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小脸苦兮兮委屈的不得了,这也算是凌朵朵的一贯作风,自己理亏说不过的事情,就撒泼打诨,能蒙过去一点儿是一点儿。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我就是个连实习期都没通过的小医生,人家陆逸寒能什么都给我说吗?还说我掩护嫌犯逃跑,那是我愿意的吗?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啊,打也打不过,骂不骂不动,而且从小胆子就小,人家凶巴巴对我吼上一句,我还不得乖乖跟着人家的意思办事啊!”
哭得撕心裂肺,声音更是大得连隔壁房间都听得见,说完了还使劲儿抽搭两下,可是委屈坏了。
情到了这个地步,好像宣泄以后就没那么紧张了,凌朵朵这情绪一时间缓和不少,却苦了那女警员,她明明就说了几句话,怎么给人感觉比警察行刑逼供反应还大呢?!
“你先出去,去隔壁监控房里记录。”季柯和手下说话的声音不同于对待凌朵朵,显得冷硬很多,那女警员显然是有些畏惧季柯,并且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合上桌上的记录本,悻悻走了出去。
至此,凌朵朵才眯着一只眼睛,偷偷打量着那个难搞的女警员离开,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只剩季柯一个人,她便不怎么害怕了。
“好了吧。”季柯一副了然的样子:“人都走了,你也该歇歇了。”
凌朵朵抽泣了两声,试图解释:“人家是真的很委屈嘛……”结果一抬头迎上季柯那双泰然的深眸,感觉自己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被他完全看穿,装不下去,脸色瞬间就由阴雨转为晴天。
“你还能耍赖皮,看样子是不紧张了。”季柯太了解凌朵朵,她这副赖皮兮兮的模样和她小时候闯祸时死不承认的状态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情况远不是小打小闹,既然让让她放平了心情,自然也问点重要的了。
至此,季柯冷了眼眸,声音在压抑的密室里显得更加低沉。
“请你认真回忆一下你口中,陆逸寒的那位朋友。”
凌朵朵被他忽然的疏离弄得束手无措,好像此刻换了一个人在和她对话一样,收了刚才的脾性,认认真真地回答起来。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好像……好像……”凌朵朵很认真的样子。
“好像什么?”
“好像还有一只嘴巴。”
终于,一向温柔好脾气的季柯,也被凌朵朵这样的态度惹得有些生气,他没有说话,空气中躁动着他身上散发的不稳定因子,良久,眉心拧做一团,带着隐忍的怒意。
“你头顶的那个摄像头记录着你所有言行,如果你的回答里太多漏洞和可疑点,恐怕我都很难帮你了。”
凌朵朵没有说话,垂首,她心跳开始加速,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凝结在空气里的不安。
“朵朵。”季柯一字一句地告诉她:“这里是警察局,不是小时候可以轻易蒙混过关的校长办公室。”
“我知道。”凌朵朵终于抬头,仰面喝掉面前纸杯里的白开水:“你让我形容我也形容不出来,有没有什么照片让我看一下,说不定我可以找出来。”
她想,既然谎都撒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继续编下去,要是季柯拿来照片,那她就都说不是,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暂时能蒙混过去就蒙混过去吧。
季柯没有起身去拿资料的准备,而是又问了她一边:“你确定是个男人?”
凌朵朵点头的动作很小,处处透着她的不自信。
“好,那我带一个人过来给你看。”
说着,季柯便开门走了出去,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凌朵朵一个人,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内心却翻腾着如同江河湖海。
终于清楚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撒谎,不知道这现实生活里的警察是不是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神通广大。但是想一想,即便他们发现自己撒谎,估计也就给自己定个知情不报的小罪名,被党和人民教育一下就可以了吧,反正这警察局也进了,自己人生这个大污点,可能是抹不掉了。
但她要是把温澜供出来,惹得人民警察千里迢迢去国外抓她回来,人家还怀着孕,保不齐会不会受到惊吓把孩子给流产了……
后果怎么想都是后者严重。
凌朵朵单手托腮,脑海里浮现出陆逸寒的那张脸。
唉,陆逸寒啊陆逸寒,我拼了我这辈子的清誉和在老初恋眼里完美无瑕的形象帮你撒了这个谎,保住了你老婆和孩子,也算是还了你因自己被砸断腿的人情。
想到这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先进来的男人,穿着破旧的制服,手上虽然没有带手铐,但能从他下巴肆意横生的胡渣看出,估计是个被关在警局了很多天受教育改革的不良青年吧。
直到他抬头。
凌朵朵表情骤然僵住,只看了不到两秒就马上低下头,尽量不让他看见自己。
“你认识他吗?”
