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脸色微变,循着声音出去,就见沈照栽倒在台阶下面。
“你怎么样?”顾凝赶紧奔上前去扶沈照。
沈照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那茫然的眼神之中,竟然带着三分畏惧三分害怕。
顾凝记得那夜初见沈照,他便是很怕自己的样子。
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耐着性子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带你回来的。”
“……”沈照茫然地看着她。
“你受伤了,可不能乱跑,跟我进去好不好?”顾凝一边说着,一边轻手轻脚的架住他的腋下,将他扶了起来,柔声说道:“你的脚很疼吧,上了药就不疼了。”
沈照迟疑了半晌,点了点头。
顾凝心中松了口气,把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扶着沈照进了房间,将他安顿在床榻上坐好,顾凝自己坐在了床边,柔声说道:“我先帮你检查一下伤势好吗?”通过把脉和方才沈照的反应来看,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失智了。
或许还因为走失的半个月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导致他对任何人都行下意识的排斥。
所以顾凝非常耐心,每一个动作都询问他的意思。
她不能吓坏他。
沈照似乎不太懂。
顾凝的手指了指他小腿上打了板子的地方:“这里会不会很疼?就是不舒服……”
沈照点了了点头。
顾凝微笑:“这就是伤,你受伤了,我是大夫,会帮你治伤。”
沈照似懂非懂,却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又点了点头。
“我先帮你看伤口。”顾凝一边说,手一边试着朝沈照小腿的伤处靠近,一点一点,确定他没有再害怕和抗拒,手指猜终于落到了并在腿侧的板子上。
那小腿上的断骨本来是顾凝刚接好,沈照这一番出去,又给弄伤了,顾凝手指一碰,他立即疼的瑟缩了一下,身子也下意识的朝后缩了许多。
顾凝连忙住手,声音低柔地说:“我的错,我再轻些。”
沈照似乎有些犹豫。
顾凝又说:“这里的伤如果不治好的话,以后一直都会这么疼,你也不会想以后一直疼,对不对?”
沈照拧着眉毛在床脚待了半晌。
顾凝担心他的伤势,看起来脸上带着温柔可亲的笑容,实则心中早已是心急如焚,想着若是他还是防备自己,只能先把他点昏过去,把腿上的伤势检查过了再说了。
小腿的伤势太严重了,这样几次三番的折腾,以后是会留下残疾的。
但沈照却十分缓慢地朝着顾凝把小腿伸了过去。
顾凝心口一松,微笑道:“我会很轻很轻,但可能还是会有点疼,要忍一忍,好不好?”她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一样,等沈照再次点头后,她的手才探上了伤处。
仔细检查之后,顾凝又是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就是需要重新包扎一下,我来帮你。”
检查断骨的情况是需要摸索伤处的,但包扎不需要。顾凝的手很轻,轻的几乎让沈照感觉不到疼痛,他看着顾凝,失了神智的脑海之中空空如也,但却确定了一件事情——她很安全。
确定了这一点的沈照十分配合顾凝的动作。
“小姐——”躲在门边看了半晌的铃铛低声说:“他没事吧?”刚才她端了药送过来,沈照正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躲在廊柱后面,她骤然看到,就吓了一跳,药也打了,这会儿重新沏了一碗来。
“没什么大碍。”顾凝回头,“药给我吧,你去找李叔,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清淡些的东西,要热食。”
“好!”铃铛赶紧退下了。
“来,咱们把药喝了。” 顾凝试了试药的温度,搅动着调羹,朝着沈照面前送:“虽然有点苦,但是对你的伤势很有用处,一天要喝三次,坚持一段时间,你便能和我一样下床走动了。”
沈照没有抗拒,却也没伸手去接。
顾凝莞尔:“那我喂你。”
她把药放在唇边吹了吹,送到了沈照的唇边,沈照十分顺意地把一整碗药都喝了下去。
顾凝颇有些欣慰。
她还以为喂药会和看伤一样,需要哄他好久,毕竟这药十分难喝。
“小姐,厨房只有一点白粥。”这时候,铃铛开门进来了。
“给我吧。”顾凝接了过来,又冲沈照说道:“吃东西。”
这回,不需要顾凝说很多话,他就张开了嘴巴,只是依然不抬自己的手,全等着顾凝喂给他。
铃铛站在身后,咋舌道:“他好像什么都听得懂呢,到底是什么病?”
顾凝淡淡说:“不算严重的病,一段时间也就好了,铃铛,这里有点银子,你出去买点猪脚回来。”
“哦!”铃铛把银子拿了,小跑着走了。
顾凝江娜一整碗粥都喂完,顺手把碗放在了一旁,笑着对上沈照的眼睛:“现在你想做点什么?你腿上有伤,可不能出去,只能窝在这屋子里了。”
沈照眼神茫然,似懂非懂。
顾凝看着他,忽然想起前世一些事情来。
那时候,战事紧张,粮草不足,她拖着病重的身子亲自前往陇上筹措粮草,等把粮草运到营地的时候,自己因为劳累过度加上积累的重病,看到沈照的那一眼,就直接昏倒在了他的怀中,沈照担心她的身体,因为那件事情十分生气,说她不爱惜自己。
可那陇上的粮商是个臭脾气,若非自己亲自去,怎么可能把粮草拿出来?
她是一心为了帮沈照和君临风的。
后来沈照找了神医陆然来为她治病,自己却不来见她了,她派人传了话去给他,他竟然理也不理,后来还是自己让旁人传了话,说自己病情加重,他才匆忙赶来。
那时候的沈照,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地无奈,霸道又温柔地把自己揽在了怀中,狠狠骂她:“再敢拿你自己跟我开玩笑,信不信我以后真的不理你?!”
顾凝唇角微微一弯。
沈照在旁的事情上,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但每次对上自己,撂下的那些狠话全都不作数。
她轻轻的握住了沈照的手,呢喃:“阿照,你如今这也算是生气不想理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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