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梁川是个很善于营销的人,白雪的微博在他的运营下,半年时间,已经有了三百多万粉丝。妹妹长得好看,有商家挑中了她,提出合作。任务很简单,就是穿戴他们提供的衣服和饰品,拍拍照片,隐晦地打打广告。李叔、李婶都很赞成,社会捐助毕竟有限,如果能有收入,就能带白雪出去看病,家里的负担也会减轻很多。我思来想去,觉得没什么不妥,就同意了。梁川的拍照技术很不错,对白雪也十分耐心。有时候妹妹拍到一半就会发狂,砸东西伤人…
免费试读
,2011 年春,妹妹住进了市一医院。
专家给她进行了详细检查,并制定了手术方案。
父母将毕生积蓄都拿了出来,无论是用药,还是设备,都用最好的。
手术那天,我跟学校请了假,一个人坐大巴到市里,用平时攒的零花钱买了顶帽子。
妹妹要做开颅手术,一头漂亮的长发都被剃光了。
她这人爱漂亮,一定用得上这份礼物。
等头发长回来了,我就和从前一样,给她编小辫子,再簪上花,牵着她的手招摇过市,听别人一句夸奖。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就像那些飘在空中的彩色肥皂泡,在阳光下膨胀、发光。
到医院的时候,爸妈守在手术室外面忧心忡忡,甚至没有发现我来了。
我有点儿生气,所以没有叫他们,只是抱紧怀中的礼物,静静蹲在角落里等。
妹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小脸惨白,很是让人心疼。
爸妈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她身上,脚步随着她的病床渐行渐远。
我站起来想要跟过去,却被另外一群推着急救床经过的人不小心撞倒在地上。
手掌擦破了皮,流血了。有好心的护士路过,给我上了点药。
我道谢后一个人朝妹妹的病房走去。
爸爸坐在 ICU 门口低垂着脑袋,满脸疲惫。
妈妈终于看见我了,走过来抱了我一下,轻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我抬头正对上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忙将贴了纱布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笑笑说:「就刚刚。」
医生说妹妹的手术很成功,我很高兴,什么委屈都忘了。
说实话,这三年来白雪的病就像一根绕在全家人脖子上的绳索,紧紧扼住了我们的咽喉。
如今,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
可没想到,这根绳索骤然收紧,将生机一点点从人的身体里剥离。
醒过来的是一个越发不可控的白雪,并伴有更严重的暴力倾向。
爸爸被砸破了脑袋,妈妈在一旁哭。
好几个医生一起上才将她制服。
我看见自己送的帽子被她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耳边都是肥皂泡吧嗒吧嗒破掉的声音。
专家说妹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复杂,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其实家里已经没钱了,支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
可如果就此放弃,之前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父母合计着把房子卖了,再借些钱,终于凑够了手术费。
钱财可以再赚,只要能救妹妹,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并无异议,甚至比从前更加体谅父母。我努力学习,不让自己出半点差错,以免惹得他们焦心。
那一年我初三,考上了县里最好的私立高中。
可高额的学费和住宿费,已经不是这个家庭负担得起的。
我自愿放弃了心仪的学校,选择了一所离家最近的普通公立高中。
父母欣慰地夸我懂事,我想他们心中定也是愧疚的,只是实在无暇顾及我了。
我总是保持乐观的心态,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后来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背叛我们的是什么呢?
是希望啊。
我牵着妹妹的手过马路。
警察把我拦住,问:「你牵着的手是谁的?」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笑了。
当我决定成为罪犯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没想过后悔。
我叫白洁,今天是我大学毕业的日子。
但昨夜,我亲手结束了妹妹的生命,等天亮之后牵着她的一只手,一起去了学校。
当然,我在半路就被警察拦下了,现在坐在这冷冰冰的审讯室里。
对面是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年长一些的姓吴,基本都是他在跟我交流,年轻一些的姓陈,主要负责记录。
吴警官开门见山问我:「为什么杀她?」
我也没想着隐瞒,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今天我本应该跟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在欢腾和热闹中,接受鲜花和掌声。
如今孤身一人,冷冷清清,不如就和警察玩个游戏吧。
「这得你们去查。」我冲他们笑笑。
我被关进了看守所,监室里每天二十四小时亮着灯,我睡得格外安稳。
两周后,警察又来找我了。
我戴着手铐被带进了审讯室,对面坐着的仍是上次那两位。
只不过这次吴警官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异常沉默,反倒是陈警官一脸怒容,看我的眼神,就像盯着一个恶魔。
他阴沉着脸对我说:「白洁,老实招了吧,人证、物证齐全,你跑不了。」
真是好笑,我什么时候想过要逃?
