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下午,婚礼圆满落幕。送走了客人之后,我爸立马沉下脸,让我妈继续给我打电话。许娇眼圈红红的,眼尾贴着的几颗水钻折射泪光,她握着爸爸的手,语气善解人意:“算了吧,爸。”“桃桃还是个孩子,可能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我毕竟是她姐姐,不该和她计较这些。”果然,我爸眼中掠过一丝心疼。许泽不满地说:“姐,你就是把她想得太好了。你把她当妹妹,她有把你当过姐姐吗?”许娇咬着嘴唇,看上去几乎快哭了。我站在旁边,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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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强暴我,杀了我,肢解了我,还拿走了我的手机。
许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他只是冷着脸告诉爸爸:「许桃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只让她男朋友告诉我,她嫌我们一家人恶心。」
我爸震怒。
拍着桌子骂我畜生。
似乎做生意的人,都比较迷信。
他喜欢许娇,是因为她出生后,他的生意飞速发展,两年资产就翻了几倍。
那么我出生后,他的厂子遭遇危机,险些破产。
他因此厌恶我,觉得我很晦气,也在情理之中。
我爸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
所以许娇可以去读十多万一年的中外合资大学。
许泽可以补 700 块一小时的课。
而我在一线城市读大学,每个月一千两百块的生活费。
接下来几天,我就待在这个家里。
冷眼看着他们正常生活。
看着我妈给许娇打电话,问她回门时想吃些什么。
许娇撒娇说,想吃海鲜。
我妈去早市买的时候,正好撞上我们儿时邻居,带着她女儿孟梦出来买菜。
孟梦和我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后来又进了一家公司。
算不上很亲密的朋友,但至少比较相熟。
我妈羡慕地说:「养孟梦这种女儿真是贴心啊,一回来就帮着你买菜拎菜。不像我们家那不懂事的许桃,她姐姐结婚都不回家,还找个男朋友来骂我们。」
「诶?」
孟梦有些惊讶,「阿姨,许桃没有男朋友呀。」
我妈愣了愣,看着她。
「她在隔壁市场部,一直忙得要命,哪有时间交男朋友呀。」
她说,「而且许桃也很关心您呀,上个月发了奖金,我们去逛街,她还买了个金镯子,说等她姐姐结婚的时候,回家就送给您。」
茫然无措的表情只从我妈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又褪成我熟悉的,冰冷的讥讽。
她说:「许桃就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好,你不知道她在家对我们是什么态度。」
见状,孟梦和她妈也不能再说什么,客气告别。
我妈买了很多许娇爱吃的海鲜,拎着满满两大兜东西回家。
站在门口,她掏出钥匙要开门。
手机铃声响起。
是我的号码。
「赵素女士吗?我们抓到了一起恶性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从他的身上搜出了这个手机,看备注,您应该是机主的母亲。」
「犯罪嫌疑人已经交代了埋尸地点,可以麻烦您和家人过来舟城一趟吗?」
我死后当天,姐姐的婚礼照常举行。
她穿着婚纱,嫁给了我的男朋友。
我妈打了好几通电话没人接,愠怒地骂我白眼狼。
弟弟发消息斥责:“你就这么小心眼,两年前的事情记到现在?”
一向寡言的爸爸冷着脸说:“你告诉她,今天不回家,我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他们并不是真的希望我回家,只是不希望姐姐的婚礼因为缺少我的祝福,而不够完美。
可是,我已经死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在这个家里不讨人喜欢。
妈妈去外地出差,回来时带了两个新款玩具,分给了许泽和许娇。
分完她就要走,却被我拦住,细声细气地提醒:“妈妈,还有我。”
“你也要?”
我妈皱着眉,不耐烦地说,“很贵,我身上带的钱不够,没算你的。”
那时候我才五岁,但已经对别人的情绪有了隐约感知。
何况,那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而现在。
在姐姐的婚礼现场,她与几个亲戚客套完,走到角落,背过身,一遍又一遍地拨着我的电话。
始终没有人接。
到第三个的时候,直接被挂断了。
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许桃,我是你妈!”
许泽走过来,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妈,你别生气,为了许桃不值得。你还不知道吗,她就那样。”
我妈恼怒又委屈的情绪,终于在她最疼爱的小儿子那里有了出口。
“你们三个孩子,我在许桃身上付出的心血最多,当初生她的时候明明是龙凤胎,就连医生都说她是抢了你哥哥的营养才活下来……”
这句话,从小到大,我早已听她重复了无数遍。
到最后,往往是我被惩罚一顿,锁在房间里,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出门散心。
“妈你别生气,放心,今天就算是绑我也要给她绑回来。”
许泽安抚好我妈,转头给我发了很多条微信。
“许桃,你最好在一个小时内出现。”
“你怎么这么自私啊,明知道妈心脏不好,还要气她。”
“一个男人也值得你记恨到今天,何况姐姐不也是你的姐姐吗?”
