
  偶尔在栏杆上抚琴,弹奏了一小段就泣不成声。她想起了那时候,那个她快乐的时候,想起那个花丛里一起的黑衣剑客,想起那个不曾完成的,把酒问菊的誓愿。
  那时的她可以那样的喜欢这一个人,那样的悄无声息的爱。而现在的她,却似乎已经过度苍老了,苍老到爱不起,爱不动的地步。
  然后,三四年过去后,她真的老了,国也破了。
  她辗转到另一个男人手里,本以为——今生今世,再无相见。
  可没想到……
  上天总是这样弄人的。让他看到了现在这样的她。
  清妍夫人从黑暗里探出头来,任眼泪无声无息的流淌在脸颊上,却怎么也干不了。
  小时候读过一句诗。恨不相逢未嫁时。
  可是,他们相逢的时候,明明都彼此未嫁未娶,为什么却依旧不能走到一起?
  还是真地同那句话说得一样?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夜色凉薄,像极了那年那夜游廊之上,那个黑衣剑客的眼眸。
  然而那双眸子,却是永远的无法再相望罢。
  她为什么没有鼓起勇气,再……看上他一眼?
  这一旦别过,便是永诀。
  大漠城里唯一一家“占星馆”,二楼上的阁子里却亮着灯火。
  夜已经很深了。
  谯楼远远的传来三更的鼓声。
  如今坐在桌边,有些困顿的支着颔——他今儿是玩累了,在那个宫里胡闹了近一天,出来后又消失了半日。
  小公主美沙亚也摇摇欲睡,依靠在如今的背上,碧绿色的眼睛微微眯着。
  本来他们两个可以不来的,谁也没有勉强他们,只是那纨绔公子下定了决心非要来听,结果听到了一半,就是昏昏欲睡的后果。
  厉云将灯火挑了挑,这才抬眼看对面的白衣宰相。
  舒子夜已经考虑很久了,半垂着眼睛仿佛也睡着了。他的手指按在颊子上,纤细修长。
  厉云有些不耐烦,复又起身,拢了拢炉子里的残火。
  白衣宰相终于睁开眼睛,淡淡的,“明日,劳烦你去一趟‘星坠台’罢。”
  厉云无声转身,也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问,“有什么讲头?”
  舒子夜抚了抚白袍,似乎拂去了看不见的灰尘,低声,“照你所说,那壁画上的术法大阵在坠星之地。你也该知道,‘星坠台’的由来。”
  那“星坠台”,就是在天星坠落的地方建起来的。
  “今天我入皇宫,神庙的守卫却疏松非常。”厉云还有疑惑,淡淡的问这个谋士。
  舒子夜抚摸着袍子的手便是一缓,却低了头,慢慢的说。“尽日里城内颇有躁动,叛贼余党又卷土重来,很可能会威胁到陛下的性命——这便是我今日入宫,向武承王禀报的事。他大概是为了顾全自己的性命,才抽调禁卫军保护自己。”
  舒子夜慢慢的说谎,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指甲。
  “他相信了?”厉云有所疑惑,一寸寸的看着那端坐在桌前的白衣公子。
  舒子夜忽而一笑,抬起眼来,“谁知道呢。”
  “你有没有告诉他,这些叛贼的大本营在这里。”厉云的眸子一冷,有些犹疑的试探。
  ——他终于还是存着戒心的,不敢过分相信这个半路交好的白衣男子。
  舒子夜笑容一收,也冷冷的看他。忽而就慢慢站起来,“如若不相信我,自不必与我联盟。”
  白衣公子说得极对。到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再心存疑虑,只能孤注一掷了。
  “我明日就入宫。”沉吟良久,厉云却先坐下来,淡淡的。
  “对了,”舒子夜也有犹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今日和如今,是怎么出来的?”
  舒子夜在午门外等这两个人等了那么久,却一直不曾见他们出来,直到外城“占星馆”的方向上升起了“事成”的焰火,他才知他们已经从这守卫森严的宫城里全身而退。
  白衣宰相这样一问,厉云的眸子就颤了一下,捏住了袖子里的一面金牌,却只是不动声色的。“我自有我的办法。”
  说完,他往窗外一看,却颔首,“夜也深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舒子夜知他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起身微一点头,揽衣下楼。
  可走到一半,却回过身来,淡淡的,“明日我自会进宫,将星坠台的兵力引开,你且小心。”他说完,人已经下了楼。
  外面有乘四人小轿等着,寂静的大街上倏然亮起了两盏琉璃风灯,指引着那小轿远去。
  厉云在窗口听外面的声音远了,才折身回来,去推醒一侧睡着的如今和美沙亚。
  纨绔公子刚打完了个哈欠,惺惺松松的睁了半眼,便受到了厉云劈头盖脸的质问。“今日出宫之后,你又去哪里了。”
  这纨绔公子,天天脚不点地的四处乱转,他们好不容易从那皇宫里出来,走了不几步,一回身,他就不见了。
  “嘿。”白如今却笑了一声,揉着眼睛,“刚审完了小舒,就想来审我?阿云,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他竟然听到了,却为什么要装睡?
  厉云一皱眉,刚想拉住他问一问,却见纨绔公子趁那小公主还惺忪,悄悄附上来,“阿云,那个蓝裙子的美女是谁呀——”
  蓝裙子……清妍夫人。
  厉云的心漏跳了一拍,神色一紧,转过脸去看近在咫尺的纨绔公子——他竟然看出来了吗?竟然有如此的洞察力。
  然而,对方却笑嘻嘻的拍着他的肩膀,“放心放心,我不跟别人说——晚安。”
  说完,牵起美沙亚,朝他招招手,人就出去了。
  厉云这才反应过来……明明是自己质问他,怎么反倒被他质问住了。
  从厉云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如今在走廊上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看还不清醒的美沙亚。
  他突然拉着她快步跑了几步,终于停下来,却蹲下,好奇的看着女孩子的脸颊。“我听小舒说——你的身上有历代君王的信物,那是什么样子的,你给我看看吧。”
  美沙亚这才清醒过来,却没有理由拒绝他热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牵着颈子上的缨络,摘下来,将缨络上缀着的一个沉重的宝石戒指递给白如今。
  那戒指上的宝石是纯银色的,足有小酒盅大小,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还能盈盈的闪光。
  “哇!”他感慨一声,摸了摸那宝石,忽而就往袖子里一揣,口中说着“给我喽”,便一溜烟的跑出一射地。
  “不行!”美沙亚自然着急,顿足就追,口中低嚷着,“那是父王留给我的。”却害怕惊动了阁子里的厉云,再让他喝斥一顿。
  如今跑了没两步,笑嘻嘻的看她喘吁吁的赶上来,这才朝她做了个鬼脸,“我逗你玩的。”说着,俯下身去,往袖管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亲自为美沙亚带在脖子上。
  美沙亚有些不放心的摸了摸那戒指,这才出了口气,又端正的放在贴身得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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