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墙》
老祖奶奶的家在村里的最东面,几十米外就是老坟沟与金沙河的交汇之处,以前在老祖奶奶家的门前不远处,还有一口古井,不过很多年前那口古井就干涸了,现在古井附近盖着一间简易厕所,不知道是不是在古井的原址上盖的。
忙碌到了夜晚10点多,我就跟着小威回他家睡觉。
翌日一大早,唢呐声就吵醒了整个村落。我起床后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和小威再度来到了老祖奶奶家。
今天“开门”,亲朋好友都过来祭拜,老祖奶奶娘家那边的人也要过来,从今天开始的未来三天,都会是最忙碌的。
好在今天家庭里不少外出务工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我和小威虽然是五服之内,但毕竟辈分较高一些,像开流水席端捧之类的累活儿,我们两个就不必做了,而是蹲在老祖奶奶家门外空地上洗刷碗筷。
下午2点,当第二运流水席的宾朋吃好喝好之后,我们这些人才聚在一起吃了一些残羹剩饭。
旁晚,我和小威还在刷碗,忽然,一辆摩托车从镇里的方向飞驰而来,停在了老祖奶奶家门口。
我当时也没有在意,在看到小威忽然站起来,周围不少家庭人员与忙事情的人儿都放下手中的活儿看向从摩托车后座下来的那个年轻女子的时候,我这才反应过来。
女状元,她回来了。
刘娣,比我大一岁的小姑。
风尘仆仆的刘娣,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T恤和有点脏的牛仔裤。
多年不见,记忆中曾勾动我心扉的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过耳短发。
她一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爷爷与大知四叔,都大步朝着她走去。
刘娣不是本村人,29年前的冬雪之夜,老祖奶奶在门口那口古井边捡回来的,那时候刘娣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差点被冻死。
在襁褓中,只有一张纸条与三块七毛钱。
纸条上写的是刘娣的生辰八字,以及一个姓名:“潘娣。”
由于大爷爷当时都四十了,还没有子嗣,于是就将当年的那个女婴过给了大爷爷当女儿。
她虽然不是刘家人,却是我们村的骄傲。
收到清华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前几年村里很穷,刘娣的学费与生活费,都是从村里各家各户起的,我当时身上有一些钱,也贡献出来了许多。
记得送刘娣走的那天,老祖奶奶拄着龙头拐杖站在祠堂门口,刘娣跪在老祖奶奶的面前,泪眼婆娑,然后对着老祖奶奶磕了三个头,当时在场送行的许多人都哭了。
每个人都知道,刘娣的命是老祖奶奶捡回来的,老祖奶奶去世,刘娣不论身在何处,都会赶回来的。
刘娣跟着大爷爷与大知走进了灵堂,很快灵堂里就传出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心中有点不忍,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刘娣,见她如此伤心,我的心中也有点烦躁起来,心不在焉的洗着碗。
黄昏时,晚上的流水席又开始了,堆积如山的碗筷我和小威刷了足足几个小时才整完。
我有点纳闷,小威是学厨师的,怎么不去烧饭,反而刷碗?
我问了心中的疑惑,小威则是一脸尴尬的说,自己学的是酒店常烧的菜系,和村里办事用的大锅不一样。
一看小威躲躲闪闪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是在强自狡辩,多半是他学艺不精才给自己找的一个由头。
晚上10点多,唢呐班开始卖力的吹着,几个失足少女也在卖力的脱着,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走向了老祖奶奶家门口的厕所里方便了一下,然后就在厕所附近抽着香烟。
今夜天空繁星点点,月亮反而不太明亮,我望着漫天星斗,想着心事。
渐渐的,我发现我们小舟村的风水格局还真有点意思。
东面是两条河流交汇,形成人字形格局,村西口是百十米高的老坟山,我的脑海中不自禁的就浮现出了《秘葬》古书里关于寻龙分金星宿定位的寻龙口诀来。
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关门若有千重锁,不出五行八卦间。
太极分明必有图,卦坐阴阳天门出。
缠山缠水无缠穴,八卦难觅星宿谱。
紫薇北斗天心汇,九星化曜辨山水。
寻龙望气先寻脉,天心既辨穴必在。
想起这几年我无聊时翻阅的那本太爷爷传下来的《秘葬》古书中所记载的分金定穴寻龙口诀,发现我们村的风水格局,似乎类似《秘葬》第七卷中记载的“双龙捧月”的风水地形。
双龙,就是村头的两条交汇河流,金沙河与老坟沟。
至于双龙捧的那轮月,应该就是我此刻所站地方附近的一口“古井印月”。
那口古井年代久远,至少可以追溯到元末明初,以前都是有水的,后来在晚清的时候,那口古井才干枯下来。
按照《秘葬》中第七卷种关于“双龙捧月”风水格局记载,要形成双龙捧月之格局,必有两条活水河流交汇,在交汇处前方十丈之内,必有深潭或者古井之类的。
这口村东头的古井,绝不是巧合,我脑海中急转念头,心想,我们村的格局早在几百年前就是类似狭长的小舟模样,几百年也没有改变过。古时候,水井都是挖在村中心,方便周围村民取水,这口古井为什么会在两条河的附近村子的最东面?附近有河,为什么还在此动用人力物力财力开一口古井呢?
