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我牵着妹妹的手过马路。 警察把我拦住,问:「你牵着的手是谁的?」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笑了。当我决定成为罪犯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没想过后悔。我叫白洁,今天是我大学毕业的日子。但昨夜,我亲手结束了妹妹的生命,等天亮之后牵着她的一只手,一起去了学校。当然,我在半路就被警察拦下了,现在坐在这冷冰冰的审讯室里。对面是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年长一些的姓吴,基本都是他在跟我交流,年轻一些的姓陈,主要负责记录。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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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白雪的遭遇告诉了吴警官,苦涩笑道:「我杀了她,是为了帮她解脱。」
对方神情严肃,「我们调查过梁川,发现你妹妹死后,他的手机、电脑有大量数据被销毁的痕迹。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可都是线索。你早点坦白,或许我们早就找到他伤害你妹妹的证据了。」
我紧握的双拳无意识地松了松,这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警察的眼睛。
吴警官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白洁,你是故意的?」
「立案以来,你什么都不说,就是给他留时间销毁你妹妹的视频。」
我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道:「吴警官,他要是心里没鬼,这么着急毁灭证据做什么呀?我看你们得好好查查他。」
吴警官反问:「你有没有想过,自作聪明,可能会让罪犯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扯了扯唇,讷讷回了句:「我妹都死了,就不能让她干干净净地走吗?我知道,您一定不会懂的。」
他看着我,目光幽深,突然说:「白洁,现在我确定,你根本就没有杀人。」
我愣了愣,回:「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还记得那把刀吗?上面检测到了死者的血迹,还有你的指纹。」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疑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吴警官答:「问题就是,上面只有你的指纹。」
「我询问过李金水夫妇,那把水果刀是家里常用的,除了容易伤人的白雪,谁都可以使用。那么为什么其他人的指纹都不见了?我的判断是,你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擦掉了指纹。」
我辩解道:「这只是您的猜想不是吗?或许那把刀只是碰巧刚清洗过也不一定。」
吴警官的语气缓和下来,「我原本也这么想过。但是白洁,你提到你妹妹的时候,眼里的情绪是温柔的,连视频的问题都替她考虑到了,我很难想象你会伤害她。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她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你也不会采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害她。按这个思路推测,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些伤口是为了掩盖真正的致命伤。
「所以,白雪是自己用那把水果刀割腕自杀的对吗?」
我努力让自己正视他的双眼,笑着说:「吴警官,您没有证据。」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白洁,你在惩罚自己。」
我妹妹白雪人如其名,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的,是村里有名的小美人,只可惜,天生智力低下,是个白痴。
但我们全家都不介意这点,反而越发疼惜她,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着。
我爸叫白诚,承包了一片苹果园,做水果生意,我妈叫周美惠,是个小学老师。
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称得上幸福美满。
白雪比我小两岁,从小就与我形影不离。
我喜欢牵着她的手在村子里四处溜达,听别人夸一句「你妹妹长得真俊」,然后美滋滋地去小卖部买糖给她吃。
这种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白雪十岁。
,2008 年冬天,妹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医院确诊为脑膜炎。
幸运的是,病治好了,不幸的是,留下了后遗症。
出院后,白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喜怒无常。
她的身体里就像住着两个人,一个乖巧,一个疯狂。
清醒的时候,她和从前一样可爱又善良,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常常给我们带来欢笑。但发起病来,就六亲不认。只要出现在她眼前的事物,都要毁灭,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我的身上,有无数妹妹留下的伤痕,至今不褪。
当然我不是因为这种事杀了她的,因为她是个病人。
父母带着她辗转于多家医院,得出的结论一致——「器质性精神障碍」。