季柯走进来,让坐在凌朵朵对面,关了门,自己站在他们中间的桌子面前。
“三十五岁,男。”
凌朵朵头也没抬就马上否定:“不是不是。”
季柯转头,问那个男人:“那你认识她吗?”
他勾着脑袋凑过去看了看,傻了吧唧点点头:“我见过她,在一家按摩诊所,我开车送陆老板和温澜小姐过去的。”
凌朵朵心里哀嚎了无数个“不认识不认识啊”,但还是拦不住被这老司机全盘托出,他就是那个跟陆逸寒带着温澜来做孕前按摩的司机,当时觉得他傻里傻气的,没想到就一面的机会却被他记住了。
而被他记住的原因,则是……
“因为我那天看见这姑娘丢肥皂给陆逸寒捡。”
他说得天真又正经,完全意识不到捡肥皂是个多么不友好的词语……
听此,凌朵朵和季柯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那么……”季柯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陆逸寒当时对凌朵朵的服务还满意吗?”
老司机依旧傻里傻气:“警官你是问捡肥皂的事情吗?”
季柯刚喝一口水,听了这话差点呛死自己。
“咳咳咳咳……不是,我,我的意思是,那天的按摩工作……”
“陆总我不知道,但温澜小姐在回程的路上,就一直夸赞凌医师的手法纯熟。”
凌朵朵还没想好应对的理由,就被季柯忽然的问题吓到。
“所以,温澜小姐对凌医师的手法很满意,所以不排除她之后想要请凌医师去家里当私人按摩师服务她的可能性吧。”
他是在问自己吗?凌朵朵心虚极了,不敢抬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正盯着自己看。
“凌朵朵。”他忽然叫自己。
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
“啊!”凌朵朵猛然抬头,现在自己招了也总比一会儿被他揭穿的好,谁知道他之后还有什么证人证词等着自己:“是我刚才记错了,我去陆家别墅确实是为了照顾温澜,给她每日按摩。”
说到这里,凌朵朵看见季柯眼底闪过的那一道不知名的复杂情绪。
他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吧,凌朵朵想,他对自己失望自然在所难免,毕竟她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聪明大方成绩优异的小花朵了,成长路上的荆棘早就让她变了。
就像她也远远没想到,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大男孩,如今也学会了虚伪的套路,明明知道温澜的存在,明明算准了自己去陆家的工作,却还能假装不知情地问她一次。
他摆了个陷阱让她跳,她跳了,而且跳得自以为是。
结果就只能摔得灰头土脸,无颜再对。
“凌朵朵。”季柯眼底的失望越发浓重,连声音都夹杂着叹惋:“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是关乎人命的刑事事件,我希望你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季柯刚正不阿,形象伟岸,却让凌朵朵不自觉地心生倦意。
“我进陆家别墅没几个月,温澜就被送走了。”凌朵朵低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纸杯底部:“我不知道送去了哪里,那也不是我有资格过问的。”
季柯将那老司机送到门口警员手上,让他们带他回拘留所,自己坐在凌朵朵面前,听着她的讲述。
“后来叶啡便让我签保密合同,说签了合同以后,在陆家发生的一切都不能说出去,还给我支付了一百万作为那段时间的工资,我答应了,在别墅客厅等着叶啡的时候,就看见电视里的新闻了。”
季柯眉头皱着:“那你当时为什么没马上离开。”
对于一个正常人,看见自己的老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第一反应难道不是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吗。
“因为他受伤了。”
凌朵朵的回答让季柯一愣。
“我是医生,不能放那样重伤的病人不管。”
“那当时为什么不叫救护车或者报警。”
“他不让。”
好像,没什么有破绽的地方。但季柯总觉得某个环节有些奇怪,所以没有破绽,他也要找个破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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