迟早要招的,只不过说多少,要看你们能不能交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啊。
「经法医检验,你妹妹死于失血过多,她脚筋全断,双手残缺,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吴警官适时插了一问。
我沉默着不回答。
陈警官气得猛拍桌子,骂骂咧咧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姐姐?!」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说得不对。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妹妹。
,2018 年冬,我因损毁尸体、妨碍司法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半。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天空飘着白色的雪。
吴警官站在大门口等我,我没想到他会来。
他告诉我,梁川已经被捕。据他交代,偶然救下我们姐妹后,他是真的想要悔过。但家里缺钱,就又动了白雪的心思。
结合梁川的供词,那些将白雪当作物品一样交易的人,也一个个被揪了出来。
因为妹妹有精神问题,无法判定一切行为出自本人意愿,所以他们会被控告强奸。
李叔、李婶转作了污点证人,可以证明白雪刚开始是极度抗拒的。
没有人虐待过妹妹。
身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因为太痛苦了,所以不停伤害自己。
或许我的最后一句话,对她来说,就像赦免一样。
「李叔、李婶会怎么样?」我问。
「如果有你的谅解书,有希望缓刑。」
「好,我写。」
「他们让我告诉你,随时可以回家。」
我摇了摇头。
如果说以前是爸妈因为白雪忽略了我,那么现在,就是李叔、李婶为了我舍弃了白雪。
我没有资格恨他们,但也无法原谅他们。
所以,那个地方,回不去了。
「那你接下来去哪儿?」吴警官问我。
我无处可去,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走一步算一步,总会有办法的。」
「先跟我走吧。」
他领着我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女儿的房间空着,你如果不嫌弃就先住下。」
我知道这个男人,半年来一直为我的事四处奔走,甚至因为检察院不同意不起诉跟对方大吵了一架。
我心中感动,哽咽着说:「谢谢您。」
「小陈本来也要来接你的,不过他觉得自己当初瞎眼骂错了人,没脸来见你。你不要怪他,在你妹妹这件案子上,他查得比谁都卖力。」
吴警官顿了顿,接着说:「你最担心的那些东西,梁川已经全部销毁。之前传播出去一些,小陈全部都找到了。你放心,不会再有人看见。」
我想起那个喜欢发脾气的年轻警察,抿唇笑笑,「他是个好人。」
进到车里之后,吴警官递给我一个铁盒,是妹妹用来装糖果那个。
我小心翼翼打开,红红绿绿的糖果底下埋着一本存折。
「存折上的钱是你妹妹的合法广告收入,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非法收入大多数进了梁川的账户,少部分在李金水夫妇那,用作了你们一家子的日常开支。」吴警官解释了一句。
我颤抖着翻开存折,这本东西实在太沉太沉。
里面掉出一张信纸,是我在那个烟花绽放的除夕夜写给妹妹的那张。
「白洁一定会带着白雪出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我看见这句承诺被修改了。
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带着白雪」四个字划掉了。
我的心被扎得生疼生疼,「她果然恨我。」
吴警官朝我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说:「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这是你妹妹的心愿。」
「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不是吗?我想她心里装的一定是爱,而不是恨。你不要让她失望。」
泪水滴落在文字上,将「白雪」两个字晕染成了雪花的形状。
汽车启动了,行驶在飘雪的路上。风刮过的声音,像精灵在歌唱。
妹妹现在跟爸妈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吧,一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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