她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学业肯定是无法继续了,又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母亲辞了小学的工作,在家专心照顾妹妹。
那段时间,我最怕放学回家,看见妈妈身上新添了伤口。
有一次伤得格外重,妹妹用刀割伤了妈妈的脸。
我很生气,冲到白雪房间里想要教训她,可看见她的那一瞬,却只觉得心疼又无力,半点火也发不出了。
妹妹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角落里,不断用自己的头撞着膝盖,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走过去抱她,轻声安慰:「别怕,姐姐来了。」
她整个人抖成一团,眼睛已经哭肿了。半晌,摸着心脏的位置对我说:「姐姐,这里疼,好疼。」
每次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又伤害了家人,白雪比任何人都痛苦。
我又怎么舍得继续责怪她。
说来也奇怪,只要我待在她身边,她清醒的时间总会比平常更久一点。
所以自那以后,只要不上学,我就待在家里,和母亲一起照顾妹妹。
虽然因此和学校里的朋友都渐渐生疏了,但我不后悔。
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
为了给妹妹治病,父亲四处托人找关系,求医问药。
终于在三年后,联系到一位海外归来的脑科专家,愿意给妹妹做手术。
我们一家人高兴坏了,以为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却不料,那才是真正地狱的开端。
这是我此生最不愿回想的一段记忆。
闹了矛盾之后,我虽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但还是赌气没再跟妹妹说一句话。
直到毕业前夕,同学问我:「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我脱口而出:「赚很多钱,带我妹走遍世界。」
这时我才如梦初醒,自己竟连初心都忘了。
想通这点后,我就怎么都待不住了。
所以,傍晚我悄悄回了家,想着好好给妹妹道个歉,然后第二天带着她一起去学校拍毕业照。
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听见屋子里传出低低的谈话声。
梁川问:「检查过了?没弄错?」
李婶答:「绝对没错,都两个月了。」
李叔叹了口气,「这也搞不清楚是谁的孩子,找哪个负责去啊?」
梁川冷冷道:「买药,流掉。」
李婶试探问道:「那今晚就别去了吧?」
梁川回:「不行,张总还等着呢。这疯丫头拍广告费时费力,不付出点代价,哪个商家愿意长期合作?」
我的脑袋一瞬之间空了,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你们在说什么?要带我妹去哪?做什么?」
李婶忙过来拉住我,「小洁,你怎么回来了?」
梁川看了眼手表,不耐烦道:「你们搞定她,我带白雪走。」
说完就往妹妹的房间走去。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李婶的束缚,抄起门边的扫帚,跑进房间将梁川打了出去。
妹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裙,手被捆着,嘴巴也被堵住了。
我帮她松绑,给她整好衣服,把她抱得紧紧的,痛心道:「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愿意做那种事吗?」
白雪口齿不清,但这句话还是准确地传进了我的耳朵,「愿意的。」
我一把推开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梁川从门外进来,居高临下看我,彻底暴露了真面目,「白洁,你也听见了,我可没逼她,是她自愿的。」
「我看她也不傻,躺着赚钱这种好事,为什么要拒绝,你说是不是?」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打电话报警。
梁川一眼看穿我的心思,不慌不忙说:「报警你打算说什么?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不犯法。」
我红着眼怒视着他,「她什么都不懂,一定是你骗她的!」
「你可别冤枉我。」梁川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摆到我面前,「啧啧啧,你看看。」
画面中妹妹躺在床上,如一具破败的木偶。
这样的视频在我眼前一个个划过。
我看见自己捧在手心疼爱的妹妹,毫无尊严地跪在男人身前摇尾乞怜的时候,心如刀绞。
原来每次梁川声称带白雪出去看病,都是送她去陪客户,而且还偷偷录了像。
我明明有很多机会发现问题,却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踏入地狱。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以后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安心念你的书,不要多事,这样对大家都好。要不然我哪天心情不好了,去修个电脑什么的……你妹妹可就彻底红了。」
说完梁川就大摇大摆走了,离开前通知我,跟客户重新约好时间会再来接白雪。
我抱着头缩在角落里,觉得天都塌了。
因为我发现,除了满腔怨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妹妹拿着个装满糖果的铁盒过来,蹲在我身边,讨好说:「姐姐,吃糖。」
「你真的傻到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吗?」
我大吼一声,打翻了铁盒,红红绿绿的糖果撒了一地。
妹妹跑过去一粒粒捡。
我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痛到无法呼吸。
早知如此,当初就把妹妹杀了,是不是更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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