让我有点激动的是,双龙捧月风水格局,不单单是庇荫后人适合建阳宅,更重要的是,《秘葬》一书之中明确记载,这还是一个阴宅宝穴,适合建陵墓,而且必定不是普通人的墓穴,怎么也是个王侯将相级别的阴宅。
一想到我们村下面可能存在一个王侯将相的大墓,想到里面可能存在的许多价值连城的冥器,我的内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若真有古墓存在,那古井必是入口!
因为我常年没有回来,村里又铺了好几条贯穿村子的水泥路,我也不确定年幼时时常见到的古井还在不在,只是记得那口古井,应该就在厕所的附近。
地面上都是杂草,天色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我打开手机摄像功能里面的手电筒,弯着腰,小心的在一片荒草中寻找自认为能让我一飞冲天、攒够万贯家财的那口直通古墓的古井。
不料,刚找两分钟,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女子的声音。
“刘阳,你在找什么?”
忽然的声音,让我着实吓了一跳,手中的手机都差点掉落了。
回头一看,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刘娣。
只见她的模样有点儿憔悴,眼睛红红的,从下午进去灵堂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本来我想去灵堂看看她的,可一想到昨天回来在灵堂迎孝服时看到灵柩里老祖奶奶对我露出的笑容,我立刻就放弃了进入灵堂的想法。
我呆了一下之后,道:“没,没什么,我在这里抽烟,记得这附近有一口古井,想看看古井在哪里,以免我失足掉下去。”
刘娣应该是刚刚出来上厕所的,看到我后这才出言打招呼。
她慢慢的走来,道:“抽烟不好,你……你还是戒了吧。”
我苦笑一声,道:“这么多年不见,没必要一见面就训我吧。”
刘娣道:“我是为你好。”
我举手投降,丢掉了手中的香烟,道:“得得得,我不抽了就是。”
见刘娣表情忧伤,我有点不忍心,继续道:“刘娣,你也不要太伤心,老祖奶奶都一百多岁了,她走的很安详。”
刘娣慢慢的点头,道:“我知道的,只恨我这些年一直在外求学,没在老祖奶奶面前尽几天孝。”
我道:“你做的都是大事儿,老祖奶奶在天有灵也会为你感到欣慰的,你也不必太自责啦。”
和刘娣说了一会儿话,多是我在安慰她的,她的情绪好转了一些之后忽然道:“听说你退役之后,在杭州做保安?”
我道:“是呀,工资不高,养活自己而已,万幸我户口上还有二十八亩田,这些年承包给三叔种,一年也能收点租子。”
刘娣道:“你这样不行,你还年轻,总要学点本事,去外面见见世面,况且你现在还没有成家立室……”
小时候她仗着比我大一岁,又是我的小姑姑,没少教育我,是我最烦的。
我急忙打住她的话,道:“打住打住,我说小姑,我都快三十了,又不是以前,你不要教育我啦。”
刘娣道:“正是因为你快到了而立之年,我才要督促你。”
我一个脑袋两个大,忙转移话题道:“咱先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听说你现在都是博士后了,最近在哪里挖祖坟呀?”
刘娣皱眉,道:“这叫考古,你怎么和小威一样没见识?”
我嘿的笑了一声,道:“对,是考古,你现在在哪里考古呀?”
刘娣道:“前阵子一伙拥有国际背景的文物走私贩,在四川盗挖了一座古墓,我最近跟着杨思才教授正在对那座古墓进行抢救性发掘。”
我一愣,这个新闻我还真在网上看到过,不由得奇道:“是那个前阵子新闻报道说,外形很像是埃及金字塔的那座四川大墓?我记得有几个倒霉的盗墓贼,憋死在了里面?”
刘娣诧异道:“你知道?”
我道:“在新闻上看到过,没想到你竟然在挖那座墓,不过嘛,既然有几个盗墓贼死在里面了,古墓中机关重重,不知还有多少危险,你可要当心一些。”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天刘娣回来时风尘仆仆,甚至衣服上还有许多灰尘泥土,原来是接到了老祖奶奶去世的消息,直接从四川考古现场回来的。
那座古墓我真有点了解,新闻上说,那个墓的封土堆很像是一座金字塔的形状,一伙盗墓贼大约七八人炸开了一角,惊动了乡亲们,护林人员来查看时,当场抓住了三个人,有四个人却是死在了古墓里。
那四个盗墓贼的尸体被村民抬出来时,据说死状极为可怖,皮肤发紫,双目圆瞪。
有人说是古墓里没有氧气,窒息死的。
也有人分析是被活生生的吓破胆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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