发出这句话后,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几秒后,他收起手机,转头去帮着招呼客人了。
是啊,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许娇是他的好姐姐,是我爸妈的好女儿。
怎么会是我的姐姐呢?
我爸出院后,变得颓然沮丧。
而许泽的能力,一个人又撑不起这个厂子。
一筹莫展的时候,许娇带着宋斐回家了。
她提出他们夫妻和许泽一起管理。
我妈盯着她的脸看。
那张娇美的脸上,有几块淡淡的青紫色。
似乎是受伤后,又快要痊愈的。
「怎么回事?」
我妈把许娇拉进房间里,问了两遍,她就哭了。
「许桃死后,宋斐对我就一直不太好,再加上之前爸说要把厂子给许泽,他就和我大吵一架。说爸再疼我有什么用,家业还不是给儿子。」
「我和他吵了一架,他说许桃根本就不是那么坏,说如果不是我们在他面前造谣,我半夜潜进他房间勾引他,他肯定不会和许桃分手的。」
「他还动手打了我,说我故意不接电话,害死许桃。」
「妈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呀……」
许娇一路娇生惯养地长大。
他们连重活儿都舍不得她干。
何曾受过这样的疼痛。
她娇滴滴的,泫然欲泣地看着我妈。
泪盈于睫。
希望她能给自己做主。
可我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说的,有错吗?」
许娇整个人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多恨许桃啊。许桃从来不主动联系你,她给你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甚至有危险。」
「你挂掉电话的时候,在想什么,你心里清楚。」
她漠然地路过许娇,走了出去。
我努力地倚着墙靠着,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支撑的力量。
原来我妈也可以很聪明。
也可以很敏锐地洞察出许娇的小心思。
也可以无情地戳穿她的小把戏。
挑破她对我的恶意。
可为什么我活着的时候,一次都没感受过。
一定要死后,才来告诉我这一点。
晚饭的时候,他们又吵起来了。
无非是为了那个厂子的归属。
我从未肖想过。
但许泽和许娇都理所当然觉得那是他们各自的。
他们开始争吵,互相揭短。
但说来说去,话题竟然都绕不开我。
许泽说:「当初你弄坏了妈的丝巾,还不是推给许桃,你怎么有脸说我?」
许娇说:「许桃高中的时候为什么被霸凌,还不是你上学路上解了她的内衣带子就跑,正好被她们年级那几个混混看到?」
「许桃一去上大学,你马上让正在气头上的妈把她的卧室改成琴房,你有什么天赋,学个屁的钢琴,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有脸说我!不是你撺掇妈妈,让许桃报本地的大学,这样她就能帮忙做家务,你连自己的内裤都不愿意洗,都要丢给许桃!」
吵吵嚷嚷。
闹得真难看啊。
我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忽然站起身:「够了!」
「许桃都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
这个一地鸡毛,腐朽难看的家庭。
像一幅徐徐摊开的恐怖画卷。
我妈撑着桌面,胸膛剧烈地起伏:「许桃死得那么惨,连邻居,连她的房东听到,都会哭,可你们一滴眼泪都没为她掉过。」
「现在来整这些烂事,还要把她扯出来——」
「你也够了。」
我爸倏然打断了她,「我体谅你丧女之痛,但你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赵素?我在医院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不见你来安慰我,就知道提许桃。早上不帮我买早饭,也要回去擦她的遗照。」
「要我说,她就是不吉利,选在她姐姐大吉之日死,那么不吉利。我们家现在运势这么差劲,弄不好,就是她搞的鬼。」
他定了定神,冷冷地说,「我已经找大师帮忙算过了,他说只要把许桃的骨灰迁出坟墓,做一口井,镇压在十八层地狱,她的命格就不会再克到我们家了。」
「以后我们还会顺顺利利。」
「真是,死了都这么晦气。」
我妈不说话了。
她像是一朵枯萎的花,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残存的生机。
良久良久,她终于抬起眼睛。
用某种刀刃入骨般的目光。
一寸寸扫过面前的几个人。
薄情失德的我爸,表里不一的许娇,自私冲动的许泽。
这个家看似其乐融融的外表下,早就像块烂木头一样,腐烂得千疮百孔。
从前我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只不过是靠着对我的厌憎和恨意,作为纽带,勉强维系着表象。
可现在,我死了。
以我的惨死为导火索。
我妈至亲至爱的丈夫和儿女,终于在她面前袒露出可怖的真面目。
看着眼前面色各异的三个人。
哦不,是四个。
还有事不关己一般的宋斐。
她忽然平静下来。
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你们说的对。」
「许桃才是这个家唯一不吉利的人,我们不该为了她吵架。」
「坐下,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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